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京都中心医院急诊走廊的灯光惨白刺眼。门外,邱泽、林丹跟沈晨都还守在门口。 邱泽重叹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声音闷闷的:“晨哥,医生说了,得住院。我去办手续。”他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缴费窗口,魁梧的背影透着深深的疲惫和担忧。
林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双手抱着头,像只受伤的困兽。沈晨也沉默地靠在墙边,镜片后的目光有些空茫,似乎在消化这短短几一夜内发生的一切。走廊里只剩下远处隐约的嘈杂和令人窒息的寂静。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到近乎慌乱的脚步声,如同密集的鼓点,由远及近,狠狠砸碎了这片死寂!
两人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走廊尽头,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失控的风一般冲了过来!是苏晚!
她跑得毫无形象可言。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不堪,几缕湿透的发丝紧紧贴在汗湿的额头和苍白的脸颊上。那身剪裁合体的昂贵套装此刻布满皱褶,她跑动的姿势显得极其狼狈和踉跄。细跟敲击着冰冷的地砖,发出凌乱而仓惶的“哒、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悬崖边缘。
那张总是妆容精致、冷艳逼人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惊惶的惨白!嘴唇被咬得渗出血丝,留下刺目的暗红。那双曾经如同寒潭般深邃冰冷的眼眸,此刻被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急切彻底点燃!目光如同失控的探照灯,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在走廊里每一个角落、每一扇紧闭的门上疯狂扫视!
她冲得太急,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两只脚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一个趔趄,眼看就要重重摔倒在地!
“嫂…嫂子?!”林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失魂落魄的女人,和那个永远掌控一切、气场两米八的魔都女王联系起来!
就在苏晚即将摔倒的瞬间,离她最近的沈晨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入手是冰冷的、带着剧烈颤抖的肌肤触感。
“苏会长?”沈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他清晰地感觉到臂弯里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像一片在狂风中随时会碎裂的叶子。
苏晚甚至没看清扶她的是谁。她猛地借力站稳,几乎是立刻甩开了沈晨的手(力道之大让沈晨都微微踉跄了一下),目光瞬间锁定了林丹!那眼神里的急切几乎要喷涌而出,嘶哑的声音带着剧烈奔跑后的喘息和无法抑制的颤抖,劈头盖脸地砸向林丹:
“他呢?!”
“姜皓呢?!”
“他在哪?!怎么样了?!”
那声音里的恐慌和绝望,让林丹浑身一激灵,刚刚压下去的自责和恐惧再次翻江倒海。他看着苏晚这副从未见过的样子,想到里面躺着的老姜,鼻子一酸,声音哽咽:“嫂子…老姜…老姜他在里面…抢救完…医生说他…他极度疲劳低血糖电解质紊乱…晕倒抽搐…额头磕伤了…万幸没大事…但…但情况还很危险…需要住院观察…绝对不能…不能再劳累了…”
林丹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边说一边指向那扇紧闭的抢救室门。
“让开!”
苏晚根本没听完林丹后面的话。在听到“在里面”三个字时,她所有的理智就彻底烧断了!她猛地推开挡在面前的林丹(林丹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兽,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扇紧闭的抢救室门!
“苏会长!等等!医生…”沈晨试图阻拦。
但苏晚充耳不闻!她的手已经狠狠按在了冰冷的门把手上!用力一推!
门,被粗暴地推开!
抢救室内柔和的光线倾泻出来。苏晚的身影如同一道剪影,瞬间冲了进去,将沈晨未完的话和门外两人的惊愕目光,都隔绝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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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室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药物的味道。仪器发出规律而低沉的嗡鸣,像生命在低语。
姜皓躺在靠里的病床上。灯光调暗了,映着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颧骨因为急速的消瘦而异常凸起,眼窝深陷,浓重的乌青如同两团化不开的墨,覆盖在紧闭的眼睑下。嘴唇干裂起皮,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额头上那片醒目的青紫淤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狰狞。
他的手背上插着留置针,透明的药液正通过细细的软管,一滴一滴缓慢地流入他的血管。另一只手臂上缠着血压计的袖带,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屏幕上,绿色的线条规律地跳动着,发出轻微的“嘀…嘀…”声。
整个人,被冰冷的仪器和管子环绕着,安静得没有一丝生气。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易碎的瓷器。
苏晚的脚步,在冲进门内的瞬间,猛地钉在了原地。
所有的急切、所有的恐慌,在看清病床上那个人的模样时,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冻结!
她像被施了定身咒,僵直地站在离病床几步远的地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是…姜皓?
那个在“战报”照片里,即使憔悴不堪,眼神依旧带着偏执和倔强盯着屏幕的男人?
那个…那个被她用最冰冷的字句划清界限,说“与我无关”、“毫无关系”的男人?
怎么会…变成这样?
苍白。脆弱。了无生气。被冰冷的仪器和管子束缚着,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一种巨大的、陌生的恐慌感瞬间攫住了苏晚的心脏!让她窒息!
她甚至不敢再往前迈一步。仿佛靠近一点,那具脆弱的躯壳就会在她眼前彻底碎裂。
目光死死地锁在姜皓的脸上,描摹着他瘦削的轮廓,深陷的眼窝,干裂的嘴唇,还有额头上那片刺目的青紫…那是…他栽倒时磕的?疼吗?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近乎痉挛的抽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剧烈!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浓密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几下。干裂的嘴唇也极其缓慢地翕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丝极其微弱、如同呓语般的气音:
“苏…晚…”
声音轻得几乎被仪器的嗡鸣淹没。
但苏晚听到了!
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在昏迷中…他意识模糊时叫的…是她的名字?
她踉跄着,来到病床边,却又在即将触碰到他时,猛地停住。手指悬在半空,颤抖着,不敢落下。
只能这样看着。
看着他苍白脆弱的脸。
看着他手背上冰冷的针头。
听着仪器那规律却令人心慌的“嘀嘀”声。
巨大的心疼瞬间将她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