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悬浮于那片由无数记忆光球构成的奇异空间,目光扫过那些散发着熟悉气息的光晕。
他首先将感知投向那几个最为明亮、能量波动也最为强烈的光球——属于失马和怪兽优生思想成员的记忆碎片。
随着他意念集中,属于失马的记忆在他眼前迅速放大,将沈夜的精神彻底拉入其中。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苍凉的古战场,天空晦暗,大地龟裂,远处是燃烧着的古老城郭。
电光机王正半跪在地,机体上布满触目惊心的伤痕,显然经历了惨烈的战斗。
站在红色机甲对面的,是一头庞大得令人心悸的绿色钢铁巨兽!
它通体覆盖着厚重且布满尖刺的墨绿色装甲,不断发出沉闷的咆哮,口中滴落着具有强腐蚀性的唾液,将地面侵蚀出阵阵白烟。
正是由十驾、沉、鬼蛇、貉四人精神共鸣、共同操控的怪兽吉布佐格!
绿色巨兽的身后,站着的正是五千年前的十驾、沉、鬼蛇和貉。
他们脸上带着与如今截然不同的、混合着狂热、愤怒与背叛带来的痛苦扭曲的表情。
“失马!”
十驾的声音透过风沙传来,充满了被撕裂的痛楚和滔天的怒火,他指着电光机王吼道:
“为什么?我们不是并肩作战的同伴吗?为了那个公主,为了那些虚伪的王族,你就要对我们赶尽杀绝?!这就是你承诺的守护吗?”
电光机王的驾驶舱里,传来失马年轻却异常疲惫和坚定的声音,却掩不住其中的沉痛:
“守护?十驾,看看你们现在在做些什么!操控这种扭曲的怪物,波及无辜的民众!这就是你们追求的优生?你们这是在侮辱我们曾经的理想!”
他操控机甲艰难地站直身体,面对吉布佐格:
“怪兽使的力量,是王国授予我们用以抵御外敌、平息灾祸的!而不是让你们用来实现自己疯狂想法的工具!
国家给了我们信任和力量,可你们却用这力量伤害国家的人民,是你们,背叛了国家,也背叛了我!”
“背叛?哈哈哈!”
鬼蛇发出癫狂的笑声,赤红的头发在能量风暴中飞舞。
“是这个世界太腐朽!太弱小!只有更强大的力量,才能重塑秩序!失马,明明是你,背叛了我们追求更强的道路!甘愿做那些权贵的看门狗!”
沉的声音冰冷如铁:
“道不同,不相为谋,失马,既然你选择了站在我们的对立面,那就……连同你珍视的一切,都毁灭吧。”
吉布佐格随着他的话语,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胸口的绿色能量核心爆发出毁灭性的光芒,一道粗大的破坏死光轰向红色机甲!
失马驾驶机甲悍然迎上,红色的身影与绿色的巨兽再次猛烈碰撞,巨大的冲击波席卷四方!
战斗的细节在记忆碎片中有些模糊,但那场战斗的惨烈与双方不死不休的决绝,却清晰地传递出来。
旁观着这一切的沈夜,眼中闪过了然和讥诮。
“呵……原来如此。”
沈夜低声自语,声音在这记忆回廊中回荡。
“貉那女人,果然只挑了对她自己有利的说,她只强调失马为了公主和国家背叛了他们,但对他们背叛国家的事干脆略过不提,这春秋笔法玩的,倒是熟练。”
这段记忆,不仅印证了貉所述部分事实的真实性,更补全了关键的另一面,失马的背叛,并非无缘无故,而是源于理念的根本冲突和对失控力量的阻止。
这让沈夜对五千年前那场恩怨的性质,有了更接近真实的判断,当然,他对此并无意主持公道,只觉得这场面……更有趣了。
沈夜将意识从失马惨烈的古战场抽离,转向另一个散发着清冷、却带着深深悲伤气息的光球——属于南梦芽的记忆。
景象切换,在一个略显陈旧的居民区街道,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时间似乎是傍晚,光线有些昏暗,年轻的南梦芽,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模样,穿着初中的校服,浑身湿透地挡在一个年纪稍长的少女面前,那是她的姐姐南香乃。
“姐姐!求求你了!今天……今天不要出去!真的!你会死的!”
年幼的梦芽脸上毫无血色,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她死死抓住香乃的胳膊,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激动而变调,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她的眼神涣散,仿佛还沉浸在刚刚被格尼克斯吞噬、又瞬间坠入此地的巨大惊骇中,但更强烈的,是阻止姐姐出门的执念。
香乃的脸上写满了困惑和无奈,她试图挣脱妹妹的手,语气温柔却坚定:
“梦芽?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姐姐只是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我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约定必须去履行。”
“不是噩梦!是真的!我真的……从未来……回来了……”
梦芽语无伦次,她无法解释这诡异的经历,只能凭借恐惧哀求。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请你相信我一次!就这一次!不要出去!”
香乃看着妹妹异常的状态,心疼地叹了口气,用手擦去她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声音更加柔和:
“梦芽,听我说,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害怕,但约定就是约定,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要尽力去做到,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她顿了顿,看着梦芽的眼睛,认真地说:
“而且,梦芽,人生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如果姐姐今天真的遇到了什么意外,请你答应我,不要一直沉浸在悲伤里,好吗?”
梦芽猛地摇头,哭得更凶了。
香乃轻轻抱住她,继续说道:
“你要勇敢一点,学会面对,如果觉得太难过了,撑不下去了,就去找能听你说话的朋友,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别想着把自己封闭起来,那样对你,对在乎你的人都不好,知道吗?”
然而,此刻的梦芽完全听不进这些类似遗言般的叮嘱,她只是绝望地摇着头,重复着:
“不要……不要出去……”
最终,香乃还是轻轻却坚定地推开了梦芽的手,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乖,在家等姐姐回来。”
然后,她转身,撑开伞,步入了迷蒙的雨幕之中,身影渐渐模糊,直至消失在街角。
年幼的梦芽瘫坐在湿冷的雨水中,望着姐姐消失的方向,无声地流泪,小小的肩膀剧烈耸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此刻崩塌。
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和悲伤,即使隔着记忆的屏障,也清晰地传递出来。
沈夜作为旁观者,看完了这完整的一幕,他眼中没有任何同情,反而充斥着不耐烦和刻薄的讥讽。
“切,我当是什么深仇大恨呢。”
沈夜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原来就是因为自己没能拦住赶着去送死的姐姐,从此就变得阴阳怪气,整天摆出一副全世界都欠她钱的死样子?”
他想起了刚认识时,南梦芽那副对什么都爱答不理、动不动就放鸽子、还喜欢用言语刺人的模样。
“自己失约了,心里不痛快,就也要让别人都不痛快?拉着个臭脸,好像谁都对不起她似的。”
沈夜撇撇嘴,给出了一个极其尖刻的评价。
“真是典型的……日式矫情病,屁大点事,都能在内心演一场百年孤独的苦情戏,好像全世界的悲剧都压她一个人身上了,无聊透顶。”
他对这种沉溺于过去伤痛、并将负面情绪扩散给他人的行为,表达了最深切的厌恶和不屑。
在他看来,弱者才会被过去束缚,真正的强者,应该利用甚至践踏过去,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更无所顾忌。
“算了,没劲。”
沈夜失去了继续观看梦芽记忆的兴趣,将目光投向了剩余的那些光球——属于麻中蓬和山中历的记忆碎片。
“看看这两个家伙,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黑历史或者可笑的烦恼吧,希望……能稍微有趣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