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
黑袍监察者寒狱坐在冰封王座上，手中的冰晶权杖轻轻点地，发出“哒、哒”的清脆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冰窟里回荡，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试炼者，”寒狱再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能走到这里，说明你们至少具备了一定的实力和……运气。”
他面具下的目光扫过林夜手中的合体令牌，又在小白身上停留了片刻。
“冰原守护者幼崽，双令合一持有者，还有两个……资质尚可的同伴。”寒狱缓缓评价，“配置不错，但还不够。”
林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上前一步，拱手道：“前辈，我们前来接受试炼，请问接下来……”
“接下来的事，很简单。”寒狱打断他，“王座试炼，分为三关。”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关，力量测试。击败我召唤的三名‘冰渊战将’，证明你们有资格站在王座前。”
“第二关，智慧测试。解开王座上的三道‘冰封谜题’，证明你们不是只会用蛮力的莽夫。”
“第三关，”寒狱顿了顿，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玩味？“心性测试。回答我一个问题，一个……关于‘深渊真相’的问题。”
林夜心头一紧。
又是关于深渊真相？
之前小九就警告过，不要相信监察者说的任何话，尤其是关于“试炼真相”的部分。
但现在，他们似乎没有选择。
“如果通过三关，我们能得到什么？”林夜问。
“通过三关，你们将获得‘冰封王座’的认可。”寒狱回答，“王座会赐予你们‘深渊印记’，以及一次‘冰封法则洗礼’的机会。另外……”
他的目光落在林夜手中的令牌上：
“双令合一的‘深渊令’，将会解锁下一阶段的功能——比如，开启通往第三层试炼的通道，或者……召唤‘深渊投影’进行实战训练。”
林夜心中一动。
深渊投影实战训练？这听起来比单纯的法则洗礼更有价值！
“我们接受。”他做出决定。
寒狱点头：“很好。那么，第一关，开始。”
他举起权杖，轻轻一挥。
冰窟的地面，突然裂开三道缝隙！
三道高大、魁梧、全身覆盖着冰晶铠甲的身影，从裂缝中缓缓升起。
它们和之前遇到的冰渊守卫很像，但更加精悍，气息也更强大——清一色的化神初期！
更麻烦的是，它们手中的武器各不相同：一个持巨斧，一个持长矛，一个持双刀。而且站位呈三角阵型，隐隐将林夜四人一熊包围在中间。
“战斗开始。”寒狱淡淡宣布，“时限，一炷香。超时，或任何一人失去战斗力，即判定失败。”
话音刚落，三名战将同时动了！
持巨斧的战将正面冲锋，巨斧带着开山裂石之势当头劈下！
持长矛的战将侧翼游走，矛尖如同毒蛇，专攻下三路！
持双刀的战将则绕到后方，双刀翻飞，封锁退路！
配合默契，攻势凌厉！
“小白顶正面！汐瑶左翼！晚晴右翼！”林夜迅速下令，“我策应！”
小白“呜嗷”一声，人立而起，双爪狠狠拍向巨斧战将的斧面！
轰！
冰晶四溅！小白被震得后退三步，但巨斧战将的攻势也被硬生生止住！
冷汐瑶和苏晚晴分别迎上长矛和双刀战将，刀光与水绫翻飞，勉强挡住了攻势。
但林夜知道，这样硬拼，撑不了一炷香。
必须打破它们的阵型！
“小白！用那个！”林夜传音。
小白立刻会意。
它一边和巨斧战将对轰，一边悄悄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是之前在陵寝训练时，大帝给它的“冰魄葫芦”仿制品，训练用，效果只有真品的十分之一！
趁着巨斧战将再次举斧的瞬间，小白一爪子拍开斧面，另一只爪子将葫芦口对准战将的脸——
噗！
一股冰蓝色的寒气喷涌而出！
巨斧战将猝不及防，被喷了个正着，整个脑袋瞬间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动作顿时僵硬！
“就是现在！”林夜抓住机会，剑光一闪，直刺战将的咽喉！
咔嚓！
冰晶碎裂，战将轰然倒地，化作一地冰渣。
解决一个！
但就在林夜抽剑的瞬间，侧翼的长矛战将突然放弃冷汐瑶，长矛如毒龙出洞，直刺林夜后心！
“小心！”冷汐瑶惊呼。
林夜已经来不及转身。
危急关头，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不躲，不挡！
反而将全部灵力灌注到手中的合体令牌中！
嗡！
令牌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光芒中，一道虚幻的、头戴冰冠的帝影，在林夜身后一闪而逝！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那股源自生命层次的恐怖威压，却让长矛战将的动作硬生生停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冷汐瑶的刀到了！
“玄冰·破军！”
刀光如雪，斩断了长矛，也斩断了战将的头颅。
第二个，解决。
剩下的双刀战将，见势不妙，转身想逃。
