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办公室内，林哲大大咧咧地坐在江沉对面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金属打火机，目光却饶有兴致地落在正在批阅文件的江沉身上。
“我说老江，”林哲拖长了语调，打破了室内的寂静，“你这追女孩子的方式，真是让我这情场老手都叹为观止，自愧不如啊。”
江沉握着钢笔的手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还装？”林哲嗤笑一声，将打火机“啪”地一声按在红木桌面上，“每周两次雷打不动的‘工作汇报’？一杯接一杯的匿名甜牛奶？还有之前团建那些事儿……你真当我是瞎子，还是当全公司的人都是傻子？”
他身体前倾，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戏谑又认真的表情：“你这套‘默默守护，暗中观察’的闷骚打法，对付商业对手还行，对付小姑娘？效率太低，而且容易把人吓跑，或者……让人家根本察觉不到！”
江沉终于停下了笔，抬起眼帘，冷冷地瞥了林哲一眼：“我没有。”
“你没有？”林哲挑眉，掰着手指头开始数，“匿名送外卖的是谁？特批最高权限的是谁？cS战场上舍身挡枪的是谁？分组时默认林哲‘手滑’的是谁？早餐把松饼推过去的是谁？大冒险说‘今天天气很好’的是谁？现在天天给人小姑娘准备热牛奶的又是谁？”
他一口气说完，摊了摊手：“老江，承认吧，你栽了，而且栽得彻彻底底。”
江沉沉默着，没有反驳。他重新低下头，看着文件上的字迹，那些熟悉的商业术语此刻却仿佛失去了意义。林哲的话像一根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他试图用“工作”、“赏识”、“公司规定”等理由构筑的外壳，露出了里面连他自己都不愿直视的、名为“在意”的内核。
见他不说话，林哲知道说中了。他换上一副稍微正经点的语气，虽然眼神依旧带着调侃：“老江，听哥们一句劝。追女孩子，尤其是阮糖那种看起来有点迷糊，其实内心敏感又聪明的姑娘，光靠你这种闷着头做事不行。你得让她明确地感受到你的心意，得……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江沉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在他的世界里，解决问题的方式是直接、高效、目标明确。感情领域，显然不适用这套法则。
“对啊！”林哲一拍大腿，“就是弄清楚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然后给她什么！不是你以为她需要什么，而是她真正喜欢的！比如……”
他想了想，结合自己观察到的和从林月那里旁敲侧击来的信息：“阮糖那丫头，是个小吃货，喜欢甜食，这点你算是蒙对了一半。但她更喜欢有创意、有趣的东西。她还喜欢画画，喜欢打游戏，喜欢一切可爱又充满艺术感的小物件。”
林哲看着江沉那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显然在认真听的脸，继续点拨：“你光送牛奶，虽然暖心，但太单一了。你得变着花样来！比如，她不是直播吗？肯定想要更好的设备吧？她喜欢哪个画师？能不能弄到签名画集？或者，偶尔换个口味，送点她提过但没舍得买的甜品？关键是，要让她觉得，你懂她，你在用心了解她的世界，而不是仅仅用一个cEo的身份在‘关照’她。”
江沉陷入了沉思。
林哲的话，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更多是出于一种本能的想要对她好，想要保护她，却从未系统地思考过，如何才能真正地“投其所好”，如何能让她更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心意。
他想起阮糖在直播里提到想要那款联名数位板时亮晶晶的眼睛，想起她看到甜品时不自觉弯起的嘴角，想起她在游戏里因为一个精彩操作而发出的、像小鸽子一样咕咕的笑声……
他的世界，是数据、代码、商业逻辑。
而她的世界，是色彩、线条、美食与游戏。
他想要靠近，却发现自己笨拙得不知该如何下脚。
“当然，最重要的，”林哲最后补充道，语气带着几分揶揄，“你得开口说话啊，大哥！光做不说，谁知道你心里演了多少场深情大戏？偶尔，哪怕一句，也得让人家姑娘明白你的心思不是？总不能一直靠‘今天天气很好’来传递信号吧？”
江沉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林哲看着他那副陷入思考、眉头微蹙的样子，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拍了拍江沉的肩膀：“行了，话我就说到这儿。剩下的，你自己琢磨吧。记住，真诚永远是必杀技，但方式方法也很重要。别再闷骚了，适当的时候，也得骚起来一点。”
说完，他吹着口哨，心情愉悦地离开了办公室。
厚重的门被关上，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江沉没有立刻继续工作。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繁华的城市景象，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投其所好……
了解她的世界……
开口……
林哲的话语在他脑海中盘旋。
他回想起自己以“Shen”的名义送出的那款数位板，似乎……无意中做对了一件事？所以她才没有执意退还？
那么，其他的呢？
他是不是……真的该换一种方式？
一种更贴近她喜好，更能让她感受到他用心的方式？
一种，或许能让她那双总是带着点怯意或灵动的眼睛，在看到他的时候，流露出更明确喜悦的方式？
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一贯冷静理智的心湖中，漾开了一圈前所未有的、带着明确目标的涟漪。
他拿起内线电话，接通了李助理。
“李助理，帮我查一下，本市评价最好的、主打创意和造型的甜品店有哪些。另外，留意一下近期有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数字艺术展或独立游戏发布会。”
电话那头的李助理似乎顿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专业的应答：“好的，江总。我立刻去办。”
放下电话，江沉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只是这一次，他思考的对象，不再是冷冰冰的商业数据，而是一个如何能更好地、更“投其所好”地，靠近那个温暖了他冰封世界的女孩的……全新课题。
闷骚的冰山，似乎终于开始认真考虑，该如何正确地“骚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