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幕被路绵抱得勒紧了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终于没忍住，没好气地把她从怀里扒拉开。
“行了行了，别嚎了，赶紧走，回家。”
她扯着路绵的胳膊，几乎是拖着把她拉离了巷口。
后背和胳膊火辣辣地疼，冷风一吹，像刀子刮过伤口。
她心里把那关键时刻掉链子的破系统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路绵被她拉着，脚步踉跄，小声地抽噎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回到那间四处漏风的出租屋，谷幕反手锁上门，靠在门板上喘了口粗气。
小黑猫怯生生地叫了一声。谷幕没理，径直走到桌边，拿起那瓶廉价白酒，拧开就往嘴角的伤口上倒。
“嘶——”酒精的刺痛让她倒吸凉气，但她眉头都没皱一下。
“姐姐！不能用这个！”路绵惊呼一声，连忙跑过来，从书包里翻出碘伏棉签和创可贴，动作居然带着点难得的利索。“用这个，消毒的，不会那么疼。”
她递过去，眼睛还红红的，语气却带着坚持。
谷幕瞥了她一眼，有点意外这丫头还备着这些东西。
她没拒绝，接过棉签，对着镜子笨拙地处理嘴角的伤。
后背和手臂的淤青就没办法了。
“姐姐……我帮你涂点药酒吧？”路绵又拿出那瓶红花油，小声提议，眼神里满是后怕和讨好，“不然明天会更肿的。”
谷幕本想说不必，但动了下胳膊，确实疼得厉害。
她啧了一声，背过身坐下，算是默许了。“动作快点。”
路绵跪坐在她身后，倒出药油，在手心搓热，然后小心翼翼地按上谷幕背上的淤青。
她的动作很轻，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像是生怕弄疼谷幕，呼吸也放得很轻。
“姐姐，对不起……又连累你了……”她一边揉，一边带着哭腔小声说，声音糯糯的，充满了自责。
谷幕闭着眼，感受着药油带来的微弱热意，不耐烦地回她，“少说这些没用的。”
“嗯……我知道了。”路绵乖巧地应着，手下不停。
她的目光掠过谷幕背上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痕，眼神暗了暗。
揉了好一会儿，直到药油差不多吸收，谷幕感觉疼痛缓解了些，才动了动肩膀：“行了，睡觉。”
她站起身，看了眼唯一的硬板床，认命地叹了口气。总不能让这小丫头睡地上。
“你睡里面。”
路绵点点头，脱了外套，乖巧地爬进床铺最里侧，把自己缩成一团，盖上了薄毯。
谷幕和衣躺在外侧，背对着她。
屋里关了灯，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隐约的路灯光透进来一点。
两人都没说话，安静的房间里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谷幕累的很，身上疼，心里也烦，但脑子却异常清醒。
她得尽快搬离这个破地方，找个安全点的住处，离张姐那儿也不能太远，不然吃饭都成问题。
明天一早就得去找房子。
她正盘算着，感觉到身后的路绵似乎动了一下。
然后，一阵极其轻微压抑的啜泣声传了过来，被子也跟着轻轻抖动，像是怕吵到她，又忍不住害怕。
谷幕皱了皱眉，没转身，只是硬邦邦地说了句：“别哭了，睡觉。”
身后的啜泣声顿了一下，然后变得更小，变成了细弱的鼻音，过了一会儿，才渐渐平息下去，变成了均匀的呼吸声。
谷幕以为她睡着了，也放松下来，疲惫感席卷而来，意识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半睡半醒之间，感觉到一个温软的身体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一只手臂带着试探地搭在了她的腰上，脑袋也抵在了她的后背上。
谷幕身体一僵，瞬间清醒了大半。
什么东西。
她本能地想推开，但感觉到那手臂细微的颤抖和身后传来的均匀呼吸声，突然想起来今天不是自己一个人睡。
想到路绵今晚受的惊吓，那点不耐烦又压了下去。
算了，就当多了个人形暖炉。
她僵硬地保持着姿势，没动，心里骂了句麻烦精，最终还是抵不过疲惫，沉沉睡去。
确认谷幕呼吸变得绵长深沉，本该睡着的路绵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她轻轻挪动了一下，让自己更紧地贴近谷幕的后背，感受着那传来的体温和令人安心的气息。
嘴角在黑暗中，无声地勾起一个满足的弧度。
姐姐没有推开她。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谷幕就醒了。
一动就浑身酸痛。
路绵还睡着，蜷缩着，脸朝着她的方向，呼吸均匀，眼睫毛上似乎还挂着一点点未干的湿意，看起来无害又脆弱。
谷幕轻手轻脚地起身，尽量不吵醒她。
她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着这破旧的屋子，越发坚定了今天必须找到新房子的决心。
要暖和，要安全，离张姐的店不能太远。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准备出门。
临走前，她看了眼还在熟睡的路绵，想了想，从兜里掏出点零钱放在桌上，又写了张纸条压在旁边：【我去找房子，醒了自己去张姐那儿吃饭，别乱跑。】
做完这些，她才轻轻关上门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床上的路绵就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哪有半点睡意。
她坐起身，拿起桌上的纸条看了看，又看了看那些零钱，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折好收进口袋。
然后，她走到窗边，看着谷幕的身影消失在清晨的街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