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跪在甲板上,浑身湿透,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
“说!‘海龙王’是谁?海神兵在哪造?”陈骁一脚踹在他肩窝,刀尖抵住他喉结。
那人却咧嘴笑了,满口黑牙:“你们……已经晚了。夏至日月食,只剩七天。”
云织蹲下身,指尖沾了点海水,在他额心画了个符。
“灵泉净秽,涤尔妄念。”
俘虏眼神骤然清明,脱口而出:“沧溟子……在归墟裂隙建了祭坛!用三百童男童女的血,喂养海神兵胚胎!它们……快醒了!”
话音未落,他七窍流血,身体迅速干瘪——傀儡蛊自毁!
“又是这招!”陈骁啐了一口。
云织却盯着他掌心残留的盐粒——不是普通海盐,而是归墟结晶盐,遇空气即挥发,唯有靠近裂隙才会凝结。
“他在说真话。”她站起身,“归墟裂隙真的存在。”
回到船舱,云织将赤枭的令牌置于案上,又取出青铜钥匙并排摆放。
月光从舷窗斜射而入,两物投影在墙面缓缓重叠——
钥匙齿纹与令牌背面的玄鸟徽记竟拼合成一幅完整星图!北斗倒悬,辅以二十八宿,正指向东海某处漩涡海域。
“就是这里。”她指尖点向海图一处空白,“归墟裂隙坐标。”
玄圭凝视星图,忽然道:“三年前,我奉密令追踪青梧余孽,曾到过这片海域。”
云织抬眼看他:“然后呢?”
“船队全军覆没,只有我一人被冲上蓬莱岛。”他语气平静,却攥紧了腰间玉佩,“岛上石碑刻着和这钥匙一模一样的符文。”
云织心头一跳。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灵泉玉佩:“帮我个忙。”
“什么?”
“别动。”
她双手合拢玉佩,闭目凝神。中级能力“回溯之镜”悄然启动!
刹那间,令牌表面泛起水波般的光晕。画面闪现——
暴雨夜,一艘孤舟靠岸蓬莱。玄圭浑身是血,踉跄爬上礁石。他手中紧握半块残碑拓片,上面符文与青铜钥匙如出一辙。
更惊人的是,礁石后站着一个白衣女子,面容模糊,却朝他轻轻摇头。
画面戛然而止。
云织猛地睁眼,呼吸急促:“那个女人……是我母亲?”
玄圭沉默良久,终是点头:“她让我带话给你:‘若见符文共鸣,莫信沧溟子所言归墟可治百病。’”
“治病?”云织皱眉。
“沧溟子对外宣称,归墟水能洗筋伐髓、起死回生。”玄圭冷笑,“所以沿海百姓争相献子,以为能换亲人康复。”
云织胃里一阵翻腾。
原来所谓“海神兵”,是用无辜孩童的命堆出来的!
“必须阻止他。”她一掌拍在案上,“夏至日前,毁掉祭坛!”
三日后,伏波号悄然潜入漩涡海域。
海面平静得诡异,连浪花都呈螺旋状向中心塌陷。
“前方三十丈,水深骤降千尺。”舵手声音发颤,“罗盘失灵,声呐无回响……像被吞了。”
云织站在船头,灵泉之力感知着水下——
一股庞大能量脉动从深渊传来,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
“就是这里。”她低声道,“准备潜水钟。”
“太危险!”陈骁急道,“下面可能有海神兵巡逻!”
“所以我去。”玄圭已换上防水油衣,“你留在船上接应。”
云织却摇头:“不,我们一起。”
她取出两枚青果,塞给玄圭一枚:“含着,能在水下呼吸半个时辰。”
“铁骨李?”
“改良版,加了荧光藻基因。”她嘴角微扬,“下去后,跟着光走。”
两人乘潜水钟缓缓沉入深渊。
越往下,海水越冷,压力越大。钟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突然,下方亮起两点幽绿光芒!
