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然还是挺厉害的！完全骗过了老蝙蝠呢！
——喝药剂后在医疗翼睡了美美一觉的哈利在心里得意地想。
或许现在还不到我应该起床的时间——哈利又想。这是他透过窗帘缝隙，通过医疗翼窗户外的天空颜色做出的判断——甚至还早得很，罗恩他们几个的美梦距离结尾还远着呢，我也应该再进梦里待一段时间再出来。
就在哈利在心里选择自己做什么梦的时候，床帘外便出现了模糊的影子。哈利立即闭上了眼睛，然后又借助翻身的动作把自己的眼镜摘了下来，放在床边。
他缓慢地呼吸着，假装自己还在睡觉——这个技巧他在暑假已经跟某对双胞胎学得炉火纯青，连莫丽都没分辨出他是真睡还是假睡。
“唰……”
床帘被人很轻很轻地拉开了，哈利能感受到来人顺着床帘打开的方向来到了自己的床头。
从医疗翼住过很多次的哈利完全可以听出这是庞弗雷的脚步声，可他记得庞弗雷明明在临睡前说过他直到天亮都不用再喝药了，现在也不到天亮起床的时候，而且他隔壁床是空的——甚至是这整个医疗翼只有他一个人。
——所以这是准备做什么？
哈利决定继续装睡。
然而，直到哈利感觉自己因侧躺而压在身下的手臂都发麻了，对方还没有动作，且也没有走——他能感受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所以到底是要做什么？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哈利一边咂着嘴一边翻身，并借着手臂抬起的功夫微微睁了睁眼——
医疗翼夜间昏暗的灯光下、透着漆黑一片的高大窗户前，两个白色的模糊的身影站在他的床前，疑似正面看着他。其中一个影子很高，脑袋还是尖尖的，不知道是下巴还是脖子的地方鼓起成碟子的样子，上面还泛着模糊的、变化着的绿色灯光——像是麻瓜世界的外星人飞碟成精。
“哦老天！梅林！”哈利一个激灵惊呼出声，浅薄的困意荡然无存，慌张地爬起把刚摘下不久地眼镜戴上——然后他便听见了一声很轻的、很熟悉的笑声，以及一声满含无奈的叹气声。
叹息的人——庞弗雷，无奈地瞥了一眼冲她微笑、一脸“我说吧”的塞柏琳娜，然后摇了摇头，带着几分严厉的声音道：“塞柏，你最好不要说什么刺激的东西，不然我这里就真成波特先生的宿舍了。”
“当然，波比，我保证。”塞柏琳娜笑看着庞弗雷转身离去，而后接着走上前坐在了哈利的床边，“凌晨好，小哈利。”
哈利被塞柏琳娜问好的时间梗了一下，细想发现这没什么问题后也是开口说道：“凌晨好，塞柏琳娜。”他看了眼塞柏琳娜流转着魔法文字的巫师袍和巫师帽，斟酌着词语迟疑地开口，“你是……刚……解决完事情回来吗？”
塞柏琳娜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哈利是从伏地魔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打扮。她摸了摸自己的帽檐，接着摘下帽子端在怀里，冲哈利露出一个关切的微笑：“阿不思和我说了你的情况后，我就立即过来了……”她停顿两秒，而后眼中浮现出歉意，“哈利……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所以没有加固一下——”
她话没有说全，但哈利明白她的意思，立即道：“不，这没什么，你的事情才是重要的——那些魔法部的事情——很重要的，我知道——我没什么事情，只是疼一下。”哈利说着，低下了头，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伤疤，又放下。似乎那里还存有几个小时前的痛感。
塞柏琳娜看着哈利垂下的有些颤抖的睫毛，轻轻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他乱蓬蓬的脑袋。
“真是好孩子啊……”塞柏琳娜的手指移到了哈利的伤疤上，“不用担心，哈利，你不会有事的。”
哈利盯着自己轻握着被子的手，感受着额头上传来的熟悉的冰凉感，心中的疑惑不断升腾——所以他额头的伤疤后面到底有什么——心中胡思乱想了几个月的猜测们也在同一时间争先恐后地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他几乎是控制不住想要问出口的欲望——但他还是遏制住了。
