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幕揣着那135积分，心里却不像之前那么美了。
艺术楼后巷那事儿个棍，时不时敲她一下。她甩甩头，试图把路绵额角渗血的样子和那沉甸甸的愧疚感甩出去。
完成任务拿到奖励就行了，想那么多干嘛。
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积分上。135分，不少了。
她决定先换50积分压压惊。
“系统，兑50积分，换钱。”
【收到指令。消耗50积分，兑换人民币5000元。当前积分：85。】
左边裤兜再次传来熟悉的厚重感。谷幕摸了摸那沓钞票，踏实感回来了一点。有钱就行，别的都是虚的。
日子还得过。
谷幕恢复了日常打卡，但每次看到路绵，目光总忍不住往她额角瞟。那里贴着一小块创可贴，过了几天创可贴撕了，留下一个淡淡的红印子。
路绵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低着头走路，安静得像不存在。
但谷幕隐约觉得，那丫头看人的眼神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具体哪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周贺然那边倒是有点变化。
他出现在学校附近的频率好像高了点，有时会状似无意地朝路绵的方向看几眼，甚至有一次，谷幕看到他似乎想跟路绵说话，但路绵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低头躲开了。周贺然啧了一声，也没追，表情有点不爽又有点无奈。
“原剧情威力这么大？”谷幕暗自嘀咕，“撞一下头就好感度飙升了？”
她正琢磨着，系统的提示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新任务：化解误会。】
【任务说明：林薇因上次事件记恨，散布关于路绵的不实谣言，已引起小范围关注。请宿主设法阻止谣言扩散，消除不良影响。】
【奖励：积分+45。失败惩罚：二级电击15秒。】
【提示：可尝试寻找证据或制造反向舆论。可消耗35积分兑换“谣言溯源（一次性）”，定位信息源头及传播关键节点。】
谣言？谷幕皱起眉。林薇那帮人还不消停？
35积分换谣言溯源。
有点贵。
但自己去找证据？她又不是侦探。
权衡了一下任务奖励和惩罚，谷幕还是选择了兑换。省事要紧。
【消耗35积分兑换“谣言溯源（一次性）”。信息处理中……已定位源头：林薇本人。主要传播节点：高二（3）班王某某，高二（5）班李某某……建议处理方式：公开源头证据或制造更具话题性的反向事件。当前积分：50。】
公开证据？她上哪搞证据？
难道去逼林薇自己承认？
太麻烦了也。
制造反向事件，这个好像有点搞头。
谷幕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她记得上次周贺然好像对路绵有点上心了，或许可以再利用一下这位“男主角”。
放学后，她远远看到周贺然和他几个朋友正准备去打球。
她瞅准机会，再次压低帽檐凑了过去，在经过周贺然身边时，飞快地低声说了一句：“喂，有人造你小跟班的谣，说她的东西都是捡你不要的，是叫花子，特难听。”
说完，她立刻加快脚步混入人群，不留深藏功与名的机会。
周贺然脚步一顿，先是奇怪怎么到处都有她。
然后听到谷幕的话，眉头瞬间拧紧：“谁造的谣？”
他下意识追问，但谷幕已经没影了。
他旁边朋友好奇：“贺然，怎么了？谁啊刚才？”
周贺然脸色不太好看，没回答，只是拿出手机开始翻看学校论坛和几个聊天群。
果然，看到一些阴阳怪气揣测路绵和他关系的言论，说得有鼻子有眼，什么“穷酸样怎么可能用得起新笔袋”“肯定是周少可怜她施舍的”之类的。
“操！”周贺然骂了一句，心里一阵烦躁。他确实顺手给过路绵一个自己懒得用的笔袋，但那是因为她看起来快哭了的样子有点烦人。
谁他妈到处瞎传？
尤其是看到那些贬低路绵的言论，让他莫名地更不爽。他的人（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小跟班），轮得到别人说三道四？
他直接在自己加的几个大群里发了条消息，语气嚣张：“谁他妈闲着没事干传老子闲话？老子给谁东西需要跟你们报备？再让老子看见谁嘴贱，试试看。”
他还特意@了几个平时跟林薇玩得近的人。
周大少一发话，群里瞬间安静了。
之前传播谣言的人纷纷噤声，甚至有人开始出来打圆场道歉。
舆论风向瞬间逆转。
【任务完成。奖励积分+45。当前积分：95。】
谷幕看着提示，吹了声口哨。搞定！还是这样省事！
她心情不错，决定去小卖部买根冰棍犒劳自己。刚走到小卖部门口，就看到路绵正站在冰柜前，拿着一个最便宜的绿豆冰棍，犹豫着要不要买。
这时，周贺然和他朋友也正好路过小卖部。周贺然看到路绵，脚步顿了一下。
路绵像是感应到什么，猛地回头，看到周贺然，下意识地把冰棍藏到身后，低下头，脸微微泛红——不是害羞，更像是紧张和窘迫。
周贺然看着她那副样子，想起刚才的谣言，心里那点不爽又冒了出来。
他走过去，直接从冰柜里拿出一个最贵的巧克力脆皮雪糕，塞到路绵手里，语气还是不太好：“吃这个。那个便宜货难吃死了。”
路绵愣住了，看着手里昂贵的雪糕，又看看周贺然，手足无措：“我……我不能……”
“让你拿着就拿着！”周贺然不耐烦地打断她，眼神却有点不自在，“省的又有人瞎bb。”说完，他不等路绵反应，转身就对朋友说，“走了走了，打球去！”
他走得有点匆忙，耳根似乎有点红。
