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新婚的卧房之内。
左丘婉,早已醒来。
左丘婉,没有起身,只是,侧着身子,静静地,看着,身旁,那个,还在熟睡的男人。
白暮。
睡梦中的白暮,没有了,平日里的那股,冰冷的肃杀之气。眉头,微微舒展,呼吸,平稳而悠长。那张,过分俊朗的脸上,竟带着一丝,连白暮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少年人的稚气。
左丘婉,看着,看着,竟有些,痴了。
这,真的是,那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冠军侯吗?
这几日,左丘婉,过得,像是,在梦里。
没有,想象中的冷漠与欺凌。
也没有,小心翼翼的试探与提防。
白暮,待左丘婉,很好。
虽然,白暮的话,依旧很少。白暮,也依旧,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关心。
但,白暮,会记得,在清晨,为左丘婉,披上一件,抵御寒意的外衣。
会记得,在吃饭时,将自己碗里,那,为数不多的几块肉,默默地,夹到左丘婉的碗中。
也会,在左丘婉,因为,思念故国,而暗自垂泪时,笨拙地,递上一杯,温热的茶。
这些,都是,很小很小的事情。
但,对于左丘婉,而言,却足以,让她,那颗,一直,悬着的心,彻底,安放下来。
左丘婉,忽然,觉得。
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似乎,也并不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就在此时,白暮,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左丘婉的脸,“唰”的一下,便红透了。左丘婉,赶忙,转过身去,心脏,如小鹿乱撞。
白暮,看着,那,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香肩,愣了愣。
随即,白暮,坐起身,穿上了,那身,早已,准备好的黑色劲装。
当,左丘婉,再次,转过身来时。
白暮,已经,恢复了,那个,铁血将军的模样。
只是,那张,冰冷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丝,不一样的神采。
“我,去军营了。”白暮,对着左丘婉,说道。
“嗯。”左丘婉,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吟,“将军……早些,回来。”
“好。”
白暮,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转身,推门而出。
阳光,洒在白暮的身上,将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
白暮的生活,似乎,什么,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白日里,白暮,依旧是,那个,让所有士兵,都为之胆寒的“活阎王”。
训练场上,白暮,不苟言笑,铁面无情。任何,一个小小的错误,都会,招来,最严厉的惩罚。
新编入的蔡国降卒,起初,对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年将军,还颇有,不服。
但在,亲眼见识到,白暮,那,如同鬼神般的武艺,和那,近乎,变态的严苛操练之后。
所有的不服,都化作了,最深的敬畏。
他们,终于明白,黑风峡那三万精锐,败得,不冤。
然而,每当,夜幕降临。
这位,在训练场上,不近人情的“活阎王”,却会,卸下一身的冰冷,准时,回到,那个,被赢玄,赐予的“冠军侯府”。
府里,有,温好的酒。
有,可口的饭菜。
还有,一个,会,在灯下,安静地,为自己,缝补衣衫的,温婉女子。
白暮,开始,会和左丘婉,说一些,军营里的趣事。
左丘婉,也开始,会和白暮,聊一些,自己,年少时,读过的诗书。
话,依旧不多。
但,那间,小小的屋子里,却渐渐,有了,一种,名为“家”的,温暖气息。
白暮,很喜欢,这种感觉。
甚至,有些,沉迷。
白暮,也终于,明白了,吴长生先生,那番话的含义。
一个,不懂得,“家”为何物的人,又如何,能真正,守护好,这天下的,万家?
这一日,休沐。
白暮,没有,去军营。
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了,吴长生的住处。
吴长生,正在,院子里的那棵大树下,与自己,对弈。
“先生。”白暮,对着吴长生,躬身行礼。
“坐。”吴长生,抬起头,笑了笑,指了指,对面的石凳。
白暮,依言,坐下。
“今日,休沐,不去,陪你的新婚妻子,跑到,吴某,这糟老头子这里,做什么?”吴长生,落下一子,打趣道。
白暮,闻言,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竟是,罕见地,红了一下。
“先生,莫要,取笑白暮。”
白暮,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然后,对着吴长生,和不知何时,也已,来到院中的赢玄,郑重地,跪了下去。
“白暮!”赢玄,见状,大惊,赶忙,上前,要去搀扶。
白暮,却摇了摇头,身躯,跪得,笔直。
“主公,先生。”
白暮,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
“白暮以前,只知杀人,只知打仗。白暮以为,这,就是,为你们,尽忠的唯一方式。”
“但现在,白暮,明白了。”
“打仗,不是目的。守护,才是。”
白暮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白暮,在此立誓。”
“愿为陛下,和先生,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凡,欲破此安宁者……”
白暮的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机。
“白暮,必,将其,碎尸万段!”
这,是一个,少年将军,最质朴,也最,真诚的誓言。
赢玄,看着,跪在眼前的白暮,心中,激荡不已。
赢玄,知道。
自己的这位,冠军侯,在经历了,这场婚姻之后,非但,没有,被儿女情长,磨去锋芒。
反而,像是,一柄,被开锋的绝世宝剑,变得,更加,内敛,也更加,危险。
“好!好!好!”赢玄,连说三个“好”字,亲自,将白暮,扶了起来,“有你此誓,寡人,高枕无忧!”
吴长生,则只是,微笑着,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吴长生,要的,就是,这样的白暮。
一个,有牵挂,有信仰,知为何而战的,绝世兵王。
“好了,誓也发了。便,该,谈谈正事了。”吴长生,将棋盘上的棋子,缓缓,收起。
吴长生的声音,让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又变得,凝重了起来。
吴长生,走到墙边,那副巨大的地图前。
吴长生的手指,指向了,蔡国北面,那片,疆域,更为辽阔的土地。
“梁国。”
“黑风峡一战,我们,虽然,打出了威风。但,也同样,将自己,彻底,暴露在了,七国诸侯的视野之中。”
“尤其是,与我们,接壤的,北方大国,梁国。”
“根据,探子回报。梁国,已经,开始,在与我方接壤的边境之上,集结重兵。其统帅,是梁国名将,‘北地枪王’,杨雄。”
“杨雄,此人,用兵,与赵莽,截然不同。其人,沉稳,老练,擅长,打防守反击。其麾下的‘玄甲军’,更是,号称,梁国最精锐的百战之师。”
吴长生,转过头,看向白暮。
“白暮,你,刚刚,才享受到,家的温暖。但,吴某,恐怕,又要,让你,披上战甲了。”
吴长生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歉意。
白暮,闻言,却摇了摇头。
白暮,走到地图前,看着那片,名为“梁国”的土地,眼中,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燃烧起,熊熊的战意。
“先生,不必如此。”
白暮,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地图上,“上蔡城”的位置。
那里,是自己的“家”所在的地方。
“白暮,如今,比任何时候,都更渴望,战争。”
因为,只有,战争,才能,换来,更长久的和平。
只有,将所有,敢于,觊觎这份安宁的敌人,都彻底,打怕了,打残了。
自己的家,自己的国,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白暮,转过头,看向吴长生和赢玄,那张,冰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堪称“笑容”的表情。
虽然,那笑容,依旧,有些,僵硬。
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先生,主公,下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