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秋雨淅淅沥沥敲打着公寓窗户。李萱抱着剧本窝在沙发里，脚踝上的护踝已经戴了三天，肿胀基本消了，但走路还是有点别扭。
手机震动，是赵姐从国内打来的越洋电话：“萱萱，周韵那边的事有结果了！她团队连夜核查了那个海外账户，果然发现有人做了手脚，现在已经提交证据给税务部门了！”
李萱松了口气：“那就好。周老师人不错，不该被这么陷害。”
“但是...”赵姐语气复杂，“这样一来，金鸡奖最佳女主角的竞争又回到原点了。评委团现在很头疼，你和周韵的票数本来就很接近。”
“顺其自然吧。”李萱倒是想得开，“赵姐，我更担心另一件事——您记得我提过苏灵儿那个剧本会在拍摄中途大改吗？我听说她现在已经签了那个项目，而且编剧团队里有个人叫王哲，您查过这个人吗？”
这是她记忆里的关键信息——原着中，王哲就是那个擅长暗改剧本、捧高踩低的编剧，后来因为剽窃丑闻被行业封杀，但那是两年后的事了。
赵姐警觉起来：“王哲？我有印象，这几年写过几部热播剧，但圈内口碑两极...我马上去查！”
挂掉电话，李萱继续啃剧本。百老汇试镜已经过去四天，还没消息，她心里七上八下。更让她焦虑的是，玛格丽特的工作坊下周就要结束了，她得考虑回国后的安排。
门铃响了。李萱一瘸一拐去开门，是戴言，手里拎着超市购物袋。
“戴老师？您这是...”
“补充冰箱。”戴言自然地走进来，“你这几天行动不便，我买点容易做的食材。”
李萱看着戴言把牛奶、鸡蛋、面条一样样放进冰箱，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已经超过“前辈关照后辈”的范畴了吧？
“戴老师，您不用这样的...”
“顺手而已。”戴言关上冰箱门，转身看她，“试镜有消息吗？”
“还没。”李萱叹气，“可能没戏了。”
“不一定。”戴言走到窗边，“艾米丽导演以严格出名，决定得慢正常。而且我听说，原定的演员因为档期问题可能退出。”
李萱眼睛一亮：“您怎么知道？”
“行业内的消息。”戴言说得轻描淡写，“不过即使拿到这个角色，你也得想清楚——百老汇实验话剧，排期三个月，演出两个月，几乎零片酬，只有象征性的车马费。而且演出期间不能接其他工作。”
这确实是个现实问题。李萱现在不缺机会，缺的是时间。中法合拍剧明年三月开机，陈墨的电影要跑宣传，还有几个代言在谈...
“戴老师觉得我该接吗？”
“看你要什么。”戴言看着她，“如果想快速积累商业价值，那不该接。但如果想在国际舞台留下印记，这是个好机会。”
他顿了顿：“而且，这个导演的作品虽然小众，但在戏剧圈评价很高。如果能得到她的认可，对你将来在欧美发展有帮助。”
李萱陷入沉思。正纠结时，手机响了，是个纽约本地的陌生号码。
“hello？”她接起来。
“是李萱小姐吗？这里是艾米丽导演工作室。”对方说，“导演想请您明天下午三点再来一趟，有些细节想和您聊聊。”
“好的！我一定准时到！”李萱激动地挂掉电话，转向戴言，“是艾米丽导演！让我明天再去一趟！”
戴言点头：“好事。应该是对你有兴趣，想深入聊聊。”
“那我该准备什么？”李萱有点慌。
“把角色理解再深化一下，特别是文化冲突的部分。”戴言想了想，“另外，你对华裔移民二代的研究，可以再深入些。我认识哥伦比亚大学一个研究亚裔美国人的教授，如果需要，可以介绍你聊聊。”
“太好了！谢谢戴老师！”
戴言看了看表：“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去中央公园走走？你闷在屋里好几天了。”
雨已经停了，天空露出淡蓝色。李萱脚不方便，戴言放慢脚步陪她，两人沿着湿漉漉的小径慢慢走。
“戴老师，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李萱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戴言脚步顿了顿：“有吗？”
“有啊！帮我准备试镜、给我送饭、介绍资源...”李萱掰着手指数，“这已经超出一个前辈的正常范畴了吧？”
戴言沉默了一会儿，秋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可能是因为...在你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您年轻时也这么狼狈吗？”李萱眨眨眼。