路绵站在原地，捧着那个凉丝丝的雪糕，看着周贺然离开的背影，眼神复杂。
额角的伤似乎隐隐作痛。
她慢慢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几乎要掐进雪糕包装里。
……真烦人。
这种突如其来的、“施舍”般的好意。
还有那些永远不断的风波。
她想起艺术楼后巷，额角撞击的疼痛和眩晕中，隐约看到巷口那个一闪而过的、模糊又熟悉的高挑身影。
不是周贺然。
会是她吗？
这个念头像毒藤一样悄然缠绕上心脏。
为什么，每次都有她呢？
路绵慢慢抬起头时，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略带不安和感激的浅笑，对着周贺然离开的方向微微鞠了一躬，尽管对方早已看不见。
然后她小心地拆开那个昂贵的雪糕，小口小口地吃着，看起来乖巧又可怜。
谷幕叼着刚买的老冰棍，远远看着这一幕，啧了一声。
“这小子还挺上道，知道送雪糕了。？看来那一下没白撞。”
她只觉得任务完成得挺顺利，心情大好。
“就是这雪糕看起来挺腻的，”她咬了一口自己的老冰棍，“还得是我这个解渴。”
她晃悠着往回走，想着晚上吃点啥。
系统倒是没啥动静了。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对着天花板发会呆，然后琢磨今天吃什么。
那5000块现金让她底气足了不少。
她去张姐店里帮了帮忙，不是为钱，就是闲的。
搬搬箱子，洗洗碗，听张姐和其他老街坊扯扯家常里短。
张姐看她最近气色好了点，也没那么死气沉沉了，还打趣她两句：“小谷啊，最近是不是交朋友了？看着高兴点了。”
谷幕直接是不回话。
朋友？
跟那破系统还是跟那麻烦精当朋友啊。
高兴肯定是因为有钱了啊。
想到路绵，谷幕下意识皱了皱眉。
那丫头额角的红印好像快消了。也不知道周贺然那小子后续有没有再“表示表示”。
下午，天气有点闷。
谷幕在屋里待得烦，决定出去溜达溜达，顺便买包烟。
她没走常走的那几条街，突发奇想绕到了离学校稍远的一个小公园。
不常走这边，熟悉熟悉。
这公园有些年头了，设施陈旧，平时人不多，只有些老人和下棋的。
她找了个树荫下的长椅坐下，拆开新买的烟，点上一根，慢悠悠地吸着。
看着远处几个老人慢吞吞地打着太极，她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也慢慢平息了点。
一根烟抽完，她准备起身回去。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
公园角落那个几乎废弃的旧秋千架上，坐着一个人。
瘦瘦小小的，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裙，低着头，脚尖无意识地一下下点着地，让秋千极其轻微地晃动着。
是路绵。
她怎么跑这儿来了？这个时间，她不是应该在家或者在学校吗？
谷幕动作顿住了。她下意识地想转身就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看着那丫头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儿的样子，像只被遗忘的小猫，她的脚步又有点挪不动。
犹豫了几秒，她啧了一声，还是迈步走了过去。反正没事干，看看这麻烦精又怎么了。
听到脚步声，路绵受惊般猛地抬起头。
但看到来人是谷幕，她眼睛里瞬间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情绪，惊讶，慌乱，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亮光。
她几乎是立刻从秋千上站了起来，手指紧张地揪着裙摆。
“姐……姐姐……你怎么……”她的声音细弱，带着点不知所措。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谷幕走到她面前，语气还是那样，没什么起伏，“这公园你家的？”
路绵连忙摇头，低下头：“不、不是……”
谷幕打量了她一下，看起来没受伤，也没哭鼻子，就是情绪好像不太高。“你在这儿干嘛？逃课？”
“没、没有……”路绵小声说，“今天……半天课。”
谷幕“哦”了一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两人之间陷入一种略显尴尬的沉默。
路绵偷偷抬眼飞快地瞄了一下谷幕，又立刻低下头，手指绞得更紧了。
她闻到了谷幕身上淡淡的烟味，混合着一点阳光和灰尘的气息，一种很有安全感的味道。
“那个……”路绵鼓起勇气，声音依旧很小，“谢谢你……上次……”
“谢什么？”谷幕愣了一下，随即想起那一百块钱和棒棒糖，“哦，那点小事。早忘了。”
路绵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不是小事。
对你来说可能是，但对我不是。
谷幕觉得这么干站着有点傻，指了指旁边的秋千：“坐啊。站着不累？”
路绵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坐回了秋千上，身体有些僵硬。
谷幕也没客气，直接坐在了她旁边的另一个秋千上。
老旧生锈的铁链发出吱呀的声响。
两人就这么并排坐着，看着前方荒芜的小草坪，谁也没说话。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谷幕觉得这气氛有点怪。她习惯了一个人待着，或者跟张姐他们那种吵吵嚷嚷的环境，这种安静又有点微妙的氛围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摸出烟盒，想再点一根，瞥了一眼旁边安安静静的路绵，又默默把烟盒塞了回去。
