希望如同星云中的微光,虽被危机的阴霾笼罩,却未曾熄灭。林夜的决定,为“潜渊者号”指明了新的方向——不再是被动逃亡的猎物,而是要主动寻找散落在无尽宇宙中、同样挣扎求存的“同类”,汇聚反抗“万界天衡”的星火。
然而,寻找“混沌变量”或者说反抗者,谈何容易?在“万界天衡”那无孔不入的秩序之网下,任何敢于保持独立意志、偏离其“基准态”的存在,都必然处于极度的隐匿与危险之中,踪迹难寻。
“潜渊者号”依旧潜伏在那片广袤星云的深处,如同受伤的巨兽,一边舔舐伤口,修复舰体,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如同幽灵般在星云尘埃中游弋的微观探测单元。主舱室内,气氛专注而凝重。
林夜大部分时间依旧守在医疗舱外,持续以那蕴含着“变数”与“生机”的混沌真意温养星瞳沉寂的本源。他能感觉到,那点星芒的闪烁愈发明显,如同沉睡的心脏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恢复跳动。这让他心中的焦灼稍稍缓解,也坚定了寻找盟友的决心。
寻找盟友的关键,再次落在了星瞳身上。她那蜕变后、能与秩序逻辑产生奇妙互动的命运感知,是穿透“万界天衡”信息封锁,定位其他“混沌变量”最可能的途径。
这一日,当林夜再次将一缕精纯的混沌真意渡入星瞳识海时,医疗舱内的监测光幕上,那条代表命运本源活跃度的曲线,猛地跳动了一下,幅度远超以往!
紧接着,星瞳那长而密的睫毛剧烈颤动起来,眼皮下的眼球快速转动,仿佛正经历着一场极其激烈而复杂的梦境。她放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伸展,指尖有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星辉丝线逸散而出,在修复液中勾勒出模糊难辨的轨迹。
“她要醒了!”一直密切关注着的墨渊低呼道。
林夜立刻收敛气息,全神贯注地感知着星瞳识海的变化。他能“看”到,那片沉寂的黑暗正在被驱散,那点星芒本源如同破土的新芽,正努力挣脱最后的束缚,光芒越来越盛!
终于,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星瞳的眼帘挣扎了数次,缓缓地、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初时,眸中依旧是浓重的迷茫与疲惫,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水雾。但很快,那水雾散去,露出了其下的瞳孔——不再是令人心碎的空洞,也不再是之前惊醒时的惊悸,而是一种……沉淀后的清明与深邃。那重燃的星辉仿佛经历了淬炼,更加内敛,更加凝聚,倒映着医疗舱内柔和的光芒,更深处,则是一片仿佛能容纳万古星河的宁静与智慧。
她醒了。真正意义上的,从神魂到意志的苏醒。
她的目光有些茫然地转动,首先落在了医疗舱外,那张写满了关切与如释重负的熟悉脸庞上。
“……林夜……”她的声音依旧沙哑虚弱,却带着一丝恍如隔世的确认,仿佛跨越了漫长的黑暗,终于再次触碰到了真实。
“我在。”林夜俯下身,隔着透明的舱壁,声音温柔而坚定,“欢迎回来,星瞳。”
星瞳看着他,嘴角努力地向上弯了弯,露出一个极其虚弱却真实无比的笑容。她尝试着想抬手,却发现身体依旧沉重无力。
“别急,慢慢来。”林夜安抚道,“你透支太甚,需要时间恢复。”
星瞳轻轻眨了眨眼,表示明白。她闭上眼,似乎是在感受体内的情况。片刻后,她重新睁开眼,眸中的清明更盛。
“我……好像……不一样了……”她轻声说着,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探索,“那些‘线’……看得更清楚了……而且……好像……能‘碰’到了……”
她所说的“线”,自然是指命运轨迹。林夜心中一动:“你能更清晰地感知命运了?”