因为他知道塞柏琳娜不会告诉自己的。
毕竟她是那样的有问必答，可却总是避开谈论自己的伤疤的事情——这是他早就发现的事情，不是吗——塞柏琳娜不会直白地告诉他这件事情的。
堵在他脑子里的疑惑不止这一个。
但他觉得自己统统都问不出口。
因为他知道塞柏琳娜不同于斯内普，不是说她比斯内普敏锐，也不是指她比斯内普厉害，而是说——她有很多关于伏地魔的想法和计划，伏地魔的脑子里因此充斥着对她的忌惮，也充满了对那些并不明朗的计划的猜测和隐隐的侥幸。
所以哈利觉得自己不应该问，也不能问。
他知道一旦自己把哪些问题问出口，塞柏琳娜就一定能猜到他从伏地魔脑子里都看到了什么，从而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太友好的事情——就像是伏地魔想的那样，她是一个揣摩人心比呼吸还轻易的女巫。
所以他不能问。
他不想让塞柏琳娜猜到自己在——总是把别人想坏的——坏毛病之下想出的那些不太友好且恶劣的想法。
“你好像有点疑惑，哈利……是有问题想问我吗？”塞柏琳娜收回手，端着自己的巫师帽，微微倾身看着垂着眼的哈利。
“不！”哈利下意识否定，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激烈，于是有些不太自在地偏了偏头，“嗯……我只是在想……邓布利多校长还挺快的——我是说，他很快就告诉了你我的情况……他和斯内普动作都挺快的……”——梅林！我在说什么——哈利在心底哀嚎。
塞柏琳娜很明显地停顿了几秒，而后失笑，答道：“我记得假期里西里斯和莱姆斯教过你一个魔咒，哈利。”
“嗯？”哈利疑惑抬头。
“守护神咒。”塞柏琳娜看着眼前略显呆滞的小巫师，笑声愈发开朗，“我相信他们——哦，或许只是西里斯，他应该已经向你展示过守护神如何传话了，对吗，哈利？”
哈利恍然，下意识点了点头。假期里提及摄魂怪这种生物时，西里斯确实给他演示过守护神咒，也确实让那只银白色的威风巨型犬上下楼给他传过话。
“那么问题解决了。”塞柏琳娜笑得和蔼，“还有别的问题吗，哈利？”
“……没有了，塞柏琳娜。”哈利也跟着她笑了一下，但接着便垂下了眼——他意识到了自己举止太过明显，也明白现在补救已经来不及——他听到了塞柏琳娜无奈的叹气声。
“但是你看起来不像没有问题，哈利。”塞柏琳娜压低了声音，放缓了音调，“我知道，小哈利，你还有疑问……我想，是关于昨天晚上的，对吗？”她的语气温柔且充满引导性，“让你看到伏地魔的脑子是我的错，哈利……我想你一定是有疑问的——任谁都不可能没有……所以，大胆地提出你的疑问，让我来解答一下，好吗？”
“不是你的错。”
哈利有些心虚地回答，毕竟他是有机会不深入去看的，但他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如果他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大脑封闭术，或许就没有后来那不可控的情况了。当然，那样的话也不会知道伏地魔的某些想法了，更不会知道……伏地魔对于塞柏琳娜的一些猜测。
“好吧……是有一个。”哈利彻底低下了头，双手紧攥着盖住双腿的杯子，犹豫地开了口，“我是觉得你好像很轻易地就能——打败他，可你没有那么做……为什么？”
塞柏琳娜定定地看了哈利几秒，轻笑道：“这是你……真正想问的吗，救世主先生？”
“也可以换个问法——”哈利想起塞柏琳娜曾经说过他作为救世主应该会面对的东西，有些不自然地搓了一下手中的被子，“你……是真的想……想——杀了他吗？”
“当然。”塞柏琳娜回答得毫不犹豫，“或许你不知道，哈利，我曾经说过我会寻到他全部的灵魂碎片，一个一个……灭掉的。”她再次抬手温柔地揉了揉哈利蓬松的脑袋，“尽管最后不一定是我来动手，但我向来是说到做到的，小哈利……相信我，好吗？”