“更狼狈。”戴言居然笑了，“第一次来美国参加工作坊，英语差到连点餐都不会，还差点被房东赶出去。后来是一个华人老演员帮了我。”
他很少说自己的事，李萱竖起耳朵听。
“那位老先生告诉我，在异国他乡打拼的华人演员，要互相扶持。”戴言语气平静，“所以我现在有能力了，也会帮助值得帮助的年轻人。”
“原来是这样...”李萱心里有点小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来，“那我也要努力，以后有能力了也帮助别人！”
戴言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微扬：“嗯，期待那一天。”
第二天下午，李萱提前半小时到达排练厅。这次不止艾米丽导演，还有编剧和制作人。
“李，你的试镜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艾米丽开门见山，“但这个角色我们还有些顾虑——你的英语虽然不错，但口音还是比较明显。而角色设定是在美国出生长大的Abc，理论上不该有中文口音。”
李萱心里一紧，但早有准备：“导演，我研究过二代移民的语言特点。很多Abc即使英语是母语，但在家庭环境中长期接触中文，发音上还是会受到细微影响。特别在情绪激动时，这种影响会更明显。”
她顿了顿，拿出手机播放一段录音：“这是我采访的几位华裔朋友的对话样本，您可以听一下，他们都有这种特质。”
这是她这几天突击做的功课——通过戴言介绍的教授，联系到了几个华裔学生，做了语言习惯的访谈。
艾米丽和编剧对视一眼，显然有些意外。
“另外，”李萱继续说，“我注意到剧本里有一场戏，是主角和父母用中文吵架，但剧本是全英文的。我在想，如果能在关键时刻插入几句中文，会不会更能体现那种文化撕裂感？”
编剧眼睛亮了：“这个想法不错！我一直在想怎么强化那场戏的冲击力...”
讨论进行了两个小时。结束时，艾米丽说：“我们需要内部讨论一下，下周给你最终答复。但李，无论结果如何，你的专业态度让我们印象深刻。”
走出大楼，李萱长舒一口气。刚打开手机，就看到赵姐发来的十几条消息。
“萱萱！紧急情况！有人在网上爆你的黑料！”
李萱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点开赵姐发来的链接。是一个娱乐八卦论坛的帖子，标题耸人听闻：《新晋视后李萱靠潜规则上位？盘点她的‘贵人’们》。
帖子内容捕风捉影，把她和戴言、杜兰德导演、甚至陈墨的关系都描绘得暧昧不清。最狠的是，发帖人贴了几张她在巴黎和戴言一起吃饭的照片，还有在纽约戴言进出她公寓的照片，配文暗示她被“包养”。
评论区已经炸锅了：
“我说她怎么资源这么好，原来是有金主啊！”
“戴言？不可能吧，他那么高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娱乐圈哪有干净的？”
李萱手在发抖。这不是普通的黑料，这是有预谋的抹黑！而且时间点选得这么毒——金鸡奖评选关键时刻，百老汇试镜关键期...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赵姐打电话：“赵姐，查出来源了吗？”
“正在查！但对方用境外Ip，很隐蔽。”赵姐声音焦急，“我已经让法务发律师函了，但你知道，这种谣言传播速度比澄清快多了...”
“先别急。”李萱深呼吸，“您听我说，做几件事：第一，立刻联系戴老师团队，我们需要统一口径；第二，联系我在法国和纽约的同学、老师，准备做第三方证言；第三，查一下最近谁在和我竞争资源，特别是苏灵儿那边有什么动静。”
这是她基于“预知”的判断——原着中，苏灵儿在这个时间点用过类似手段打击竞争对手，而且善于利用境外Ip制造假黑料。
“苏灵儿？你是怀疑...”
“只是怀疑，先查。”李萱冷静得自己都惊讶，“另外，赵姐，我有个想法——与其被动澄清，不如主动出击。”
“怎么出击？”
“我最近不是在纽约学习吗？可以做个vlog，记录演员的日常学习生活，展示真实的工作状态。”李萱思路清晰，“谣言说我靠潜规则，我就用事实展示我有多拼。而且，可以邀请玛格丽特老师、艾米丽导演出镜，用行业权威背书。”
赵姐在电话那头拍大腿：“好主意！我马上安排团队！”
刚挂电话，戴言的电话就打进来了：“看到新闻了？”
“嗯。”李萱鼻子有点酸，明明刚才还很坚强，听到戴言的声音却突然委屈了，“戴老师，对不起，把您也牵扯进来了...”
