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的终端信号刚断，沈知意就把那把刻着“Z.w.”的断刃匕首塞进了旗袍暗袋。她没再看监控室一眼，转身走向临时搭建的直播区，脚步稳得像踩在刀尖上不带晃。
手机架好，镜头亮起，她顺手倒了杯冰美式，翡翠茶盏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直播标题她懒得改，还是那句“知微日常：今天也没人敢惹我”。
弹幕刚冒头，她就听见隔壁化妆间传来一声轻笑。
不是人声，是电子音调过的女声，从江晚舟的直播间漏出来的。那丫头又在搞事。
沈知意点开她的直播链接，画面里江晚舟穿着白裙子，坐在堆满剧本的桌前，像只刚扑完粉的蝴蝶。她举起一本《夜雾》剧本，扉页上写着一行字：“给知微的临别礼物”。
“姐姐，”她对着镜头眨眨眼，“你演不了的戏，总得有人替你收尾。”
沈知意冷笑，把冰美式往桌上一放，直接对着镜头开口：“有人送我临别礼物？那我得回个见面礼。”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左眼尾的泪痣，“活着的人，才配谈告别。”
弹幕炸了。
“姐姐杀疯了！”
“这语气我骨头都酥了！”
“江晚舟今晚别睡了，准备接招吧。”
沈知意没理会，随手翻了翻桌上的剧本复印件，一不小心碰倒了茶盏。冰美式泼出来，正正洒在纸面上。
墨迹晕开的瞬间，一行极淡的小字浮了出来——“替身已就位”。
她眼神一冷，迅速拍照存档，顺手把文件夹塞进包里。这墨水遇水显影，显然是有人刻意留下的暗号。不是警告，是挑衅。
她关掉直播，耳麦一戴：“程野，查谢临渊终端Ip，我要知道他是不是真在等我，还是演我。”
“已经在跑了。”程野的声音懒洋洋的，“不过你猜怎么着？他发完那条‘知微已觉醒’的信号后，终端立刻切到了匿名跳板，Ip绕了七个国家，最后停在谢氏海外服务器。”
“自家人？”她冷笑。
“更像——不想让人追到源头。”程野顿了顿，“你要小心，他要是真想帮你，没必要藏这么深。”
沈知意没回话，只把峨眉刺从后腰抽出来检查了一遍。金属冷光在指间一转，咔嗒一声合上。
替身戏定在下午三点。
高空坠落镜头，替身演员要从三米高的平台翻滚下地，再由沈知意接住完成转场。导演特意强调：“这次用真替身，不用威亚，要实拍感。”
她站在拍摄区边缘，看着那个穿着黑训练服的武行走上来。身高体型和她差不多，脸上还贴了层硅胶膜，说是模拟她的轮廓。
“开始吧。”她对导演说。
第一遍走位正常。
第二遍，替身翻滚落地后突然翻身扑来，双手直掐她脖子，力道狠得不像演的。
她没立刻反抗。
反而借着他前冲的势头往后一倒，顺势翻滚，右手已经摸到后腰的峨眉刺。这动作和谢临渊教的“反制废手”一模一样——先卸力，再反控。
她冷笑。
这人根本不是来拍戏的，是来杀她的。
她猛地抬膝顶住对方胸口，趁他一滞，左手闪电般扯下他头上的假发。
耳后一道月牙形胎记露了出来。
她盯着那块皮肤，语气轻得像在点评口红色号：“这胎记，和江晚舟助理上周在美容院打的玻尿酸位置，一模一样。”
全场静了。
她把假发举到镜头前，冷笑：“姐妹们，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替身——听话的狗，连发型都复制黏贴。”
导演傻了：“这……这人不是我们请的！”
“当然不是。”她把假发甩在地上，“你们请的是替身演员，这人是江晚舟的贴身助理，上个月还在她直播里递过水。”
程野的声音在耳麦里响起：“知微，假发内侧有东西。”
她弯腰捡起，翻过来一看——内衬缝着一枚微型镜片，只有指甲盖大。
镜面反射出的画面让她瞳孔一缩。
江晚舟正坐在监控室里，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对着镜头笑。
她把镜片收进证物袋，抬头看向导演：“报警吧，顺便把这段 footage 剪出来，标题我都想好了——《替身刺客现形记》。”
警方来得很快。
假助理被带走时一句话没说，全程低着头。保险柜是他在片场休息室用的，钥匙藏在鞋垫里。
柜子三重密码，指纹、数字、动态验证码。
技术员试了半小时没打开。
沈知意走过去，从包里拿出一支口红，递给程野：“用‘谎言色号’试。”
程野挑眉：“你真信我那套？”
“江晚舟说谎时唇色偏紫，她直播用的都是玫紫系。你不是说‘#9d2E4b’是她的谎言色号？”
程野笑了，接过口红比对屏幕截图，输入色号。