“你……”谷幕试图找点话题，打破这诡异的沉默，“那个……额头的伤，好了没？”
路绵下意识地摸了摸额角已经几乎看不见的淡印：“嗯……快好了。”
“周贺然那小子后来没再找你麻烦吧？”谷幕又问。
她记得任务完成后，那小子对路绵的态度好像好了点。
听到周贺然的名字，路绵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暗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轻轻摇头：“没有……他还、还帮我说话了。”
“哦？算他还有点良心。”谷幕撇撇嘴。看来那一下没白撞。
又是一阵沉默。
路绵轻轻晃了一下秋千，吱呀声在安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晰。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忽然很小声地问：“姐姐……你……为什么总是帮我？”
谷幕心里咯噔一下。
为什么，难道能说是为了积分和怕被电击吗？
她面上不动声色，甚至故意皱起眉，用一种不耐烦的语气说：“谁帮你了？少自作多情。我就是路过，看不顺眼而已。”
路绵抬起头，看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清澈见底，仿佛能看进人心里去。
谷幕被她看得有点心虚，别开视线，粗声粗气地补充道：“再说了，就你这怂样，谁看了不想欺负两下？我要是不过来，你指不定又蹲哪儿哭呢。”
这话说得有点重。说完谷幕就有点后悔了。
路绵果然又低下了头，肩膀微微缩了一下。
但这一次，她没有露出受伤的表情，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知道谷幕说的是事实。她也确实很怂，很没用。
但是，只有谷幕会这么说。
周贺然也会帮她，但那种帮助带着施舍和目的。
只有谷幕，每次出现都带着一种凶巴巴不耐烦的真实。
她觉得，这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和王子。
谷幕，分明就是为了她，保护她而生的。
谷幕见她又低下头不说话，以为自己的话伤到她了，更加不自在。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行了，没事就早点回家。别老在外面瞎晃，不安全。”
说完，她也不等路绵回应，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很快，仿佛后面有什么在追她。
路绵看着她毫不留恋离开的背影，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她慢慢停下晃动的秋千，坐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动。
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的。
谷幕一路快步走出公园，直到拐过街角，才放缓脚步，长长舒了口气。
“真是的……跟那小丫头片子待一起怎么就那么别扭……”她自言自语地嘀咕，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才觉得顺畅了点。
尼古丁的味道让她冷静下来。她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对话，觉得自己也没说错什么。那丫头就是太软弱了，得骂醒她。
至于那点莫名其妙的心虚和不自在，肯定是天气太热了的原因。
她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决定不去想那么多。
反正没任务，轻松一天是一天。
她晃悠着去菜市场买了点熟食，又拎了瓶啤酒，慢悠悠地往回走。
走到出租屋楼下时，看到几个邻居大妈正聚在一起聊天，看到她过来，声音顿时小了下去，眼神有些躲闪。
谷幕皱了皱眉，没理会，径直上了楼。
打开门，屋里依旧闷热。
她把熟食和啤酒放在桌上，打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窗户通风。
窗外夕阳西下，天色渐晚。
谷幕坐在桌边，打开啤酒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走一丝燥热。
她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心里却莫名地有点空落落的。
那95积分还在，钱也还有。
但她突然觉得，这种无所事事的清闲日子，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有意思。
还不如做任务时来得紧张刺激。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有病吧谷幕，”她骂了自己一句，“安稳日子过腻了？”
她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决定不再胡思乱想。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