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母怒气冲冲地往正院去,冯落落紧随其后,眼角的余光瞥见廊下缩着的几个丫鬟。
到了俞照白的书房前冯落落上前几步,动作轻缓的搀扶住俞母的手臂。
刚转过拱门,就见俞照白的贴身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小厮看见她们婆媳二人站在书房前,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老…老夫人,夫人…您怎么…怎么过来了啊”。
看着她俩严肃的表情小厮就知道没好事,他不禁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冷汗。
冯落落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你怎么是从外面跑出来的,少爷呢?”。
她的声音不大,却重重的捶在小厮身上,让人不禁牙齿打颤,“大少爷…他…他出去了”。
“出门了?”俞母扶着拐杖又往地上一跺,青石砖被震得发响,可见她是有多生气。
冯落落垂下眼睫,知道俞照白又去找陆云笙,心中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或许是应该开心,俞照白出去找她正好坐实了自己和俞母说的话,到时候解决陆云笙也应该会更加顺利一些。
可是她又觉得胸口发闷,自己的夫君不在家里陪着自己,成天出去找别的女人,这闷气实在够自己喝一壶了。
俞母敲了几下拐杖,“这个点他出去做什么?家里的生意也不管了?是不是见那个戏子去了”。
小厮哪里还敢接话,只将头埋得更低,恨不能直接钻进地里去。
好半晌才声音细若蚊蚋道,“小的不清楚啊,少爷推开门就跑了出去,小的实在没拦住,这才回了院子来”。
“你们一个两个连主子都看不住,要你们这些蠢货有什么用”。
俞母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踹了一脚小厮后转身就往门外走。
她气势汹汹的开口,“备车!我要亲自去那个梨园瞧瞧,看看是什么样的狐狸精能把我儿子的魂都给勾没了”。
冯落落一听立马上前拉住她,脸上满是焦急,“母亲,您消消气,别动了肝火”。
她搀扶着俞母温声细语道,“梨园那种地方鱼龙混杂的,您去了岂不是自降身份”。
冯落落嘴上劝着,心里却巴不得老太太赶紧冲过去收拾陆云笙。
俞照白此刻定然在陆云笙那里,到时候老太太过去撞见了府里才够热闹。
俞母听后却怒气冲冲的甩开她的手,浑浊的眼睛里烧着怒火。
“身份?我儿子都快被她勾没了,我还顾及什么身份啊”。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了眼冯落落,怒火更盛,“你也是个没用的东西,丈夫都留不住”。
说罢,她一甩袖子,径直往大门去,丫鬟们慌不迭地跟上。
冯落落看着她离开怔愣在原地,一副被打击到不行的模样。
不过她虽然面上委屈失落,心里却很得意,起码自己这个借刀杀人的计谋——成了。
她转身回了屋,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轻轻吹了吹浮沫,不紧不慢的呷了一口。
现在不需要她出场,等过一会这几个人闹起来后她在出去也不急。
而此时的梨园后台,陆云笙正在上妆,菱花镜里映出半张敷了脂粉的脸。
描金的凤冠放在一旁,乌黑的长发被挽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
虽然还没有换上戏服,但是此刻的她却已经美得不可方物。
俞照白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桌上放着半块陆云笙刚咬过的桂花糕。
陆云笙取出红艳的胭脂涂抹嘴唇,在看见他痴迷的目光后轻笑一声,“好看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听的俞照白心头一颤,“你今日的扮相倒让我想起一句诗”。
他顿了顿含笑开口,“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听到这样高的评价陆云笙微微挑眉,“俞先生果然是文化人,夸人都这么有水准”。
俞照白脸上一热,小声的嘟囔了句,“我说的都是实话”。
陆云笙不光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而且还是最特别的女人,总是那么与众不同。
陆云笙上好妆正准备戴发冠,却听见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声音中还夹杂着婆子的呵斥声丫鬟的惊呼声,还有几个小厮的阻拦。
俞照白眉头一皱,以为是哪个对家故意过来找陆云笙的不痛快。
正想起身去会会是哪个不长眼的,结果就见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
嘴里还叫嚷着,“陆老板!不好了!外面来了个好凶的老太太,砸了我们不少的东西,还嚷嚷着要找俞先生”。
陆云笙举起凤冠的手顷刻间顿住,有些惊讶的看着表情呆滞的俞照白。
俞照白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居然会过来。
自从父亲去世后,她已经许久不出院子了,没想到今日居然会出来。
甚至还找来了这里…是谁告诉她的呢……
看着陆云笙低头不语的模样,俞照白油然生出一种英雄主义来。
他猛地站起身拍了拍陆云笙的肩膀,“别怕”,说罢转身离开后台去了前厅。
