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欣欣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雷黑子，看着这个代表着法律和正义的警察。
提交证据？
彻底见证？
那就意味着，正式站到张大财的对立面。意味着背叛那个她依附了多年、恐惧了多年、也……爱恨交织了多年的男人。意味着她可能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财富、地位、甚至是……生命。
可是，如果不提交呢？
让父亲死得不明不白？
让真相继续被掩埋？
让那个可能杀害父亲的人，继续逍遥法外，甚至睡在她的身边？
两种选择，像两把烧红的铁钳，撕扯着她的灵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赵欣欣缓缓抬起头。
她的脸上没有眼泪，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和眼底深处，那一点骤然亮起的、决绝的火焰。
她看着雷黑子，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
三个字，轻如鸿毛，重如泰山。
雷黑子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有欣赏，有怜悯，也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肃然。
“好。”他走回桌边，拿起纸笔，“那现在，请你详细说明这份记录的来源，并签字确认。之后，我们会依法对你进行正式询问笔录。”
赵欣欣接过笔，手指依旧在颤抖，但落笔的瞬间，却异常坚定。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签下名字的同一时间，远在黑云岭的张大财，接到了老周最新的汇报：
“财哥，刚确认。赵欣欣……进了县局，见了雷黑子。在里面待了快一个小时，还没出来。”
“另外，我们监听到雷黑子今天凌晨和一个省厅的加密通话片段，提到了……‘通话录音复原’和‘关键突破’。”
密室里的雪茄烟雾，浓得化不开。
张大财坐在阴影里，看着监控屏幕上赵欣欣空荡荡的别墅画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那双眼睛，在烟雾后面，闪烁着幽暗冰冷的光，像极了黑云岭矿井最深处，那些择人而噬的黑暗。
赵欣欣在蓬江县局签字的那一刻，黑云岭地下的加密通讯器发出了急促的蜂鸣。
老周脸色铁青地冲进密室：“财哥，刚确认三件事——第一，赵欣欣把那份通话记录交给雷黑子了；第二，雷黑子手上有当年的部分通话录音复原；第三，‘老鳖’王贵田已经开始交代，虽然还没吐核心，但专案组拿到了他当年在矿上的一件工装，上面可能残留……”
“够了。”张大财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赵欣欣？提交证据？张大财气氛的不是她提交证据，而是提交之前没有问他，这就是对他的背叛。与赵欣欣之前的情爱场面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但逐渐的，赵欣欣的脸演变成一张巫婆的丑恶。
他坐在阴影里，面前六个监控屏幕同时亮着——蓬江县局大门、赵欣欣空荡荡的别墅、云川矿业股价走势、财晟投资交易室、丁楚楚工地、豆小芳办公室。每块屏幕都在跳动，每处都在告急。
这个从矿井爬出来的男人，第一次真正感觉到四面楚歌。
赵易生案的通话记录被翻出来了。
录音可能被复原了。
关键证人落网了。
国际空头还在持续做空。
资金链最多撑二十天。
后院的女人……一个入狱，一个戴罪，还有一个刚刚交出了可能钉死他的证据。
四面漏风的船，马上就要沉了。
“财哥，要不您先出去避避风头？”老周压低声音，“东南亚那边我们还有几个安全屋，身份都是干净的。等这边……”
“避？”张大财笑了，笑容里带着矿工特有的狠劲，“老子从黑云岭爬上来，什么时候避过？”
他站起身，走到密室中央那幅巨大的全省矿业地图前。手指划过黑云岭、乌兰察布、鑫源矿业，最后停在蓬江县那个小小的点上。
“我要是现在跑了，就是坐实了所有罪名。乔永年会笑死，国际空头会狂欢，雷黑子会发全国通缉令。”他转过身，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我张大财的字典里，没有‘跑’这个字。”
“可是财哥，现在这局面……”
“局面是人打出来的。”张大财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另一组密码，从最底层取出一个牛皮纸袋。袋子很厚，封口处有三道火漆印。
他撕开火漆，倒出里面的东西。
不是钱，不是金条，而是一沓照片、几份档案，还有一把车钥匙。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四十岁上下，寸头，国字脸，眉眼轮廓和张大财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里的狠劲，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是……”老周愣住了。
“张大山。”张大财拿起最上面的档案，“我老家一个远房堂弟，比我小三岁。当过五年侦察兵，在边境缉过毒，手上见过血。退伍后在矿上干过两年保安队长，后来……失手打死个偷矿的，跑路了。”
档案里有张大山的所有信息——身高179.2厘米（张大财179.5厘米），体重78公斤（张大财81公斤），右耳后有颗黑痣（张大财在左耳后），左撇子（张大财右手），说话带点云南口音（张大财是本地口音）。
还有体检报告、血型记录、甚至牙科x光片。
“三年前我就找到他了。”张大财翻看着照片，眼神复杂，“当时让他在缅甸待着，每个月给他家里打钱。本来想……永远用不上这步棋。”
老周瞬间明白了：“替身？”
“对。”张大财把档案扔到桌上，“从今天起，张大山就是张大财。我要你在一周之内，把他训练得能骗过九成人——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语气、抽烟的动作、签名的笔迹、甚至……在床上怎么对付女人。”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极其平静，老周却听得后背发凉。
“财哥，这太冒险了！替身这东西，骗骗远处的人还行，可身边那些……”
“就是要骗身边的。”张大财点燃雪茄，深吸一口，“赵欣欣不是怀疑我吗？不是交了证据吗？好，我就让她见见‘张大财’。丁楚楚那边工地不是还藏着炸弹吗？让‘张大财’去现场转一圈，引蛇出洞。豆小芳要对付国际空头？让‘张大财’高调露面，开新闻发布会，宣布重大利好消息，稳住股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