“……当然。”哈利小声说道，“我相信你……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哈利。”塞柏琳娜微微倾身，怀中巫师帽的尖尖被她的身体压得有些折痕，她的额头隔着少许蓬松的乱发抵在哈利的额头上，可以压下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如同是正在立下什么严肃的誓言那般坚定，“这种不安定的环境下，你有疑惑很正常的，不必因此道歉，哈利。你不必因此道歉。但是请一定相信我，好孩子，你会没事的，不要为此感到焦虑，你只需要像往常一样，用你自己的方式勇敢且认真地面对一切就好了。”
塞柏琳娜的声音仿佛存在着强大的魔力，哈利察觉到自己好像真的冷静了下来，同时他忽然意识到——塞柏琳娜，已经和他说过很多很多次他会安然无事的话了。
真的很多次。
而且每次，都十分真挚，让人不得不信服。
哈利悄悄抬眼，看到了塞柏琳娜紧绷的嘴角——她的表情似乎十分严肃，这在她身上可并不常见——哈利怔了怔，随即轻声问道：“那么想要灭掉他的每一片灵魂的话……我会遇到什么？”
等问题问出声，哈利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在刚开学的时候问过塞柏琳娜类似的话，只不过他当时虽然有些焦躁，但却不像现在这般心有疑虑，问出口的也并非真正的疑惑，而是为了确认塞柏琳娜是否知情。塞柏琳娜当时的回答同样是向自己保证了安全，但远没有现在这般坚定，她强调了他应该做的事情，而非现在这般让他凭本心行事。
“我并不能准确猜出你将来会看到的东西，哈利。”塞柏琳娜直起身，带着微笑轻轻地抚了抚哈利的头发，“但是我相信，只要你像平时那般，就会安然无恙。”
哈利觉得塞柏琳娜的这句话有点奇怪，但点头应和的同时脑子转了几圈都没能想出奇怪的点在哪里。
“你还能睡一个多小时，小哈利——但我觉得你现在看着还挺精神的，可能睡不着。”塞柏琳娜站起身，重新戴上了自己的巫师帽，背对着窗户冲哈利眨了眨眼，“或许你更愿意早一点去礼堂，吃完早饭后饱着肚子看今天的预言家日报？虽然你已经知道最大的新闻是什么了。”
哈利失笑，连续点了好几下头，笑得可爱——但在扒着剩余没有拉开的帘子，看着塞柏琳娜拉着庞弗雷说说笑笑地走出医疗翼后，那可爱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重新躺回床上，看着窗外逐渐泛起亮色的天空，眼神放空，默默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哈利估摸是十一二分钟——倏地，一只眼熟的白猫突然出现在了窗户前——哈利敢发誓，那只猫绝对是突然出现的，不是跳上窗台的，是真的很诡异地凭空而出。
哈利一下子坐起了身，瞪圆了镜片后的眼睛盯着那只白猫。
他认识这只猫，去年圣诞节前在斯内普的办公室里见到过，暑假里它也被斯内普带到过布莱克老宅，所以他认识这只猫。他认为自己是没有认错的，可……眼前这只猫的眼睛……似乎……和那只白猫的眼睛不太一样？
此时医疗翼只有哈利一个人，他直接跳下床向着窗户走去，走近那只白猫，而后惊诧地发现猫竟然在窗户外面！而且它的眼睛确实和他之前看到的不一样，它现在的眼睛不是天蓝色的，而是一只银白一只湛蓝的异色眼睛——这个配色好像有点眼熟。
哈利的动作开始变得僵硬，他维持着想要上前的动作，但眼底却充满着疑惑、惊讶以及抵触。
白猫动了动眼珠。
哈利的动作彻底顿住了——他敢打赌，他绝对从这只猫的脸上看到了轻蔑的表情——他的眼睛里只剩下了无趣的空白。
白猫动了动尾巴，打了一声浅浅的呼噜，而后从窗户打开的缝隙踏入医疗翼，像是丝毫没有看到窗前的人一般跳下窗台，甩着尾巴大摇大摆地逛了一圈医疗翼后从容地踏出大门扬长而去，完全没有在意身后看得目瞪口呆地的小巫师有何感想。
此时的霍格沃茨城堡还处于一片寂静之中，白猫路过的每一幅画像都视他若无睹，该睡睡该聊天聊天。他坦然自若地跳上每一层霍格沃茨的台阶，向着校长办公室跳去，好似轻车熟路——但其实完全没走过，全靠脑子里的霍格沃茨地图——于是初次自由畅游霍格沃茨的猫就被旋转楼梯摆了一道，重跑了一次后才黑着一张猫脸站在了石兽面前。
他没有念出口号，石兽看到这只猫就自动打开了门——好像是被提前嘱咐好的一般——于是白猫的表情瞬间灿烂起来，抖动着耳朵昂着小下巴踏上了小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