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女联手筹措的两亿资金,如同及时雨,暂时缓解了张大财集团的燃眉之急。工行那笔五亿的到期贷款得以按时归还,避免了最致命的诉前财产保全。丁楚楚的开东建筑用一亿资金支付了拖欠的工资和部分材料款,工地勉强维持着运转;赵欣欣的典当行也因资金注入和压力缓解,业务逐渐恢复正常。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这仅仅是喘息。剩下的七亿银行贷款依然像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民间拆借的三亿资金一个月后需要连本带利归还,整个集团的资金链依旧脆弱得如同绷紧的琴弦。
就在张大财与豆小芳、老周等人全力寻找新的资金来源,并追查银行抽贷幕后黑手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领域,又掀起了新的波澜。
省国土资源厅,矿业权交易中心。
一场关于内蒙某大型稀土矿探矿权的竞标筹备会议刚刚结束。张大财旗下的云川矿业,凭借其日益壮大的实力和在黑云岭锂矿项目上展现出的专业能力,成为了这次竞标的有力竞争者之一。稀土,作为现代工业的“维生素”,尤其是高性能永磁材料、新能源、军工等领域不可或缺的战略资源,一直是张大财觊觎已久、志在必得的领域。这次内蒙新发现的稀土矿,储量可观,品位不错,是他将矿业帝国从锂扩展到更关键战略资源的关键一步。
负责此次竞标前期工作的集团矿业拓展部经理,带着一丝困惑和凝重,匆匆赶回黑云岭总部,向张大财汇报。
“财哥,情况有点奇怪。”经理将一叠资料放在桌上,“我们刚刚得到消息,有一家境外资本,注册地在维京群岛,名叫‘环球资源投资基金会’的机构,也在接触这个稀土矿权,而且……开出的价码非常高。”
“境外资本?高价?”张大财眉头微皱,“有多高?”
“比我们初步评估的合理价值,高出至少百分之五十!而且,他们似乎志在必得,已经私下接触了矿权原持有方和相关部门的一些人员,承诺如果转让成功,将带来巨额的外资和先进技术。”经理语气沉重,“财哥,如果这个环球基金真的不惜代价,我们的预算……恐怕很难竞争得过。”
高出百分之五十?张大财眼神一凝。这已经不是正常的商业竞争了,更像是……搅局,或者另有所图。稀土矿权虽然珍贵,但在目前的技术和市场环境下,超出合理价值如此之多,投资回报周期将变得极其漫长,甚至可能亏损。境外资本会做这种赔本买卖?
事出反常必有妖。
“查这个环球基金的背景。”张大财立刻对老周吩咐道,“看看它背后到底是谁。”
“已经在查了。”老周点头,“初步看,资金流向很复杂,层层嵌套,最终指向欧洲的几个老牌家族办公室和一些不明来源的资本。但感觉……不完全是纯粹的商业行为。”
就在这时,张大财的私人加密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号码,神色微动,示意其他人先出去。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个沉稳而略显苍老的声音,是张大财在某个关键部门建立的、极少动用的高层关系之一。
“大财,说话方便?”
“您说。”张大财走到窗边,压低了声音。
“两件事。”对方言简意赅,“第一,关于那个内蒙的稀土矿,有人打招呼了,级别很高,希望‘公平竞争’。那个环球基金,背景不简单,你心里有数就行。”
张大财心中凛然。“公平竞争”?这往往是某种倾向的代名词。
“第二,”对方顿了顿,声音更低沉了几分,“你们集团最近的麻烦,上面注意到了。银行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暂时不会进一步逼债,原有的监控和限制也会适当放松,包括你那个典当行的资金流动。但是,大财,这是有条件的……”
张大财屏住呼吸:“什么条件?”
“第一,稳住!不能乱!尤其是矿区,不能再出任何安全事故!第二,那个稀土矿,可以争,但要讲究策略,注意影响,不要硬顶。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对方语气加重,“这件事,到此为止!对外,绝对不能透露任何风声!要让人感觉,你们仍然处在极大的压力之下,明白吗?”
张大财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高层出手干预,暂时缓解了他的资金压力,但这是一种不能言说的“默契”。一方面是为了维护稳定,防止他这条大船真的沉没引发连锁反应;另一方面,或许也是将他作为一枚棋子,在与那神秘的“环球基金”乃至其背后的势力进行某种博弈。而要求他“继续紧张”,则是为了麻痹对手,争取时间和空间。
“我明白了,谢谢您。”张大财沉声道。
“好自为之。”对方挂断了电话。
张大财握着手机,在原地站了许久,目光深邃。高层的介入,既带来了喘息之机,也带来了更深的迷雾和更复杂的棋局。那个环球基金,竟然能引动如此高层的关注和“打招呼”,其背景之深,远超他的想象。
他走出办公室,将豆小芳和老周又叫了回来,但并没有提及那个电话的具体内容。
“稀土矿的事,先放一放,暂缓跟进。”张大财吩咐道,“集中精力先解决我们自身的资金问题。”
矿业拓展部经理虽然疑惑,但还是领命而去。
老周则汇报了另一个消息:“财哥,我们监测到,对欣欣典当行的账户监控似乎有所松动,有几笔之前被卡住的大额资金,今天下午突然解控了。”
“哦?”张大财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惊讶”和“疑惑”,“怎么回事?银行那边松口了?”