滴——
保险柜开了。
里面没现金，没文件，只有一张照片。
谢临渊的书房，书架一角。一本手写剧本摆在显眼位置，封皮上写着《夜雾》。
沈知意盯着照片，指尖发紧。
这不是剧本初稿，是原稿。二十年前沈母参与创作的版本，市面上从没流出过。
她把照片翻过来，边缘有半枚指纹。
程野放大比对，低声说：“和沈母生前用的印泥吻合。”
“她来过谢临渊家。”沈知意声音冷下来，“在出事前。”
“这照片是谁放的？”程野问。
“不是谢临渊。”她摇头，“他要是想给我，不会通过江晚舟的人。”
“那就是——有人想让我们知道，他和你妈有联系。”
沈知意没说话，把照片收进包里。她抬头看了眼监控室方向，江晚舟已经不在了。
但那枚镜片还在她手里。
她忽然想起什么，把镜片对着灯光翻转。
背面刻着一串数字：0722。
她呼吸一滞。
那是她的重生日期。
也是程野执法证的尾数。
她猛地抬头，看向程野：“你什么时候换的执法证？”
“上个月。”他耸肩，“系统统一更新，怎么了？”
“这串数字，出现在江晚舟的镜片上。”
程野脸色变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有人在串局。”
不是江晚舟单独行动。
是有人借她的手，把谢临渊、沈母、程野、甚至她的重生日期，全都串进一个局里。
而这个局，从二十年前就开始了。
沈知意把镜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忽然发现金属边缘有一道极细的划痕。
她凑近灯光。
是字母缩写。
Z.w.
知微。
和那把断刃匕首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她猛地抬头，望向片场角落的道具架。
那把被她折断的橡胶匕首，还躺在原地。
她走过去捡起来，刀柄上的“Z.w.”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这不是谢临渊刻的。
是他让人放的。
可为什么？他明明可以当面给她，为什么要通过这种隐秘方式传递？
除非——他不能直接接触她。
除非——他也在被人监视。
她把匕首和镜片并排放在一起，两处“Z.w.”完全重合。
像是同一把刀刻出来的。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迅速打开手机，调出谢临渊终端发出的那条加密信号截图。
“知微已觉醒，子弹壳匹配成功。”
发送时间是十分钟前。
可信号来源，是谢氏海外服务器。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冷笑。
“程野，帮我查一件事。”
“说。”
“谢临渊的终端，有没有可能被远程劫持？”
程野沉默两秒：“有。只要他设备联网，且未启用军方加密协议。”
“他用的是民用系统。”她低声说，“那条信号，不是他发的。”
是有人冒充他，确认她的身份。
是有人想让她以为，谢临渊在等她。
而真正的谢临渊——可能根本不知道她已经觉醒。
她把匕首握紧，金属冷光映在眼底。
游戏变了。
她不是猎物。
她是猎人。
她转身走向片场出口，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声音清脆。
“程野，帮我做件事。”
“你说。”
“把那张书房照片，匿名发给江晚舟。”
程野一愣：“你不怕她警觉？”
“我就是要她警觉。”她冷笑，“让她知道，我看到了她不想让我看的东西。”
“然后呢？”
“然后等她动。”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那扇贴着封存令的化妆间门。
门缝里，一缕光斜照进来。
照在她旗袍的珍珠发簪上，反出一点冷芒。
她抬手，轻轻抚过发簪。
簪子底部，有个微型U盘。
里面存着她这三天的所有直播备份。
包括江晚舟那句“临别礼物”。
包括替身演员被揭穿的全过程。
包括那张遇水显影的“替身已就位”。
她把U盘拔下来，塞进耳麦暗格。
“程野，记得备份服务器。”
“早存了。镜渊会的第一条规则——从不留孤证。”
她点头，转身走向车。
风掀起旗袍下摆，防狼喷雾在腰侧晃了晃。
像支不会褪色的口红。
她拉开车门，正要上车。
手机震了一下。
一条匿名短信。
只有四个字：
“别信程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