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谊会餐厅的灯光柔和,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几个私立秀知院大学的男生围着她俩,其中一个显然是喝多了些,胆子也大了起来,带着几分轻浮的笑意开了个玩笑:
“要走了吗?两位美女学姐,下次再约啊!说真的,像你们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在我们学校可是很受欢迎的,不考虑一下吗?”
这话引得他旁边几个同伴一阵暧昧的低笑。
这还没完,另一个看起来稍微清醒点、但同样自我感觉良好的男生上前一步,竟然直接对两人说道:
“新条同学,宝多同学,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你们真的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如……我们正式交往看看?”
这话说得突兀又自信,仿佛被他们告白是件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宝多六花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不是害羞,是纯粹的窘迫和恼怒。
她猛地后退一步,连连摆手,语气急促又带着明显的拒绝:“对、对不起!请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我们该回去了!”
说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拉了一下还在原地、脸色已经完全沉下来的新条茜,低着头快步冲出了餐厅门口,留下一群面面相觑、有些尴尬的男生。
新条茜的反应则截然不同,她被六花拉着走,全程黑着脸,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被冒犯的羞涩或怒气,而是一种更深层次、更冰冷的东西——一种被自己创造的、本该绝对服从的Npc竟然敢如此轻佻地评价甚至觊觎自己的荒谬感和暴怒。
在她看来,这些男生,连同这个城市里的一切,都不过是她随手设定的数据、是她沙盘里的玩具。
现在,玩具不仅没有按照她预设的剧本演出,反而试图反过来定义她?这简直是对她管理者身份的严重僭越和侮辱。
她紧紧抿着唇,最后瞥了一眼那几个还在愣神的男生,眼神阴鸷,一声不吭地跟着六花离开了,但那股低气压,连走在她旁边的六花都清晰地感觉到了。
冷清的街道,路灯将新条茜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独自一人走到家附近那条僻静的小巷口,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停下脚步,对着空无一人的阴影处冷冷地开口:
“安奇。”
空气似乎波动了一下,穿着厚重冬装、戴着眼罩的安奇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微微低着头,依旧是那副看不出情绪的样子。
“去,把今天晚上餐厅里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处理掉。”
茜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像是在下达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指令,仿佛只是让人去倒个垃圾,
“那几个家伙我看着就烦。”
安奇抬起头,那只独眼看向茜,沉默了几秒,然后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我拒绝。”
茜的瞳孔微缩,似乎没料到安奇会违抗自己。
“你说什么?”
“我的目标,只有古利特。”
安奇的声音平淡无波,但异常坚定,“打败他,是我存在的唯一意义,除此之外的事情,与我无关。”
他并非对茜有反抗之心,而是他的核心指令、他作为兵器被铸造出来的初衷,就只锁定了古利特这一个目标。
清除几个普通人类,在他看来是毫无意义且偏离主线的行为。
这句与我无关彻底点燃了茜的怒火,她感觉自己作为创造者的权威受到了双重挑战——先是那些愚蠢的Npc,现在连自己亲手制造的工具都敢对她说不?
“你!”
茜气得浑身发抖,想都没想,猛地将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狠狠砸向安奇的脸!
“你这个没用的废物!连你都敢不听我的话了?!”
手机砸在安奇的额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掉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安奇的脸被砸得偏了一下,额角迅速红了一小块,但他依旧站得笔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默默弯腰捡起屏幕漆黑的手机,递还给茜。
茜一把夺过破手机,看着安奇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巷子深处尖声骂道:
“滚!给我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安奇深深地看了茜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不解,或许还有些许的……失望?但他什么也没再说,转身,沉默地走进了更深沉的黑暗里,消失在夜色中。
茜看着空荡荡的巷口,胸口剧烈起伏,一种被全世界背叛的孤立感夹杂着无处发泄的愤怒,让她狠狠一脚踹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几天后,旧货店里。
气氛有些微妙,宝多六花这几天放学后,和新条茜待在一起的时间明显变多了,有时是一起去买东西,有时只是单纯在校园里散步聊天,这变化被内海将看在了眼里。
“六花最近……好像和茜小姐走得很近啊。”
内海一边摆弄着Junk电脑的线路,一边有些不是滋味地对正在检查武器的武士圣剑说道。
“感觉她对我们古利特同盟的活动,都没以前那么上心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怀疑新条茜的成分,毕竟他是茜的狂热崇拜者,更多的是一种……自己这边的重要成员似乎被外人吸引了注意力的失落和一点点抱怨。
正在角落用抹布擦拭一个旧收音机的沈夜闻言,头也不抬地嗤笑一声:
“古利特同盟?我说内海,你能不能别老给自己整这些中二度爆表又土掉渣的名字?还同盟,听着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你说什么?!”
内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毛,“这是信仰!是浪漫!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家伙根本不明白!”
“我不懂?”
沈夜放下收音机,挑眉看着内海,
“我就懂取个响亮名号除了自我满足以外什么用都没有。,有这功夫不如想想下次怪兽来了怎么不拖后腿。”
“你!”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
正在尝试和古利特沟通的响裕太被吵得头疼,赶紧出声制止。
他叹了口气,转向电脑屏幕,语气带着困惑和一丝渴望:“古利特,我还是想不起来,失忆以前,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和六花同学,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屏幕上古利特的光影闪烁了一下,传来他沉稳但同样带着些许迷茫的声音:“裕太,关于过去的记忆,我也遗失了很多。
我现在唯一清晰知道的,就是这个世界正面临着危险,而保护它,是我们的使命。”
这时,沈夜又慢悠悠地插话了,他走到裕太身边,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脸上带着一种我是为你好的调侃表情:
“喂,裕太,要我说,你想那些没用的干嘛?就算你没失忆,按你之前那衰样,估计跟六花也还是普通同学关系,顶多就是暗地里多看两眼,一点进展没有,现在失忆了,不正好是个重新开始、厚着脸皮上的机会?”
这话戳中了裕太的心思,但也说得太直白太难听了,裕太脸一红,有些恼羞成怒,没好气地推了沈夜一把:
“沈夜同学!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我的事不用你管!”
沈夜被推得踉跄一下,也不生气,反而哈哈笑了两声,举起手做投降状:
“行行行,我不管,您老人家继续纠结您的纯情少男心事。”
他这么做倒不是真有多贱非要惹人嫌,而是觉得这地下室里气氛太沉闷,需要点活力,同时他也想看看裕太被逼急了的反应,算是他一种独特的、带点恶趣味的观察方式。
他把握着分寸,确保玩笑不会真的伤人自尊,只是点到即止的揶揄。
裕太瞪了沈夜一眼,却没再继续跟他斗嘴,而是重新将目光投向电脑屏幕上的古利特,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失忆的迷雾依然笼罩,但保护同伴和城市的决心,以及内心深处对六花那份朦胧的好感,似乎因为这点小插曲而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