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玻璃门在众人身后合拢,失马队几人带着复杂的心情和那瓶珍贵的修复药剂离开了,街道上只剩下沈夜、安奇和二代目三人。
夜晚的凉风吹散了最后一点餐桌上的暖意。
沈夜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侧头看向身旁的安奇,他的一袭银发银发在街灯下泛着冷调的光泽。
他语气随意地问道:“喂,安奇,你觉得失马那帮人怎么样?”
他的表情看不出太多探究,更像是一种饭后闲聊的开场白。
安奇的目光望着失马队消失的街角,沉默了几秒才回答,声音平稳:
“在一个有怪兽频繁出现的世界,孕育出相应的对抗手段,是再正常不过的因果,他们作为战士,有决心,也有潜力。”
他停顿了一下,随后眉头微微蹙起。
“不过,那个叫失马的男人,眼神里有很重的心事,背负的东西似乎远超寻常,其他几个年轻人,也各自藏着迷茫,这个团队,内部的纽带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坚固。”
沈夜闻言,嘴角扯出一个了然的弧度,似乎对这个评价并不意外,他刚想再说什么,却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头部微不可查地偏向城市某个方向,瞳孔深处那抹亮黄色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哦?”
他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随即对安奇和二代目摆了摆手。
“我有点私事,先走一步,回见。”
说完,不等两人回应,沈夜便转身,步伐轻快地融入了另一条小巷的阴影中,消失得干脆利落。
看着沈夜消失的方向,二代目轻轻呼出一口气,转向安奇,语气带着一丝庆幸:
“有安奇前辈你在,失马先生他们应该能轻松不少吧?面对那么强大的怪兽,他们之前太吃力了。”
安奇却没有丝毫放松的神色,他收回目光,看向二代目,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预见性的凝重:
“别太乐观,有沈夜在,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他确实有能力在危机关头扭转局势,救人于水火,但很多时候,那水火本身,就是他间接引来的,或者是他为了乐趣而放任其扩大的。”
他对沈夜的秉性显然有着深刻的认识。
二代目眨了眨琥珀色的大眼睛,想起刚才安奇在饭桌上对沈夜的担保,不禁问道:
“那前辈你刚才对他的保证,真的有效吗?”
“有效,但有限。”
安奇回答得很干脆。
“我的保证,是基于对抗共同威胁这个最低限度,意思是,在真正危及世界存亡的敌人面前,他不会站在对面,可以成为关键战力,但在这之外……”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他会有无数种方法让过程变得惊心动魄,所以,最好的策略是,除非万不得已,尽量不要把他作为计划的核心依赖。
否则,我们很可能大部分精力都要用来处理他额外制造的惊吓了。”
二代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她想象了一下那种场景,觉得安奇前辈的描述非常形象。
与此同时,沈夜已经出现在几个街区外一栋废弃写字楼的顶层天台,这里风声呼啸,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小半个城市,他确认四周无人后,抬手打了个响指。
他身旁的空间一阵扭曲,随后黑暗潜舟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静静悬浮在他面前,这正是他之前派出去执行探查城市负能量的侦察兵。
沈夜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黑暗潜舟光滑的外壳上,潜舟表面立刻亮起复杂的暗红色光路,一段经过处理的、略显嘈杂但清晰可辨的音频,开始在他意识中直接播放。
这便是他刚才突然离开的原因,他预设的警戒被触发了,潜舟带回了来自怪兽优生思想老巢的窃听记录。
最先响起的是十驾那永远听不出情绪起伏的平稳声线:“布尔拜因德的修复进度比预期快,明天就可以再次投入实战了,好了,今天到此为止,都去休息吧。”
接着是一段短暂的静默,然后是貉和鬼蛇的对话,背景有轻微的嘈杂声。
貉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种分析任务时的专注,但细听之下似乎很紧绷:
“如果当时操作再精准一些,打法再激进一些,白天其实是有机会干掉电工机王的,是我们太心急了。”
鬼蛇的嗤笑声紧接着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哟,突然这么有干劲了?白天被打得那么惨,现在倒开始复盘总结了?怎么,是被那个叫沈夜的黑暗混蛋调戏了几句,心里憋着火,想在他面前证明自己不是好惹的?”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轻佻,“不过说真的,貉,你当时那又羞又恼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音频里传来一阵闷响,随后是鬼蛇凄厉的哀嚎,沈夜在黑暗中无声地咧了咧嘴,看来貉被戳到痛处了。
接着是貉强压着怒气的声音,语速有些加快:“鬼蛇!你少胡说八道!跟那家伙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判断失误,导致布尔拜因德受损,我在想办法补救!”
一阵沉默后,鬼蛇的声音再次响起,少了些嘲讽,多了点阴沉:
“好吧,刚才的话是有点过分,我道歉,但你突然这么积极,确实让人意外。”
他的语气严肃起来,“貉,我希望你记住,我们驾驭怪兽的力量,是为了清除障碍,是为了达成优生的目标,是为了杀戮和毁灭,而不是给你用来发泄个人情绪、赌气的工具。”
貉没有立刻回应,沉默在持续,仿佛一种无声的对峙。
几秒后,鬼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怒:“等等!什么动静!是窃听!可恶的黑暗混蛋!是你在搞鬼?滚出来!”
音频到此戛然而止,只剩下沙沙的杂音。
沈夜关闭了播放,指尖轻轻敲击着黑暗潜舟的外壳,他仔细检查了一下潜舟的状态,确认只是远程连接被强行干扰切断,潜舟本体并未受损,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拍了拍潜舟,像是夸奖一个机灵的孩子:“干得不错,反应够快,要是被那红毛疯子逮到,少不得又要我去救你,麻烦。”
他站在天台边缘,望着脚下灯火阑珊又暗藏汹涌的城市,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修复好了明天就放出来?真是相当的敬业啊。”
他低声自语,对十驾的计划并不意外,倒是貉和鬼蛇的对话,让他觉得更有趣。
“证明自己?呵。”
沈夜想起貉那次失败的美人计和今天鬼蛇的调侃,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
“既然他们的前老大失马能被不知名女人拐跑,没道理他手下的人,我就撬不动墙角。
这个貉……看起来心思活络,对力量也有自己的想法,不像鬼蛇那么死脑筋,以后有机会,或许可以试试……”
至于鬼蛇最后那番关于力量用途的告诫,在沈夜听来更是可笑,杀戮,毁灭,在他看来,怪兽优生思想那套所谓优生的理论,狭隘又无趣。
力量的用途,当然应该由掌握它的人来决定,可以是毁灭,也可以是其他更有趣的事情。
“算了,今天就到这里。”
沈夜打了个哈欠,感觉有些倦意,他收回黑暗潜舟,身影再次融入阴影之中。
“明天还有好戏要看,先回去补个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