“不用说对不起。”戴言语气冷静，“我的团队已经在处理了。你那边需要什么配合？”
“可能需要您...发个澄清声明？”李萱小声说。
“已经在起草了。”戴言说，“但我建议，我们的声明不要只针对这件事。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谈一谈行业内的师徒传承和同行互助——把话题升华，而不是陷入自证清白的泥潭。”
李萱眼睛一亮：“您说得对！”
“另外，”戴言顿了顿，“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让团队放一些我们在工作坊的学习资料、讨论笔记。用事实说话比空口澄清有力。”
“太好了！谢谢戴老师！”李萱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晚，李萱的微博更新了一条长文：
“在纽约学习的第27天。今天和导演讨论角色到深夜，回公寓路上拍到了好看的月亮。演员这条路，有人看到光环，有人看到辛酸。但我看到的，是每天早起练声的清晨，是啃专业书的深夜，是为了一个发音练习百遍的执着。感谢所有前辈的指导，感谢同行们的互助。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会用作品说话。”
配图九宫格：凌晨四点的排练厅、写满批注的剧本、和玛格丽特的合影、脚踝敷冰袋的照片、语言课的笔记...最后一张，是窗外的月亮。
几乎同时，戴言的微博转发并评论：
“作为演员，最大的尊重是对专业的敬畏。有幸见证一位年轻演员的成长，是行业之幸。期待《边城》上映时，观众能看到我们的努力。”
紧接着，玛格丽特的工作室账号发了李萱在课堂上的视频片段，配文：“优秀的学生，值得被看见。”
杜兰德导演从法国发来支持：“李萱是我见过最专注的中国年轻演员之一。合作基于专业，而非其他。”
陈墨更直接：“和李萱姐合作《风起》时，她每天第一个到片场，最后一个离开。这样的演员如果还需要靠别的，那这个行业就没希望了。”
舆论开始反转。粉丝和路人纷纷站出来：
“那些造谣的看看！这才是一个演员的真实日常！”
“戴言愿意指导后辈怎么了？非得娱乐圈一片冷漠才正常？”
“李萱在巴黎获奖、在纽约学习，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成绩啊！”
李萱看着评论区，眼眶发热。这时，赵姐的电话又来了：“萱萱，查到了！那个帖子的Ip虽然隐蔽，但我们通过技术手段追到了一个国内的工作室——确实和苏灵儿有关系！而且，我们还查到那个工作室同时还在黑另一个女演员，就是接了苏灵儿那个双女主剧的姑娘！”
果然如此！李萱握紧手机：“赵姐，这些证据保存好，但先不要公开。我们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明白！不过萱萱，你怎么猜到是苏灵儿的？”赵姐好奇。
“直觉。”李萱含糊带过，“对了赵姐，周韵老师那边怎么样？”
“她刚发了微博感谢一位‘匿名朋友’的提醒，帮她避免了无妄之灾。圈内人都猜是你，但你没承认，大家对你印象更好了。”
李萱笑了。这一局，她不仅化解了危机，还赢得了口碑。
手机又响，这次是艾米丽导演：“李，恭喜你，角色是你的了。另外，刚才的舆论风波我们都看到了，你的处理方式很成熟。期待合作。”
“谢谢导演！”李萱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结果扯到脚踝，疼得龇牙咧嘴。
挂掉电话，她看着窗外纽约的夜景，长长吐出一口气。这一天的跌宕起伏，简直比电视剧还精彩。
敲门声响起。李萱开门，戴言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小蛋糕。
“庆祝一下。”他递过来，“拿到角色，又打赢了一场舆论战。”
“戴老师怎么知道...”
“艾米丽导演给我打电话了，问你的档期。”戴言走进来，“蛋糕是玛格丽特老师买的，她说你今天的表现很有职业风范。”
李萱接过蛋糕，突然想起什么：“戴老师，您说...苏灵儿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我们之前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啊...”
戴言沉默片刻：“有时候竞争不需要理由。你挡了她的路，这就是理由。”
“那我要一直这么防着她吗？”
“做好自己，就是最好的防御。”戴言看着她，“但也要学会保护自己。娱乐圈不只有艺术，还有江湖。”
李萱点点头，切了一块蛋糕递给戴言：“戴老师，谢谢您。如果没有您...”
“没有我，你也能处理好。”戴言接过蛋糕，“你比你自己想象的更强大。”
两人坐在窗边吃蛋糕，纽约的灯火在窗外流淌。李萱突然觉得，这个曾经让她惶恐的陌生城市，此刻竟有了家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身边有这样的人吧。
手机又亮了，是赵姐发来的行程安排：下周回国，金鸡奖颁奖典礼，然后开始百老汇话剧的排练...
忙碌的生活又要继续了。但这一次，李萱不再害怕。
因为她知道，无论前方有什么，她都有能力面对——用演技，用智慧，用那份从不停歇的热爱。
窗外的纽约，星光点点。而她的星途，才刚刚开始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