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塌方石头堆里钻,找缝隙,快!”厉晚的嘶吼在喊杀声中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劈开了褚阿大和小六子的恐慌!
绝境之下,命令就是唯一的生路!
小六子反应最快,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几乎是用肩膀扛起了吓瘫的褚阿大,踉跄着扑向那片如同巨兽残骸般混乱危险的落石区!脚下是棱角尖锐的碎石已经松动,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差点带着褚阿大一起摔倒!
厉晚紧随其后,匕首反握,眼神如电,不断扫视着身后和两侧追来的敌人。一支弩箭“嗖”地钉在她刚离开位置的岩石上,箭尾剧颤!她头也不回,身体猛地向左侧一倾,避开一个监工捅来的铁矛,匕首顺势向上一撩,精准地划开了对方手腕的皮肉!那监工惨叫一声,铁矛脱手!
“这边!有个缝!”小六子尖利的喊声从前传来。只见两块巨大的落石交错倒塌,中间形成一道狭窄幽深、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里面黑漆漆的,不知深浅,更不知通向何处,不断有细小的砂石从顶部簌簌落下。
“赵猛!”厉晚再次回头厉声喊道!
赵猛此刻正陷入苦战!他魁梧的身躯如同礁石,死死挡在通往缝隙的必经之路上。左脚踝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站立,只能背靠着一块相对稳固的巨石,将身体的重量和大半重心都压在上面。砍山刀在他手中挥舞得如同泼风一般,带着拼命的狠厉!
“铛!”一声刺耳的巨响!他硬生生架住疤脸刘劈来的开山斧!巨大的力量震得他手臂发麻,伤腿一软,整个人重重撞在身后岩石上,眼前一阵发黑!但他咬碎钢牙,怒吼一声,竟借着反弹之力,猛地将开山斧荡开,反手一刀横扫,逼得另一个想趁机偷袭的监工慌忙后退!
“狗杂种!来啊!”赵猛双目赤红,脸上溅满了不知是谁的血点,如同受伤的狂狮,气势骇人!他的左臂衣袖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正从里面渗出,染红了破布,但他仿佛毫无知觉!每一次挥刀都倾尽全力,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硬是以一己之力,暂时阻滞了追兵涌上的势头!为同伴争取到了那宝贵的、钻入缝隙的时间!
“将军!你们先走!”赵猛嘶哑的吼声淹没在兵刃碰撞声中。
厉晚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进!”她一把将还在哆嗦的褚阿大推向缝隙入口,同时对已经钻进去半个身子的小六子喝道:“小六子!拉他进去!”
小六子在里面奋力拉扯,厉晚在外面推,褚阿大惨叫着,连滚带爬地被塞进了那狭窄的死亡通道。厉晚紧随其后,侧身挤入!
“赵猛,撤!”挤入缝隙的瞬间,厉晚最后回头吼了一声!
赵猛听到信号,猛地虚晃一刀,逼退正面之敌,随即不顾一切地转身,拖着那条几乎失去知觉的伤腿,用刀拄地,踉跄着扑向缝隙!一个监工嚎叫着掷出手中的铁镐!赵猛听到脑后风声,竭力向旁一闪!
“噗!”铁镐的尖头狠狠扎进他刚才位置的泥地里,距离他的脚后跟不到半尺!
赵猛听到厉晚那声“撤!”的嘶吼,如同听到了冲锋的号角,又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浮木。他猛地挥刀逼退身前的敌人,甚至顾不上看那一刀是否奏效,全身的力量和意志都在这一刻爆发,拧身,转向,将宽阔的后背完全暴露给追兵,这是战场上最危险的举动,但他别无选择!
左脚踝处那早已麻木的剧痛,在他转身发力的瞬间,如同被烧红的铁钎猛地贯穿!骨头缝里仿佛炸开了一团锯齿状的旋转火焰,疼得他眼前猛地一黑,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整条左腿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又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同时攒刺,从脚底板一直扎到胯骨!
他根本站不住,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但他不能倒,倒下去就是死!就是辜负将军的信任!就是让身后所有同伴陷入绝境!
“嗬……”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从肺腑深处挤压出来的嘶吼从他牙缝里迸出。他完全放弃了那条废腿,将所有力量灌注到右腿和腰腹核心。受伤的左腿如同一段沉重的,不属于他的木头,被硬生生拖拽着。他靠着巨大的惯性,靠着右腿疯狂的蹬地,靠着手中砍山刀死命地拄向地面维持平衡,整个人像一座失控倾倒的铁塔,朝着那道狭窄的救命缝隙猛撞过去!
视线因剧痛和汗水而模糊,只能看到前方那一道幽深的,仿佛巨兽喉咙口的黑线在晃动。耳畔是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轰鸣,以及身后追兵越来越近的咆哮和兵刃破风声!
撞进去了!
最先接触缝隙边缘的是他宽阔厚实的右肩胛。坚硬的、棱角分明甚至带着锋利断茬的岩石,毫无缓冲地狠狠撞在他的肩胛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碎裂开来!但他不管不顾,甚至借着这股撞击的力道,将自己更狠地往里塞!
紧接着,是他整个魁梧的身躯,那缝隙对他而言实在太窄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完全不合身的、石质的棺材!冰冷的、湿漉漉的岩壁从左右两侧,以巨大的、无情的压力,瞬间挤压过来!坚硬的岩石棱角狠狠刮擦着他身上的皮甲,发出刺耳的“嘎吱”声,迸射出零星的火星!皮甲下的肌肉被挤压得扭曲变形,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肺里的空气被猛地挤压出去,让他瞬间窒息!
更可怕的是来自前后的压力。他冲进来的惯性太大,而缝隙内部更窄。他的胸膛和后背被岩壁死死钳住了。动弹不得。像是被浇筑在了岩石里!每一条肌肉纤维都在尖叫抗议,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变得极其艰难,胸口憋闷欲炸!
黑暗!绝对的、令人绝望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他!比外面巷道更加浓稠、更加死寂!只有身后缝隙入口处透进来的、被遮挡得支离破碎的微弱火光,勾勒出他卡在岩石间、扭曲挣扎的恐怖剪影。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被活埋。被卡死在这暗无天日的石头缝里!这个念头比面对任何凶悍的敌人都更让他感到窒息般的恐慌。他徒劳地挣扎着,想要往前挪动,但岩壁死死咬合着他,纹丝不动!汗水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间浸透内外衣衫,却是冰凉的!
“猛叔!”
“赵猛!”
厉晚和小六子的惊呼声从前方黑暗深处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
这声音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几乎被恐慌吞噬的意识,不行,不能卡在这!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和守护的蛮劲,如同火山般在他被挤压的胸腔里轰然爆发。压过了剧痛,压过了恐惧!
“呃啊啊啊……”他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极度痛苦的咆哮!全身的肌肉在这一刻绷紧到了极限,青筋如同虬龙般在他脖颈和额头上暴起!他放弃了呼吸,放弃了思考,将残存的所有力量,所有的意志,都灌注到了那具被岩石禁锢的身体上!
右腿疯狂地蹬踹着身后可能存在的借力点。被卡死的肩膀和后背肌肉贲张,死命地向前拧!向前蹭,岩石锋利的边缘割开了他肩部的皮肉,温热的血流了出来,但他毫无知觉!骨头与岩石摩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
一寸!两寸!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痛苦和岩石无情的刮擦。都像是从地狱里往外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