“有东西!”玄圭握紧长戟。
一条巨型海鳗破暗流袭来,体长十丈,背鳍嵌满金属刃片,双眼竟是两颗龙脉晶核!
“海神兵原型!”云织低喝,“别硬拼,引它撞岩壁!”
玄圭会意,猛地推开潜水钟侧门,水流裹挟两人冲出。
海鳗调头追击,云织反手撒出一把种子。种子遇水即燃,化作火网阻敌。
趁此间隙,她拽着玄圭游向岩壁缝隙——那里,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石门轮廓!
石门中央,赫然是双鱼衔钥凹槽!
“钥匙能打开它?”玄圭问。
“不。”云织盯着门缝渗出的黑雾,“这是封印门。一旦开启,归墟之力会彻底失控。”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刺耳嘶鸣!
海鳗挣脱火网,张开巨口咬来!
千钧一发之际,云织将青铜钥匙狠狠插入岩缝!
“灵泉——共鸣!”
泉水自钥匙涌出,瞬间蔓延整座石门。
门上符文逐一亮起,黑雾被逼退。海鳗似遭重击,哀鸣着缩回深渊。
但云织脸色惨白——她感应到,门内有数百道微弱心跳。
是那些孩子!
“我们得救他们。”她声音颤抖。
玄圭却按住她肩膀:“来不及了。沧溟子设了陷阱——你每用一次灵泉,归墟裂隙就扩大一分。”
果然,头顶海面开始剧烈翻涌,漩涡加速旋转!
“他在逼我开门!”云织咬牙,“用孩子们的命,赌我会心软!”
返回船上,云织彻夜未眠。
她摊开所有线索:海图、令牌、母亲留言、回溯画面……
忽然,她抓起炭笔,在海图空白处疯狂演算。
“怎么了?”玄圭端来热汤。
“我在算潮汐。”她头也不抬,“归墟裂隙受月引力影响,夏至日月食时引力最强,裂隙最大——但也是唯一能关闭它的窗口!”
“需要什么条件?”
“三样东西。”她放下笔,眼中燃起决绝火焰,“青铜钥匙、我的血、还有……沧溟子的心脏。”
玄圭手一抖,汤碗差点打翻。
“你疯了?那是青梧长老,身边有海神兵护卫!”
“所以不能强攻。”云织望向蓬莱方向,“得让他自己送上门。”
她取出母亲留下的银线云纹旗,撕下一角,蘸血写下八字:
吾携钥至,开归墟门。
“放鸽子,送往蓬莱。”
“你这是引狼入室!”
“不。”她嘴角勾起冷笑,“是请君入瓮。他想要钥匙,我就给他一个假的。”
她从灵泉空间取出一截变异韧藤,以血为引,塑成钥匙形状。
“真钥藏于我心,假钥诱他现身。”她将假钥系在腰间,“夏至日,我们在漩涡中心等他。”
玄圭深深看她一眼:“值得吗?为一群素不相识的孩子。”
云织想起幼时饿得啃树皮的日子,想起父亲战死时无人收尸的凄凉。
“正因为素不相识,才更要救。”她轻声道,“否则我和那些欺压寒门的权贵,有什么区别?”
海风穿舱而过,吹动她额前碎发。
那双眼里,没有恐惧,只有学者般的冷静与开拓者的孤勇。
当夜,云织独自来到船尾。
她取出真钥匙,月光下,钥匙内部竟有微弱心跳般脉动。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归墟认的不是血脉,是心志。”
母亲留言“心不动则门不开”,不是让她无情,而是不被执念所控。
沧溟子想用亲情诱她开门,却不知她早已看透——真正的门,从来不在海底,而在人心。
远处海平线,一道黑影悄然逼近。
不是船,而是一只通体漆黑的信天翁,爪上绑着青梧密信。
云织伸手,信天翁竟温顺落下。
她解下密信,展开只见一行朱砂字:
娘娘有令:勿伤吾女。
云织手指一颤。
母亲……在保护她?
还是在保护归墟?
信天翁振翅离去,消失在浓雾中。
海面之下,漩涡无声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