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根本睡不着，眼睛盯着树洞壁上的裂纹，那裂纹里还嵌着点碎冰，反射着微弱的光，脑子里全是队员的脸。
小周总爱跟在她后面，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上次在废墟的破面馆里，小周指着墙上褪色的包子海报，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队长你看，等咱们找到能落脚的地方，我买两笼肉包子，你吃皮我吃馅，我就爱吃馅！”
当时她还笑着敲了敲小周的脑袋，说“就你嘴馋”。
老张的手很巧，总爱捡些废铁磨小刀，她的手布满老茧，磨出来的小刀柄上缠着旧布条，分给她时，还特意把刀刃对着自己。
“队长，这刀快，遇到丧尸别手软，实在不行就跑。”
还有阿玲，上次她在野地里发了烧，阿玲把自己仅剩的半瓶温水给了她。
说“我不渴，队长你喝了好得快，你要是倒了，我们怎么办？”
她们也曾在一次短暂的休整时，围在篝火旁看几个男队员跳“美男舞”。
那是在一座废弃的剧场里，男队员们穿着从后台翻出来的闪亮演出服，笨拙地模仿着海报上的动作，扭腰摆臀，逗得小周笑得直拍大腿，老张也难得露出了笑容，阿玲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沈梦溪看着她们的笑脸，心里第一次觉得，也许在这末日里，还有值得守护的温暖。
可现在……
那场爆炸太突然了，她甚至没来得及跟他们说最后一句话。小周推她的时候，她回头只看见一片火光，还有小周被碎石砸中的背影。
老张应该是想护着阿玲，可她没看见他们最后怎么样了，或许……或许已经不在了。
“为什么是我活着？”她把脸埋进粗麻布衣服里，声音闷得像蚊子叫，怕被旁边的人听见。
如果当时她的异能再强一点，能撑起更厚的冰盾，挡住那波爆炸就好了。
如果她反应再快一点，能把小周拉回来就好了。
如果她当初没带他们走那条路，是不是大家都还活着？
她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这个没用的队长，队员们都信她，跟着她东奔西跑找物资，把后背交给她，可她连他们的命都保不住。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热得烫人，可她赶紧眨了回去，用袖子蹭了蹭眼角。
末日里，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哭了也换不回队员的命，反而会让自己更软弱，要是遇到危险，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她攥紧了手里的衣服，那上面的烟火气像是能给她点力量，可又让她更孤独。
以后，再也没人跟她一起在废墟里翻找物资，再也没人跟她背靠背守着篝火过夜，再也没人笑着跟她说“队长，咱们快找到能落脚的地方了吧”。
枭焚川没察觉到沈梦溪的情绪，他正跟怀里的墨研秋进行无声的“谈判”。
他的指尖轻轻挠了挠墨研秋的狼耳，软绒的触感像晒过太阳的兔毛，让他心里的气先软了半截。
可胸口的疼又冒了上来，他只能压低声音，用气音哄：“醒醒，松开点，疼。”
墨研秋根本没反应，反而往他怀里缩了缩，像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尾巴缠得更紧，连尾巴尖都扫过他的手腕，软乎乎的，带着点痒。
枭焚川无奈地叹气，心里又有点好笑。这小狼人形时，总爱皱着眉，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可睡着了倒像个没断奶的孩子，黏人得很。
过来一会，他盯着墨研秋被衣服盖住的脑袋，能看到棉袄的布料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心里默默盘算。
等这小祖宗醒了，非得好好跟他说说，以后不准再咬别人胸口了，太丢人了！可转念一想，要是墨研秋醒了，知道自己咬了这么久，说不定会委屈。
这么一想，他又舍不得凶他了，只能在心里叹口气：算了，下次多注意点，别再被人撞见就是了。
胸口的疼还在，麻劲儿顺着皮肤往下窜，可看着怀里安稳睡着的墨研秋，听着沈梦溪渐渐平稳的呼吸，枭焚川心里竟有了点莫名的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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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把树洞照得亮堂些，枭焚川是被胸口的麻痒弄醒的，墨研秋还叼着他的衣襟，小狼崽似的含着，舌尖偶尔蹭过皮肤，带着点温热的湿意。
他试着轻轻扯了扯衣服，墨研秋却叼得更紧，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哼唧声，像怕“玩偶”被抢走似的。
“行了，松口。”枭焚川无奈，语气里带着点强硬，手指扣住墨研秋的下巴轻轻一抬。
小家伙不满地甩了甩尾巴，尖牙却没真用力，只是象征性地咬了咬他的指尖，才不甘心地松开，转而扒住他的袖子，爪子勾着布料，活像个抓着玩具不放的小孩。
他揉了揉眉心，把背包拽到腿边，拉链拉开时发出“刺啦”的轻响。
里面的食物少得可怜：最后一瓶拧得严实的温水，瓶身还凝着薄霜。
两个用油纸包着的牛肉干，油纸边缘已经磨破，还有五块硬邦邦的压缩饼干，棱角都被压得发毛。
“省着点，一口都不能浪费。”枭焚川低声自语，先拧开水瓶，瓶口对着沈梦溪递过去。
“先润润嘴，就一口。”
沈梦溪靠在树洞壁上，脸色苍白，她慢慢抬起手，指尖碰到瓶口时还晃了晃，只抿了一小口就把瓶子推回去。
枭焚川又给枭牧倒了点在手心，小家伙凑过来舔得干干净净，尾巴还轻轻扫着他的手腕。
接着是墨磺、墨率、墨鸿，每个虫都只沾了沾唇，最后枭焚川自己喝了一口，才赶紧拧紧瓶盖。
“分吃的了。”他拿起一块压缩饼干，先递给沈梦溪。
“你伤重，先垫垫。”沈梦溪接过，手指捏着饼干，半天没敢用力，用力胳膊就扯得疼。
枭焚川又拿起第二块，蹲下身递给墨研秋：“给你的，慢慢啃。”
墨研秋拿了过去，不过趴在他腿上，用手按住饼干，一点一点咬着，像只认真啃骨头的小兽。
剩下三块饼干，枭焚川留了一块在手里，转头看向树洞角落：边牧犬枭牧正蜷着身子，尾巴却悄悄摇了摇，眼睛盯着牛肉干。
墨磺趴在石头上，尾勾微微翘起。
墨率停在枯枝上，触角轻轻动着。
墨鸿则缩在蛛网中心，盯着食物的眼神很亮。
“枭牧，过来。”枭焚川把手里的饼干掰成两半，又拆开一个牛肉干，撕成细条，一起放到枭牧面前。
可他的手还没收回，腿上的墨研秋突然停了动作，小家伙抬起头，耳朵“唰”地竖成尖，背上的毛从脖颈到尾巴根全炸了起来，像朵炸开的小刺球。
他盯着枭牧面前的牛肉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嘴里露出的是普通的小牙，却透着十足的凶劲。
枭牧吓得立刻往后缩，夹着尾巴把脑袋埋进前爪，连嘴边的食物都不敢碰。
“你凑什么热闹？”枭焚川伸手想把墨研秋抱起来，可墨研秋根本不领情，他瞥见枭焚川手里没再拿牛肉干，自己啃的还是干硬的饼干，眼睛瞬间红了，猛地扑上去，一口咬住了枭焚川的肩膀。
这次他用了十足的劲，普通的小牙狠狠嵌进皮肉，却没露出半分狼牙。
布料瞬间被血渗湿，顺着肩膀往下流，滴在树洞的碎冰上，血珠在冰面晕开，像落在白纸上的红梅，冷硬的冰衬得那抹红格外扎眼，又带着点诡异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