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清点了点头,眉宇间的郁结散去些许。
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可如今,我该怎么办呢?我和她,这样的身份……”
一个是本该继承皇位的真皇子,一个是即将登基的假公主。
这样的纠葛,让他不知该何去何从。
柳进章缓缓道:“陈公子,你跟在长公主身边近一年,也知道她励精图治、勤勉政事,有治国之才。你觉得,你与她比起来,如何?”
陈砚清没有丝毫犹豫,坦诚道:“我自是不如她的,她是天生的帝王。”
只是,这份帝王之才,终究缺了那一层名正言顺的血脉。
柳进章看着他,“那你…… 想要认回身份吗?”
“一旦认回,你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子,可代价是,你们俩便只能是敌人。到那时,再无任何挽回的机会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陈砚清头微微垂下,声音里满是挣扎。
他真的不知道。
按理说,他应该认回身份的。
那是他从小到大心心念念的家人,是他漂泊多年、梦寐以求的归宿。
可真相却是,自己竟然是皇家血脉,而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这样沾满血债的亲人,并不是他期待中的家人。
更何况,认回身份,就意味着要与李元昭为敌,他没有把握能赢,也是真的不愿。
可若不认回,他便永远只是“陈砚清”,是那个没有根、没有归宿的孤儿。
两种选择,无论哪一种,都让他心如刀绞,难以下咽。
柳进章看出了他的纠结,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陈公子,如果你真的爱长公主,不愿成为她的政敌,我有个方法,你想听听吗?”
陈砚清连忙应声,“您说!”
柳进章缓缓道,“如果你能彻底放弃认亲的想法,一辈子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我愿意全力助你,成为长公主的皇夫。这样一来,你既能名正言顺地留在她身边,也能入皇室玉牒,称你的亲生父母为父皇母皇。虽无皇子之名,却有皇子之实,更能与她朝夕相伴,岂不是两全其美?”
陈砚清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眼底满是震惊与狂喜。
“真的吗?只要我不与她相争,李元昭就会让我光明正大的留在她身边?”
他从未想过,还能有这样的可能。
什么皇子身份,什么血脉亲缘,都比不上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旁。
柳进章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心底其实还是有一丝不安。
李元昭太过自信,甚至带着几分偏执,从来不会让任何人有丝毫威胁到她的机会。
陈砚清用“皇子身份”换“皇夫身份”,看似是妥协,实则对李元昭而言,或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威胁。
一个知晓所有真相、留在她身边的“隐患”,她真的能接受这个提议吗?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先稳住陈砚清。
柳进章面上不动声色道,“此事自然需要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但我相信,只要长公主确认你毫无争位之心,定能放下心防接纳你。我也会尽全力从中斡旋,设法说服她。”
陈砚清不再犹豫,起身微微颔首:“谢谢太傅。”
说动了陈砚清,柳进章便不再迟疑,当即决定带他即刻回京,直接面见李元昭。
无论李元昭此刻是否愿意接纳陈砚清,将这人放在她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妥当的。
既确保不会有什么意外,也能让两人有更多相处之机,于公于私,对彼此都好。
两人赶路途中,恰逢这家茶馆,便进来歇脚。
这时,茶馆中的话题已经变了。
众人都饶有兴致地猜测着皇夫的最终人选,个个说得头头是道。
“我看呐,这皇夫之位非沈小将军莫属!他既是禁军统领,手握兵权,又是太子殿下的亲表弟,论身份、论地位、论亲疏,都是他更适合。”
旁边有人立刻反驳:“我看不然!沈小将军先前不是一直跟太子殿下不对付吗?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会选他当皇夫?”
“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另一人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听说除夕夜宴宫变,就是沈初戎拼了性命护着太子殿下突围,两人早就冰释前嫌了!”
“依我看,裴家那位家主才更有可能。”一个身着长衫的书生慢悠悠道,“如今五大世家折了两家,裴家顺势成了世家之首,而且那裴家主向来受太子殿下器重,如今选他做皇夫再合适不过了。”
比起朝堂纷争、男女掌权的大道理,这类儿女情长、皇亲国戚的八卦,永远更能勾起众人的兴致。
提起这个,大家架也不吵了,也没有争论了,反而纷纷说起自己的猜测。
你一言我一语,场面热闹得很。
陈砚清闻言,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连忙转头看向柳进章,“这怎么办?”
若李元昭真的先一步选定他人、成了亲,那他怎么办?
他放弃身份、只想留在她身边的打算,岂不是要化作泡影?
柳进章轻声安抚道,“别慌,选皇夫的消息刚传出来,一切都还没尘埃落定,我们便还有机会。”
“可是……”陈砚清眉头紧锁,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不自信。
“沈初戎是禁军统领,手握兵权又是皇亲;裴怀瑾如今是世家之首,朝堂根基深厚。他们的身份地位,哪一个都比我适合做皇夫。我如今,在外人眼中,不过是个没有背景的平民百姓,朝中大臣们,怎么可能同意我做皇夫呢?”
柳进章看着他焦躁的模样,道,“身份只是表面的东西,未必能左右长公主的心意。而且长公主未必愿意选一个背景雄厚之人做皇夫,外戚势大,对她而言,并不是好事。”
陈砚清闻言,这才勉强安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