“不清楚原因,但确实是解控了。”老周摇摇头,“是不是……我们之前的活动起作用了?”
“也许吧。”张大财不置可否,沉吟片刻,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更加“凝重”,他看向豆小芳和赵欣欣(赵欣欣此时也被叫了回来),语气严肃地命令道:“听着,典当行资金解控的消息,必须严格封锁!仅限于我们几个人知道!对外,尤其是对下面的人,还是要表现出资金非常紧张的样子!小芳,欣欣,你们回去后,要继续强调困难,甚至可以有意无意地释放一些负面情绪,比如担心工资发放、业务萎缩之类。”
豆小芳和赵欣欣都是一愣,不解地看着张大财。资金解控是好事,为什么要隐瞒?还要故意装出紧张?
“财哥,这是为什么?”赵欣欣忍不住问道。她最近心思沉重,对张大财的观感复杂,但集团的存亡也关乎她的切身利益。
张大财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不要问为什么,照做就是。现在,示弱比逞强更安全。”
他不能告诉她们高层的介入和那通电话,只能以这种不容置疑的方式下达指令。
豆小芳似乎若有所思,她掌管资本运作,对政治的敏感性更高一些,隐约猜到了什么,点了点头:“明白了,财哥,我会把握好分寸。”
赵欣欣虽然满心疑惑,甚至因为父亲日记的事对张大财心存芥蒂,但在这种大局面前,也只能压下个人的情绪,点头应下:“我知道了。”
命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了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张大财集团外部看来,依旧是一片愁云惨雾。
云川矿业的股价在低位徘徊,交易清淡;开东建筑的工地虽然还在施工,但进度缓慢,不时有材料商上门催款的“消息”传出;欣欣典当行更是大门紧闭的时候多,开门营业的时候少,偶尔有客户办理业务,也能听到员工私下抱怨“资金紧张”、“生意难做”。
张大财本人,也一改往日高调的风格,深居简出,谢绝了大部分应酬和采访。连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如丁楚楚、春燕等,都能感觉到那种挥之不去的“压力”和“紧张”。
丁楚楚看着张大财偶尔露出的“疲惫”神色,心疼不已,更加努力地扑在工地上,想用自己的方式分担压力。春燕则变着法子给他炖汤补身,言语行动间充满了担忧。
王秀芬看着其他女人各司其职,连春燕都能用卤肉店帮衬集团(集团内部招待有时会从春燕的店采购),自己却无所事事,还被姐妹挑唆,内心的不平衡感愈发强烈,但看到张大财“焦头烂额”的样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提什么要求。
这一切,自然是做给外界,尤其是给那隐藏在暗处的对手看的。
而在内部,只有极少数核心的人知道,典当行那笔庞大的资金已经悄然解冻,如同冰封的河流下,暗流开始重新涌动。豆小芳正在秘密规划着如何利用这笔资金,配合老周寻找的民间拆借和新可能的融资渠道,进行一场绝地反击。
张大财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豆小芳提交的、利用解控资金进行短期套利和布局反击的计划书,眼神冷静如冰。
他成功地制造了依旧深陷困境的假象。他知道,暗处的敌人一定在密切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对方的组合拳虽然凶狠,但见他没有立刻倒下,反而收缩防线、示敌以弱,必然会心生疑虑,或者急于发动更猛烈的攻击,从而可能露出破绽。
那个神秘的“环球资源投资基金会”,不惜高价抢夺他志在必得的稀土矿权;高层罕见的介入和警告;要求他严密封锁资金缓解的消息……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他正被卷入一场远超普通商业竞争范畴的博弈之中。
对手的能量,深不可测。
“想玩大的?”张大财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指尖轻轻敲打着那份计划书,“那我就陪你们玩玩。”
他拿起笔,在计划书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帝国的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因高层的介入和神秘境外资本的出现,变得更加波谲云诡。但张大财已经抓住了那一丝稍纵即逝的喘息之机,并且成功地隐藏了自己的底牌。
示弱,是为了更好的进攻。
严密封锁的消息,如同覆盖在火山口上的积雪,看似平静,其下却涌动着即将喷发的炽热熔岩。
这场围绕资金、资源与信息的战争,进入了更加复杂和危险的阶段。张大财能否利用这宝贵的窗口期,扭转乾坤,不仅考验着他的商业智慧,更考验着他的政治嗅觉和定力。
神秘收购案的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与较量。而张大财,已然做好了迎战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