星瞳点了点头,又缓缓摇头:“不只是……感知……好像……能稍微……‘拨动’一下……非常细微的……那些……没有被‘秩序’完全覆盖的……线……”
她的话语依旧带着玄奥,但林夜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星瞳的能力再次进化了!从单纯的“观测”与“感知”,初步具备了极其微弱的“干涉”能力!这无疑是在与“万界天衡”的对抗中,被逼出的潜力,也是命运之花力量与她自身本源深度融合的结果!
“太好了!”墨渊忍不住抚掌,“若能主动干涉命运轨迹,哪怕极其微弱,也意味着我们有了更多与‘万界天衡’周旋的筹码!”
洛璃冰蓝色的眸子中也闪过一丝亮光。
“但是……很累……”星瞳微微喘息着,方才短暂的交流似乎又消耗了她不少力气,“而且……不能……频繁……会被……‘它’……察觉到……”
林夜理解地点头。这种能力无疑是双刃剑,运用得当或可奇效,但一旦被“万界天衡”那能观测命运涟漪的“观察者”捕捉到主动干涉的痕迹,无异于自曝行踪。
“先恢复体力。”林夜温声道,“等你再好一些,我们再尝试。现在,有另一件事,或许只有你能做到。”
他将寻找其他“混沌变量”或反抗者的想法告知了星瞳。
星瞳听完,沉默了片刻,空洞而深邃的眸子仿佛望向了无尽的虚空。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闭上了眼睛,双手无意识地虚按在身前,仿佛在触摸着无形的命运之网。
这一次,她没有尝试去“拨动”,而是将自身那蜕变后的感知力,如同最灵敏的声纳,向着命运长河那混乱而浩瀚的“背景噪音”中扩散开去。她在搜寻那些与“万界天衡”冰冷秩序格格不入的、代表着“自由意志”、“独立存在”、“反抗精神”的……独特的命运“频率”!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万界生灵亿兆,命运轨迹交织如麻,想要从中筛选出特定的、且极其稀少的信号,无异于大海捞针。星瞳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变得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林夜立刻将更多的混沌之气渡入,支撑着她。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突然,星瞳的身体猛地一震!她睁开双眼,眸中星辉爆闪,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诧与……微弱的希望!
“找到了……!”她的声音带着激动引起的颤抖,“不止一个……虽然……很微弱……很遥远……像……黑暗中的……萤火……但它们……确实存在!”
她抬起虚弱的手,指向主控星图的某个方向,那里是一片已知星图都未曾详细标注的、被称为“遗忘渊隙”的广阔而危险的未探索区域。
“在那个方向……‘渊隙’的深处……我感觉到……几团……比较清晰的……‘混沌’频率……它们在……移动……似乎在……躲避着什么……还有……更远处……还有一些……更微弱……更分散的……”
她的感知无法提供精确的坐标,只能给出一个大致的方位和模糊的距离感。但这对林夜等人而言,已是黑暗中无比珍贵的灯塔!
“遗忘渊隙……”墨渊看着星图标记,眉头微蹙,“传说那里是上古神战遗迹,空间结构极不稳定,充斥着各种危险的时空乱流和法则碎片,甚至还有古老怨念形成的诡异生命体……是连‘万界天衡’都未曾完全掌控的‘法外之地’。”
“正因如此,才可能成为反抗者的藏身之所。”洛璃冷静地分析道。
“管他什么龙潭虎穴!”雷昊摩拳擦掌,“只要有架打,有盟友找,俺老雷第一个上!”
林夜看着星瞳那因激动和消耗而愈发苍白的脸,心中既欣喜又疼惜。他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辛苦你了,好好休息。接下来,交给我们。”
星瞳看着他,用力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信任。她再次闭上眼,沉沉睡去,但这一次,她的嘴角带着一丝完成重要使命后的安然与期盼。
“潜渊者号”的引擎开始发出低沉的预热嗡鸣。目标已然明确——前往危机四伏的“遗忘渊隙”,寻找散落在那片黑暗中的、反抗秩序的星火。
新的征程,指向未知的深渊,也指向渺茫却真实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