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脚步声来得突然,窸窣里裹着粗重喘息,每一步都跌跌撞撞,像有人扛着重伤硬撑,云舒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不是墨渊!那沉乱的节奏,比墨渊的脚步声重太多,是野兽,还是不怀好意的兽人?
她立刻攥紧石片,后背贴紧冰凉岩壁,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刚逃过青狼兽的劫,她对陌生动静敏感得像根绷紧的弦,生怕下一秒就再陷险境。
没等她多想,一道高大身影“咚”地撞进山洞,后背狠狠抵在岩壁上,震得洞顶水珠直掉,干草都跳了起来。云舒定睛一看,倒吸一口凉气——是熊族兽人!身形比墨渊还壮一圈,深棕皮毛上沾满泥土与血迹,左脸一道爪痕翻着皮肉,最骇人的是左腿:兽皮裤撕成破布,伤口深可见骨,鲜血顺着腿淌,把干草染得通红,触目惊心。
熊兽人也愣了,显然没料到洞里有人。他踉跄着想退,却腿一软差点栽倒,只能靠岩壁撑着,胸口起伏得像破旧风箱,每喘一口都带着虚音。明明自己都快撑不住,还硬撑着龇牙,眼神警惕得像护食的兽,可没力气支撑的凶狠,反倒透着点可怜。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这伤再不处理,肯定要感染!兽世没抗生素,感染就是等死!刚才还跟墨渊说部落里人容易生病,转头就撞上重伤兽人,这既是送上门的展示机会,更是实打实的人命关天。
看着他泛白的嘴唇、越来越弱的呼吸,云舒咬咬牙,握紧石片慢慢站起,语气放得极柔:“别怕,我不害你。你腿伤再流血就撑不住了,我帮你处理,好不好?”
熊兽人盯着她看了半晌,在“警惕”和“活下去”间选了后者,粗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开口:“我……黑石。”
愿意报名字,就是放下了戒心!云舒松口气,立刻在洞里翻找——墨渊说这是他的临时据点,肯定有东西。果然,墙角堆着干净干草、平整石头,还有一小捆草药:锯齿状的止血草,开小黄花的蒲公英,都是现代常用的止血消炎草药!
她先搬石头、堆干草,再拿着草药蹲到黑石身边:“我先清伤口泥土,会有点疼,忍忍,疼就说。”
黑石点头咬着牙,身体绷得笔直。云舒拿干草轻轻拂去草屑,再小心翼翼擦伤口泥土,碰到破损皮肉时,黑石忍不住闷哼,额头冒满冷汗,指节捏得发白渗血,却没动一下,连腿都没缩——他怕一动就分心,更怕影响她。
云舒看得清楚,他的隐忍让她动作更轻,指尖泛白都在控制力度,好一会儿才清干净伤口。接着,她用石头碾草药,没工具就徒手磨,指尖很快被磨红蹭破,渗出血珠也没停,直到把草药碾成粉,指尖已经又红又肿。
“敷药会有点凉。”她撒上药粉,再撕兽皮轻轻缠好,结打得漂亮又牢固,动作熟练得像做过无数次。其实这是她第一次无工具处理深伤,紧张得手心冒汗,却还轻声安慰:“敷上就不怎么流血了,好好歇着。”
黑石低头看着整齐的包扎,又看向她渗血的指尖,心里又暖又酸。活了三十年,受伤无数,从没人为他碾药弄伤手,连族里雌性见了他的伤都躲,这个陌生雌性却这么细心。他声音不再断续,满是感激:“谢……谢谢你。”
云舒刚要笑,洞外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还有墨渊急切的喊:“云舒,我回来了,有没有事?”
那急切藏都藏不住,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云舒心里一暖,刚应声,墨渊就出现在洞口——手里提着滴水的兽皮水袋,肩上扛着处理干净的青狼兽肉,还攥着带露水的野菜和野姜,显然都为她找的。
可当墨渊看见黑石时,脚步瞬间顿住,脸上的温和全褪,冰蓝眸子里闪过冷意,周身气息沉下来,山洞温度都像降了好几度。他没放东西,先快步把云舒护在身后,冷冷盯着黑石:“你怎么在这?”