但苏晚晴的“弱水绫”已经缠住了它的双脚！
“小白！”林夜喝道。
小白一个飞扑，将双刀战将按倒在地，一巴掌拍碎了它的脑袋。
战斗结束。
用时，不到半炷香。
冰窟里，恢复了寂静。
寒狱坐在王座上，面具下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利用训练道具，配合默契，关键时刻还敢赌命……”他缓缓评价，“不错，比我想象的强。”
他顿了顿，补充道：
“第一关，通过。”
“第二关，智慧测试。”
寒狱再次举起权杖，对着冰封王座轻轻一点。
王座的靠背上，浮现出三个复杂的冰晶图案。图案由无数细密的冰晶线条构成，不断流动、变化，如同活物。
“这三个图案，是三道‘冰封谜题’。”寒狱说道，“每道谜题，都蕴含着一种冰系法则的运用技巧。解开它们，你们不仅能通过这一关，还能从中领悟到对应的法则碎片。”
他看向林夜：
“时限，一炷香。你们可以一起研究，但最终，需要由一个人来‘解答’。”
林夜走上前，仔细观察那三个图案。
第一个图案，是一个不断旋转的冰晶漩涡。漩涡中心，隐约能看到一个“静”字，但字迹模糊，仿佛随时会消散。
第二个图案，是一片冰晶雪花，但雪花的六个角上，各有一个微小的符文在闪烁，符文之间似乎有某种关联。
第三个图案，最复杂——那是一幅微缩的“冰原四季图”，图中冰原在不断经历冻结、融化、再冻结的循环，循环的节奏，似乎暗合某种韵律。
“这三个图案……”冷汐瑶皱眉，“我完全看不懂。”
苏晚晴也摇头：“太抽象了。”
小白凑过来，盯着图案看了半天，然后……打了个哈欠。
它对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没兴趣。
林夜没说话，他闭上眼，集中精神，将冰眸戒的“看破”能力催动到极致。
在冰眸戒的视野里，那三个图案不再只是图案，而是变成了……
第一个漩涡图案，内部流淌着一种“极致的静止”法则——不是普通的冻结，而是让万事万物，包括时间、空间、甚至思维，都陷入“绝对静止”的状态。
第二个雪花图案，六个符文分别代表着“凝聚”“扩散”“反射”“折射”“渗透”“共鸣”六种冰系法则的基础运用方式。而将它们串联起来的，是一种叫做“冰晶共振”的技巧。
第三个四季图，则蕴含着“冰之循环”的法则——冻结不是终结，融化也不是新生，而是一个永不停息的循环。在这个循环中，冰既是毁灭者，也是创造者。
看懂了本质，解题就容易了。
林夜睁开眼，走到王座前。
他没有直接触碰图案，而是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凝聚出一丝精纯的冰寂剑意。
对着第一个漩涡图案，他轻轻一点。
不是去“破解”漩涡，而是……顺着漩涡旋转的方向，注入一丝剑意，让漩涡旋转得更快！
当速度快到极致时，漩涡中心那个模糊的“静”字，突然清晰起来，并且散发出一股让人心悸的“静止”气息！
漩涡，解开了。
寒狱微微点头。
林夜又走到第二个雪花图案前。
这次，他没有注入剑意，而是同时伸出双手，十指连弹，将六道细微的冰系灵力，精准地射向雪花的六个角。
六道灵力，分别模拟“凝聚”“扩散”“反射”“折射”“渗透”“共鸣”六种状态。
当六种状态同时达到某种微妙平衡时，雪花图案骤然亮起，化作六道流光，融入林夜的掌心——他获得了“冰晶共振”的技巧传承。
最后一个四季图，林夜反而犹豫了。
因为他感觉到，这个图案里蕴含的“冰之循环”法则，和他领悟的“冰寂剑意”在本质上有些冲突。
冰寂剑意，偏向“终结”与“净化”。
而冰之循环，强调的是“永恒”与“往复”。
强行融合，可能会出问题。
但他没有太多时间犹豫。
深吸一口气，林夜将手掌轻轻按在四季图上。
他放弃用冰寂剑意去“破解”，而是尝试着……去“感受”。
感受冻结时的死寂，感受融化时的流动，感受新生时的萌芽，感受循环中的永恒。
渐渐地，他的意识沉浸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四季图已经消失了。
而他的识海里，多了一枚冰蓝色的“循环印记”。
“第二关，通过。”寒狱的声音响起，“而且，你似乎……领悟得比我想象的更深。”
林夜退后一步，躬身道：“谢前辈。”
“不必。”寒狱摆摆手，“接下来，是第三关，也是最后一关。”
他从王座上站起身，走到林夜面前。
面具下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夜：
“心性测试，只有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你的回答，将决定你是否能获得王座的认可。”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道：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
“你所经历的一切试炼、冒险、甚至你所谓的‘人生’……”
“都只是某个至高存在，为了‘筛选’而设计的‘游戏’……”
“你会怎么做？”
冰窟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问题，比任何刀剑、任何法术，都更加锋利，更加致命。
因为它直指本心，直指道心。
林夜能感觉到，身后冷汐瑶和苏晚晴的呼吸都停滞了。
