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秦川皱了皱眉，显然对夏婼的失控感到不满。然而，他并未开口阻止，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
荣宁唐轻轻抿了一口咖啡，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
梁少淮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夏婼，直视着她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
“夏婼，”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苛责和不满，“你到底想做什么？她现在是市场总监，资历远胜于我和你，你嚷嚷什么？这不像话！”
“我想怎么样？”夏婼被他的眼神吓到了，但很快又强撑着抬起头，刚想反驳。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所有人都惊呆了。
是孟絮絮，她在屏幕上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力道之大让她的半个身子都歪了过去。
她抬起手，擦掉了从嘴边渗出的血迹。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看起来无比狼狈，却又带着一种决绝的疯狂。
“夏小姐，以前有什么误会和对不住您的地方，还请您多见谅。我孟絮絮在此向您再次道歉，对不起！”
接着她看了眼梁少淮，狠狠地说：
“夏小姐，您担心的那些都是过去式。我期待您在下次会议上与我好好说话。生意大家都想赚钱，和气生财。”
说完，她猛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屏幕瞬间变黑。
会议戛然而止，只剩下夏婼粗重的喘息声。她捂着自己的脸颊，身体微微发抖，眼神空洞，刚才那一巴掌仿佛不是打在孟絮絮的脸上，而是抽在了她自己的心上。
梁少淮看着那片漆黑的屏幕，眼中带着不舍、抗拒和悲伤，似乎在承受着妹妹的惩罚。
“絮絮，这一巴掌让哥哥情何以堪……”
洛杉矶的夜，是另一种形态的海洋。
白日里阳光普照的圣马力诺，入夜后便换上了另一副面孔。
好莱坞山上的白色“hoLLYwood”字母在夜幕中闪耀，宛如巨兽的眼睛，俯瞰着这座永不眠的城市。霓虹灯在街头巷尾流淌，车流汇成光带，喧嚣声、音乐声和人声交织，共同谱写着这座城市的脉动。
然而，在城市另一端的高级公寓里，孟絮絮却置身于一片寂静之中。
她脱下了白天那身象征权力与秩序的黑色西装，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吊带睡裙，赤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看着窗外资本主义的璀璨夜景。然而，这份繁华与她无关。
孟絮絮的目光落在茶几上摊开的一份文件上——那是荣宁唐今天下午交给她的任务——为一笔即将从南港转移至巴拿马空壳公司的资金设计一套合法的税务规避方案。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那次视频会议后，秦川似乎对她放下了最后一丝戒心，开始把一些真正涉及灰色地带的业务交给她做。这些工作看似普通，实则步步惊心，因为每一份文件背后都可能涉及洗钱、逃税，甚至更严重的罪行，而她正在用自己的专业知识为一个庞大的犯罪帝国添砖加瓦。
荣宁唐始终无声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三天前，荣宁唐邀请她去他家吃晚餐。
这是一场没有第三人在场的私人晚宴，餐桌上只有她们两人。红酒、牛排，还有轻柔的爵士乐，气氛优雅得近乎刻意。
“你做得很好。”荣宁唐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孟絮絮的杯沿，含笑说道，“我一开始还担心你太年轻，扛不住压力，但你比我想象的要游刃有余。”
孟絮絮低头抿了一口酒，酒味醇厚，她听出了对方话里有话：“秦太太，您过奖了，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
“工作？”荣宁唐笑了，笑容依旧温婉，但她的眼神却变得深邃，“你知道吗，在我眼里，你从来都不只是一个员工。”
孟絮絮的心跳加快了。
“你和我一样，都是被命运推到这个位置上的人。”荣宁唐放下酒杯，笑容不达眼底，“我们不得不去扮演别人希望我们去扮演的角色，为了活下去，为了保护重要的人。”
孟絮絮抬起头，第一次认真地看着这个女人。
荣宁唐的眼神里除了精明与算计之外，竟还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你真的以为秦川娶我是因为爱我吗？”
荣宁唐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平静。
“不，他需要一个懂金融、能帮他处理海外资产的妻子；而我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能让我彻底摆脱过去的身份。我们只是彼此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有时候，最深的恨反而源于最深的爱。”荣宁唐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就像我，也曾真心爱过一个人，但后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感情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依靠的是利益、信息以及能让你反败为胜的筹码。”
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
“你知道秦川的前妻和女儿去了哪里吗？”她突然问道。
孟絮絮猛地抬起头来。
“没人知道。”荣宁唐背对着她，声音飘忽，“有人说她们移民了，也有人说她们死了，但我相信秦川不会让任何对他构成威胁的人活着离开。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喜欢把一切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她转过身来，直视着孟絮絮的眼睛：“所以，如果你回来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找到能让他身败名裂的证据，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空气仿佛凝固了。
孟絮絮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她终于明白：荣宁唐的试探从未停止，她不是在拉拢自己，而是在逼自己摊牌，用自己的方式衡量自己的价值——是纯粹的棋子，还是可以共谋大事的盟友？
“我不在乎那些。”孟絮絮最终开口，声音冷静得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我只在乎我能得到什么。如果秦川愿意给我足够的权力和回报，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
荣宁唐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相信你，”她说道，“但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
那一刻，孟絮絮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猎物还是猎人。
回到公寓的那个夜晚，孟絮絮一直坐到凌晨，桌上的文件摊开着。她愣愣地想着，重复回放着白天的一幕幕，荣宁唐的话在她的脑海中反复回响。
她开始怀疑一切。
荣宁唐说的话是真是假？她对秦川的不满是真实的还是又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她提到前妻和女儿的失踪是想引她入局还是真的想联手？
孟絮絮突然感到一股酸楚：她太孤单了。她想依靠的没有，想抓住的也没有。有时候，拼命之后，身边却空无一人。这种恐惧感很不好受。
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不能联系梁少淮、不能暴露自己，必须独自面对这一切，因为每一个决定都可能致命。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种无边的孤寂压垮时，电脑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不是开机，也不是收到邮件，而是浏览器自动弹出了一个空白的搜索框。在输入栏里，一串字符缓缓出现：
孟絮絮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一个恶作剧链接，一个早已被互联网玩烂的“Rick Roll”陷阱，但此刻它出现在这里却绝非偶然。
这是“K”的信号。
她颤抖着点击了链接，页面跳转后，熟悉的《Never Gonna Give You Up》的旋律响起。然而，下一秒，画面突然变得扭曲，音频被切断，屏幕上出现了一段加密的文字：
“不要相信任何人。荣宁唐的丈夫死于三年前的‘意外’车祸，行车记录仪数据藏在她书房油画后的保险柜里，密码是Ningtang1993——K。”
孟絮絮盯着那行字，久久无法动弹。
荣宁唐的丈夫？她结过婚？而且死于“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