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新条茜的房间里。
新条茜退出了创造模式,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屏幕里,杜鹃台市的夕阳正好,但她心情却不怎么美丽。
连续几次怪兽被干掉,尤其是上次两只戈雅贝克都被那个黑暗巨人轻松解决,让她感觉很没面子,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决定回虚拟世界的家待会儿,放松放松。
当她操控角色回到那栋精致的独栋小楼时,一眼就看见安奇像个门神似的,一动不动地杵在她家门口,依旧是那身脏兮兮的衣服,面无表情。
新条茜走过去,没好气地说:“喂,你老站在这儿干嘛?跟个木头似的,我又没给你派任务。”
安奇快步靠近,用他那平板无波的声线回答:“我的任务是杀掉古利特,在古利特出现之前,我会待命。”
他的逻辑简单直接到令人发指。
茜看着他那张没什么变化的脸,又想到之前几次行动,无论是安奇自己上,还是她放怪兽,最后都因为古利特和那个搅局的穿越者而失败。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为什么一定要盯着古利特那个巨大的形态呢?如果……从根源上解决呢?
她拿出手机,调出一张响裕太的照片,那是她之前随手截取的学校资料图,她把照片展示给安奇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你的任务变更了。看到这个人了吗?他叫响裕太,去,找到他,干掉他。”
安奇的独眼盯着裕太的照片,似乎处理了一下信息,然后抬起头,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我的目标是古利特。他不是古利特。”
茜早料到他会这么说,立刻用一种“你是二臂吗”的语气解释:“他就是古利特!这个叫响裕太的人类,就是古利特变的!你只要干掉他,古利特自然就会消失,再也无法出现了!懂了吗?”
她故意简化了人间体的复杂概念,用最直白的方式灌输给安奇。
安奇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这个新情报,然后点了点头:“明白了,干掉响裕太,古利特消失。”
茜见他答应,为了增加点动力,又画了个饼:“对!只要你成功干掉他,我就……我就请你吃大餐!想吃什么都可以!”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如果他真的成功的话,到时候直接跟亚里克西斯说把他删了就行,失败了就教训羞辱一顿。
安奇的生命和这个世界都是新条茜联合亚历克西斯创造的,命攥在她手里,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除了拿不下沈夜和古力特。
听到请吃饭,安奇那一直没什么光彩的独眼似乎微微亮了一下,他不再多言,转身,身影几个闪烁就消失在了街道尽头,执行力倒是很高。
看着安奇消失的方向,茜却微微皱起了眉:“这家伙……他真的搞明白人间体是什么意思了吗?别到时候又搞出什么乌龙……”
连续的不顺让她已经开始怀疑安奇的可靠性和智商了。
电脑世界,杜鹃台高中。
下午的课程结束,放学铃声响起,教室里的气氛轻松起来。
内海将今天请了病假没来,宝多六花正和几个同班女生聚在一起讨论社团活动说悄悄话,话说有人知道女生聚在一起悄悄话会说什么吗?
响裕太收拾好书包,却没有立刻加入讨论,他走到走廊上,看着窗外嬉笑打闹的同学,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他拦住一个前几天一起参加漂流活动的男生,装作随意地问:“喂,上次漂流好玩吗?那个大怪兽可真吓人啊。”
那个男生一脸茫然:“什么漂流?裕太你记错了吧?我们最近哪有校外活动?你是不是做梦了?”