连小白都似乎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安静地趴在地上，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寒狱静静地等待着。
他的目光，如同冰锥，试图刺穿林夜的一切伪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良久，林夜缓缓抬起头，直视寒狱的眼睛：
“我会……”
他顿了顿，嘴角忽然扬起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
“我会去找那个‘至高存在’，跟他谈谈‘版权费’和‘肖像权使用费’的问题。”
寒狱：“……”
冷汐瑶：“……”
苏晚晴：“……”
小白：“呜嗷？”
林夜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你看啊，如果我的整个人生都是一场‘游戏’，那我不就是游戏里的‘主角’吗？既然是主角，那我的形象、我的故事、我的冒险经历，是不是都归那个‘至高存在’所有？那他是不是应该付我‘版权费’？”
“还有，如果他拿我的故事去赚钱，比如写成小说、拍成电影、做成游戏什么的，那是不是还得付我‘肖像权使用费’？”
“另外，既然是游戏，那应该有个‘玩家协议’吧？我作为‘游戏角色’，有没有权利查看协议内容？有没有权利对不合理的条款提出异议？”
“最后，”林夜越说越来劲，“既然是游戏，那应该有‘客服’吧？我作为‘付费用户’，虽然我没付钱，遇到bug、遇到不合理的难度、遇到影响游戏体验的问题，是不是可以找客服投诉？要求补偿？甚至要求‘封号’那个乱改数据的‘至高存在’？”
他一番话说完，冰窟里鸦雀无声。
寒狱面具下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迷茫？
他当监察者几千年了，见过无数试炼者对这个问题的反应。
有人崩溃，有人怀疑人生，有人愤怒，有人试图推翻一切，也有人……选择臣服。
但像林夜这样，一本正经地开始讨论“版权费”“肖像权”“玩家协议”和“客服投诉”的……
绝无仅有。
这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你在开玩笑？”寒狱的声音有些干涩。
“没有啊。”林夜一脸认真，“我很认真的。作为一个有职业素养的‘公司股东’兼‘商业合作伙伴’，我觉得在任何情况下，维护自身合法权益都是第一要务。”
他掏出一本小册子——《北极光公司商业谈判技巧手册（内部版）》，翻开某一页：
“你看，这里写着呢：‘在与强势合作方谈判时，可采取迂回策略，以看似无关的问题切入，实则争取核心利益。’”
“我觉得，这个问题完全可以套用这个策略。”
寒狱：“……”
他现在很想把面具摘下来，揉揉太阳穴。
“你……”他试图说些什么。
但林夜又打断了他：
“前辈，我觉得吧，您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问题。”
“哦？”寒狱挑眉。
“您假设‘人生是游戏’，但您怎么证明这个假设是真的？”林夜反问，“万一这只是您为了测试我们，随口编的一个假设呢？”
“就算这个假设是真的，您怎么证明那个‘至高存在’真的存在？万一他只是某个上古大能留下的幻象，或者干脆就是深渊试炼系统自动生成的‘测试程序’呢？”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存在，他真的在玩‘游戏’，那我作为‘游戏角色’，有没有可能……反过来利用这个‘游戏规则’，为自己谋取最大利益？”
林夜越说越快，眼神越来越亮：
“比如，如果这个‘游戏’的目的是‘筛选’，那我是不是可以故意表现得特别优秀，引起‘至高存在’的注意，然后从他那里套取更多资源？”
“或者，我是不是可以找到‘游戏’的漏洞，卡bug刷奖励？”
“再或者，我是不是可以联合其他‘游戏角色’，组建‘玩家工会’，集体向‘至高存在’施压，要求改善游戏环境？”
寒狱彻底沉默了。
他感觉自己几千年的监察者生涯，建立起来的认知体系，正在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用某种奇怪的方式，一点点拆解。
“你……”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憋出一句话：
“你通过了。”
“啊？”林夜一愣，“这就通过了？我还没说完呢，我还有很多商业谈判技巧可以分享……”
“通过了！”寒狱加重语气，“第三关，通过！”
他感觉再让林夜说下去，自己的道心都要动摇了。
寒狱转身，回到王座上，举起权杖，对着王座顶端那颗幽蓝宝石一点。
宝石骤然亮起，射出三道光芒，分别落在林夜、冷汐瑶、苏晚晴的眉心。
三人的眉心处，都浮现出一个冰蓝色的漩涡印记——深渊印记！
同时，一股精纯的冰系法则之力，从王座中涌出，将三人笼罩在内。
冰封法则洗礼，开始了。
小白也凑过来，蹭了点边角料，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寒狱看着正在接受洗礼的四人，面具下的表情复杂。
良久，他轻声自语：
“冰寂那家伙……这次送进来的，到底是个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