“遇三只青狼兽,打不过逃来的。”黑石没怕,指了指腿上的伤,又看向云舒,“是云舒救了我,她手碾药弄伤了。”
墨渊的目光先扫过黑石的伤口,再立刻回头看云舒的手——红肿、破皮,还沾着血和草药屑,眼底的冷意瞬间散了,语气软得不像话,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你的手怎么了?疼不疼?让你别乱动,怎么还弄伤自己?”
温热掌心裹着泛红指尖,云舒想抽回手:“不疼,磨红了,没事。”
“怎么会没事?”墨渊没松,反而更轻地握着,倒出干净水,蘸着水一点点擦她手上的血和药屑,碰到破皮处还轻轻吹,冰蓝眸子里满是认真,连耳尖都悄悄泛红。
黑石坐在一旁看着,心里莫名不是滋味——认识墨渊这么久,从没见他对谁这么温柔,对族里示好的雌性都冷淡疏离,对云舒却护着、哄着,这份小心翼翼,连长老都没享过。他暗暗记下:云舒是救命恩人,以后定要护着她。
云舒被他的动作弄得脸颊发烫,正不自在时,墨渊递来一颗红浆果,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柔:“山涧边找的,甜,先垫肚子。我去生火,烤狼肉、煮野菜,给你补补手。”
咬下浆果,清甜汁水驱散干涩,云舒点头:“谢谢你,墨渊。”
篝火很快升起,暖意漫满山洞。墨渊烤肉动作熟练,先把最嫩的一块吹凉递她,再给黑石一块焦香的:“吃点,补力气,伤口好得快。”
黑石大口吃着,从没吃过这么香的熟肉;云舒小口啃着,鲜嫩无腥还带野姜香,比现代外卖好吃百倍——这可是战神亲手烤的!
吃完后,墨渊给云舒手敷上药,又凑到她身边,眼神期待:“再画画蓄水池和房子好不好?我记下来,跟长老说,让族人住暖房、喝净水。”
云舒立刻点头,拿铅笔在岩壁上画:“蓄水池选高处,水自流到部落;山洞铺干草兽皮,找黏土砌火塘,冬天更暖……”
墨渊认真听着,时不时提问,黑石也靠在一旁,虽有不懂,却格外佩服云舒。
天色渐暗,月光洒进山洞。墨渊突然想起什么,轻声问:“你胳膊上的伤,还疼吗?刚才看你蹭到干草皱眉了。”
“不疼,结痂了。”云舒不在意地摸了摸。
“还是处理下。”墨渊从怀里掏出一把翠绿绿叶,“消炎的,还能止痒,不留疤。你胳膊细,留疤不好看。”
云舒惊讶:“这是薄荷!”
墨渊碾碎薄荷,用温水擦净她伤口周围,再敷上绿叶,薄荷的凉意瞬间缓解紧绷,舒服得云舒喟叹。最后,他用兽皮轻轻缠好,结特意打在外侧,怕蹭到她。
“好了,别碰水,过两天就好,不留疤。”墨渊退后确认,语气里满是安心。
“你对我太好了。”云舒眼里满是感激,“我都没帮你做什么。”
墨渊耳尖红了,移开视线看火堆:“你是我救的,该照顾你。而且你救了黑石,帮了部落。”
困意渐渐袭来,云舒熬了两个通宵、又经变故,眼皮沉得像坠了铅。墨渊立刻拖来自己的银虎兽皮——雪白厚实,还带着他身上雪后松林的气息,铺在她身下,再把边角裹住她肩膀,连手都塞进兽皮里:“困了就睡,这兽皮暖和。”
“墨渊,你也睡,别守着。”云舒迷迷糊糊说。
“我不困,守着你,有兽来我护你。”墨渊坐在她身边,轻轻拍她肩膀。
云舒没再说话,很快睡着,嘴角还带着笑;黑石也渐渐睡去,呼吸平稳了不少。
山洞里只剩火堆噼啪声和三人呼吸声,格外安稳。墨渊没睡,耳朵一直听着洞外动静,哪怕风吹草动都警觉——他要守着怀里的人,护着这一夜的暖。
夜色渐深,雾林的兽吼远去,山洞里暖意更浓。这一夜,云舒睡得格外安稳,梦里没有危险,只有火光、烤肉,和一直守着她的墨渊。而她心底,对这个兽世的期待,也悄悄扎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