裕太的心沉了下去。他又试探着问了另外几个一起去的同学,得到的回答大同小异,所有人都对不久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漂流和怪兽袭击毫无印象!就好像那段记忆被凭空抹去了一样。
只有他、六花、内海,还有……沈夜,还记得真相。
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加上最近频繁的战斗、失忆带来的困扰、以及对古利特身份的迷茫,种种压力堆积在一起,让裕太感到一阵阵的窒息和孤独。
他下意识地寻找那个或许能理解这种异常感的人。
他在教学楼的天台找到了沈夜,沈夜正靠在栏杆上,嘴里叼着根草茎,眯着眼看着夕阳下的城市,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夜……。”
裕太走了过去,声音有些低沉。
沈夜瞥了他一眼,没回头:“干嘛?一副被全世界抛弃了的表情。”
裕太靠在旁边的栏杆上,把刚才发现同学们失去记忆的事情说了出来,也倾诉了自己最近的巨大压力——战斗的艰辛、失忆的苦恼、保护城市的责任、还有那种无法与人言说的孤立感。
“我有时候真的觉得很累,好像只有我们几个人在挣扎,其他人却什么都不知道,活在虚假的和平里。”
沈夜安静地听完,他这次难得没有立刻说风凉话。
他吐掉嘴里的草茎,看着远方,语气平淡却不像平时那样充满嘲讽:
“记忆被修改很正常,对于这个世界的管理者来说,维护世界的稳定和和谐是首要任务,不和谐的数据自然要被清理掉,你指望那些Npc能记住什么?”
他顿了顿,侧头看向裕太:“至于压力大?废话,扛着拯救世界的名头,是个人都得趴下。
不过你想想,你为什么能记住?为什么是你变成古利特?不就是因为你跟那些被修改记忆的家伙不一样吗?能力越大,屁事越多,但反过来想,也正是这些屁事证明你是特殊的,不是那些随波逐流、连记忆都能被随意摆布的傀儡。”
沈夜的话听起来依旧有点糙,但其中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冷静和另类的安慰。
他没有空泛地鼓励加油或者坚持,而是用一种近乎冷酷的现实角度,帮裕太分析了现状,甚至点出了他特殊性的价值。
裕太愣了一下,仔细品味着沈夜的话,他发现,从这个角度去想,内心的沉重感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些。
他看向沈夜,眼神有些复杂:“沈夜……没想到你也会说这种话。我一直以为你只会冷嘲热讽么。”
沈夜嗤笑一声:“我只是实话实说,看你小子一副要垮掉的样子,顺口多说了两句而已,别指望我天天当知心大哥。”
裕太却认真地说:“其实……如果你平时也能像这样稍微……平和一点,说不定在校内会更受欢迎一些。”
“受欢迎?”
沈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讽刺的弧度。
“我干嘛要受欢迎?讨好别人不累吗?我就是我,谁要是觉得我在攻击他那他还真猜对了,觉得我还有点用就凑合着处,我这人就这样了,改不了,也懒得改。”
他这番话,恰恰印证了他内心那套独善其身的信条,他不需要融入,不需要被大多数人喜欢,他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方式和准则行事。
合则来,不合则去,简单直接,不浪费精力在无谓的社交迎合上,这种看似孤僻的态度,背后是他对自身力量和生活方式的清醒认知与坚持。
裕太看着沈夜那副爱咋咋地的样子,张了张嘴,最终也没再说什么,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沈夜就是这样一个人。
但经过这次交谈,他对沈夜的观感确实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至少不再觉得这位同伴只会落井下石说风凉话了。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安奇行走在黄昏的街道上,独眼如同扫描仪一般,掠过每一个行人的脸,他在寻找目标——响裕太。
然而,杜鹃台市虽然不算特别大,但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特定的高中生,对于没什么现代城市生活经验、只知道执行简单指令的安奇来说,无疑是大海捞针。
他漫无目的地转悠了好几个小时,从商业街走到住宅区,连裕太的影子都没看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灯亮起,安奇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他饿了。
自从被新条茜创造出来后,他发现自己经常会产生饥饿感,新条茜之前画了大饼,说成功就请客,但可没预付行动经费,安奇身无分文,连买个最便宜的面包都做不到。
他站在一家飘出食物香气的便利店门口,看着橱窗里诱人的饭团和便当,眼里罕见地流露出一种名为渴望的情绪。
茜没给他钱,他也不知道怎么搞到钱,刺杀任务很重要,但填饱肚子是眼下的现实问题。
安奇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又看了看便利店,最终做出了决定:
找响裕太很重要,但得先解决吃饭问题,于是,这位奉旨杀人的刺客,暂时将刺杀任务搁置,开始在城市里游荡,寻找能够果腹的东西,或者说……获取食物的方法,饥饿,暂时成为了比古利特\/响裕太更迫切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