俞照白刚走到门口,就撞见俞母拄着拐杖,被一群人簇拥着闯进来,
她的表情很难看,周围有不少砸坏的东西,看的俞照白直皱眉头。
俞母看见俞照白后,眼睛一瞪,举起拐杖直指他鼻尖,“逆子!你果然在这里!”。
看着母亲颤颤巍巍的身体,俞照白赶忙上前伸手扶住她。
“母亲,您怎么出来了,这大冷天的…出门怎么也不多穿些啊”。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和知道戏子鬼混,”俞母一把甩开他,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屋里,最后落在刚刚出来的陆云笙身上,目光冷的像块冰。
“我再不来,你是不是就要把这戏子娶回家了?俞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俞母厌恶的看着陆云笙,转头目光扫视俞照白时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这戏子好看是好看,可戏子都是下九流的货色,和这种人混在一起实在掉身价。
陆云笙站起身,虽没穿戏服,脊背却挺得笔直。
她声音平静却十分坚定,“夫人说笑了,我虽然个唱戏的,却不能平白被污蔑”。
她上前一步走到俞母面前,一字一顿,“我和俞先生清清白白,从未有过任何出格的行为”。
“清清白白?”俞母冷笑一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敢说清白”。
陆云笙面对她的质问一片坦荡,反倒是俞照白的表情开始不自然起来。
两人相识这几天陆云笙从没做过什么有挑逗意味的行为,从头到尾越界的人都是他俞照白而已。
俞母却不相信,“狐狸精,是不是以为长着张漂亮的脸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她态度轻蔑,认为陆云笙就是个想要靠皮相勾引男人的货色。
“来人,给我刮花她的脸,看以后还怎么勾引男人”。
身后的听后有些犹豫,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直接上前。
毕竟陆云笙和俞照白的关系还没挑明,万一陆云笙真是少爷的心上人,他们几个动手后被少爷报复怎么办。
虽然俞母是家里的长辈,可是现在整个俞家掌权人却是俞照白。
看见没人敢上前俞母更生气了,“怎么?我年纪大了使唤不动你们了是吗”。
“好,你们不敢来,我亲自动手”,说罢她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想要抓陆云笙的脸。
看见母亲冲过来,俞照白眼疾手快地挡在陆云笙身前。
“母亲,到底是谁怂恿了你!我和云笙之间清清白白,你要是不高兴便冲我来吧”。
“冲你来?”俞母气得浑身发抖,“你为了这个女人连母亲都不要了吗”。
看着儿子坚定维护陆云笙的模样,俞母只觉得自己痛彻心扉。
这话像一把尖刀,狠狠扎在俞照白心上。
他脸色发白,却依旧没有让开,“母亲,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就事论事”。
俞母看见儿子接二连三的顶撞自己,心中更加笃定是陆云笙迷惑了儿子。
她失望的看着俞照白,抬起手狠狠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今天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母亲,您别气坏了身子,夫君或许只是图新鲜而已,过几天说不定就过劲了”。
冯落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声音轻轻柔柔却直接将陆云笙打上了耻辱柱。
陆云笙看着冯落落轻笑一声,“夫人这话说的倒是妙啊,三言两语就判了罪”。
俞照白看着冯落落眼神不愉,“别胡说,我和云笙之间只是朋友而已” 。
“朋友?”俞母被她的态度激怒,胸口剧烈起伏着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俞照白看见母亲晕倒刚准备上前,却看见冯落落给身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婆子一直跟在冯落落身边,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主子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俞照白进退两难,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护着母亲还是陆云笙。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婆子找到了漏洞,伸出手便要推站在一旁无知无觉的陆云笙。
俞照白的大脑还没做好抉择,可是他的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
陆云笙站的位置在木桌旁边,此刻木桌被俞母砸的稀巴烂,上面有一个明晃晃的缺口。
婆子刚一使力俞照白便护了上去,最后婆子全身的力气都推在了他的身上。
俞照白跑的急,身体本来就没站稳,如今被用力一推直接摔在了地上。
额头瞬间磕出个血口子,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瞧着格外触目惊心。
手臂也因为刚刚下意识抬起的动作受伤了,鲜血瞬间溢出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