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线已自动停滞。”
冰冷的电子音，像一根针，扎破了赵学文刚刚被吹到天上的狂喜。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骨头，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钨……钨是什么？”
赵学文的声音干得像是在沙地里磨过。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杨富贵面前，那张刚刚还因为“陆战之王”而红光满面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颜色。
死灰。
“杨爷……这……这又是什么金贵玩意儿？咱们的矿山里……没有吗？”
他的脑子彻底成了一锅浆糊。
他不懂冶金，不懂化学，他只知道一件事。
那门能把德国人的虎式坦克轰成零件的，一百二十毫米的，伟大的，救命的炮管。
造不出来了。
就因为一个他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叫“钨”的鬼东西。
“完了……”他抱着头，缓缓蹲了下去，发出了野兽受伤般的低沉呻吟，“又卡住了……德国人的坦克三个月就能开出来，我们的炮，连个响都听不见……这回是真的完了……”
整个巨大的，充满了未来感的厂房，瞬间被一种名为“绝望”的气氛笼罩。
只有杨富贵，没有动。
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那张被血红色感叹号锁死的坦克蓝图。
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一划。
59式坦克的蓝图被最小化，那架更加狰狞，更加庞大的“武直5”武装直升机的三维结构图，占据了整个主屏幕。
“杨爷？”
赵学文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茫然。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看这个铁蜻蜓？
“坦克是陆军的事。”
杨富贵的话，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们，先解决空军的问题。”
“空……空军？”赵学文彻底懵了，他猛地站起来，指着屏幕，声音都变了调。
“可这东西……这东西比坦克还难造啊！”
“您看，这上面写的，轻质铝合金，钛合金承力结构……这些东西，咱们比‘钨’还要缺！还有这个发动机……”
他的手指，哆哆嗦嗦地落在了那台结构复杂到令人发指的发动机蓝图上。
“涡轮……涡轴发动机？我的亲爷啊，这玩意儿跟喷气飞机的发动机是一回事吧！我们连拖拉机都还没整明白，怎么可能造这个！”
一个又一个技术壁垒，像一座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压得赵学文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
系统的声音，在杨富贵的脑海中，不疾不徐地响起。
【检测到主体发展路线遭遇瓶颈。】
【正在进行技术路线修正……】
【“蜂鸟”无人机动力系统，具备高冗余度与模块化升级潜力。】
【正在调用“蜂鸟一型”活塞发动机核心数据……结合涡轮增压技术……导入轴传动设计……】
【方案生成完毕。】
【恭喜主体获得：“蜂鸟二型”涡轴发动机（750匹马力简化版）全套生产图纸！】
下一秒。
主屏幕上，“武直5”那台复杂到天际的发动机蓝图，被一张全新的，结构相对简化，但依旧充满工业美感的蓝图所替代。
在蓝图旁边，一行行新的注释，飞速刷新。
【“蜂鸟二型”涡轴发动机】
【类型：单转子自由涡轮轴发动机】
【最大功率：750匹马力】
【备注：该发动机为应急简化版，牺牲了部分高空性能与使用寿命，换取了更低的生产难度。核心部件可与“蜂鸟一型”活塞发动机生产线部分兼容。】
赵学文的嘴巴，缓缓张大。
他还沉浸在“造不出来”的绝望里，杨爷这边，已经把发动机给“简化”出来了？
这还没完。
【技术拓展分析……】
【“蜂鸟二型”发动机具备多用途潜力。】
【方案一：并联两台“蜂鸟二型”，可作为“武直5！的标准动力组。】
【方案二：单台“蜂鸟二型”配合传动系统，可作为新一代高速突击车或轻型装甲车的核心动力单元。】
【综合评定：该技术的解锁，将使主体的地面机动单位，提前进入“燃气轮机”时代。】
“轰！”
赵学文的脑子，彻底炸了。
燃气轮机！
他虽然不懂，但他听过这个词！
那是美国人正在试验的，用在他们最先进坦克上的东西！
现在，他们不仅能造武装直升机了，还能顺便给坦克换上“飞机的引擎”？
“这……这……”
他指着屏幕，激动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铝合金和钛合金的问题，也一样。”
杨富贵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调出了那张“黑市”的商品清单，手指在上面划过。
“钨。”
“高纯度铝锭。”
“海绵钛。”
“还有造发动机涡轮叶片需要的高温镍基合金。”
他的手指，在清单的末尾，重重一点。
“把这些，全部加到给美国人的购物清单里。告诉他们，这是第一批货款。”
赵学文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基地造不出来的东西，就让那些“客人”，哭着喊着，给他送过来！
这哪里是工业瓶颈。
这分明是一场……针对全世界的，精准勒索！
“我……我马上去办！”
赵学文一躬身，脸上泛起一股病态的潮红，转身就要往外跑，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使不完的劲。
他要立刻去见那些美国人，把这份写满了“钨”和“钛”的清单，狠狠地甩在他们脸上！
然而，他刚跑出两步。
“呜——————！！！”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尖锐，更加直接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从厂房之外，响彻了整个铁桶山基地！
这不是系统的内部警报！
这是来自基地外围防御阵地的，最高级别的，接触警报！
“怎么回事！”
赵学文的脚步，瞬间僵住。
一名负责基地外部警戒的通讯兵，连滚带爬地从外面冲了进来，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极度的，荒诞的，不知所措。
“杨……杨爷！”
通讯兵的声音都在发颤。
“美国人……美国人来了！”
赵学文一愣，随即大喜：“来了？这么快？他们在哪？在十公里外的农场吗？我这就带人去……”
“不！不是！”
通讯兵快哭了。
“他们没去农场！”
“他们……他们开着一辆吉普车，举着一面白旗，直接开到了我们一号主基地的……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