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娜共和国,首都]
贝姆哼着小曲儿,扛着某个盒子走进了房门:“呦,布莱克,你怎么还是这么愁眉苦脸的?莫非现在还没有从赫斯特老队长之死的阴影里缓过神来吗?”
“那倒没有……按理来说我应该对此感到很悲伤的。”布莱克摇摇头,“但是可能是之前罗里安办他的追悼会太多,把我给整脱敏了吧,去他的追悼会现场,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还有点想笑。”
“呃……也是这样吧,我感觉尤恩那么耐杀,指不定是假死脱身,现在正藏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呢。”贝姆摸着下巴问,“那你为啥摆出这副表情?”
“对面超市的法棍又涨价了。”布莱克不爽地说,“再这样下去,我好不容易换到的珐琅就要成废纸了。”
“把玛格换珐琅,这是什么49年入国军的行为……”贝姆摇摇头,“虽然但是,很显然,我们正在努力遏制境内的通货膨胀。”
“遏制通货膨胀?哪里遏制了?对门那个面包店里的小蛋糕每天稳定上涨一块,也没见遏制住了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想啊,从1块涨到2块,膨胀率是100%,但从2块涨到3块就成50%了。从3块涨到4块是33%,从4块涨到5块是25%,从5块涨到6块是20%……这么看下来,膨胀率不是一直在降低吗?”
“……你说是那就是。”布莱克把法棍塞进嘴里,“靠,还是陈货,啃起来就像是把双管猎枪的枪管放嘴里一样,该死的伊芙娜杂种。”
“我记得你小时候也是在共和国地区生活的希斯塔尼亚裔吧。”贝姆有些好奇,“为什么现在你就这么仇视伊芙娜人?”
“反民族主义者,总是喜欢说‘民族主义就是煽动你去仇视未曾谋面的陌生人’,但对我来说不一样。”布莱克强行咬下一大口邦硬的面包,“我亲眼见识过他们的嘴脸有多么丑恶。故事还要从我还在教堂作为学徒的时候,以及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出生的时候说起……”
布莱克还记得,那个魔鬼叫做莉亚。
莉亚的出生就意味着她必定不凡,因为她的父亲有着一头金黄的头发和一对翡翠色的眼睛,母亲则有着一头棕红的头发和一对天蓝色的眼睛。
但是……她却生来有着一头纯黑色的头发和一对金色的眼睛。
在莉亚出生的两周之后,她的父亲就带着她去蒙特诺斯大教堂,面见管辖教区的艾略特主教。
无奈主教并不在教堂,当时,还是个少年的布莱克正在这里当学徒,他正在负责打扫教堂,兼任教堂的代理管理员。
莉亚的父亲顾不上什么,直接找到了布莱克,说:“我的女儿该不会真的是什么魔女吧!”
“没有这么严重吧……”布莱克只能尴尬地应对这位暴躁的中年人。
“她的头发和眼睛都这么奇怪,会不会是什么灾厄的象征?”莉亚的父亲越说越激动,他猛地将还是婴儿的卡露莎举起来,就要把她往圣水盆里按,“那是不是说‘此子不可留’,得让她现在就死掉为好……”
“不是,这位先生,你冷静一下,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别脑补这么多好不好!”布莱克连忙拦住冲动的莉亚父亲,“你现在把她溺死在里面,这个盆可就没法给其他孩子洗礼啦!再说了,仔细想想,她也不一定是你的女儿啊!”
“这是什么意思?”莉亚的父亲停下了要把莉亚往圣水池子里按的举动。
“我是说,嗯……想开点,这孩子一头黑发,或许只是因为你被人绿了?”
沉默半晌,这个男人忽然又加快了把莉亚往圣水池子里按这个举动的速度:“那她就更该死了!”
“等等等等——等一下!孩子是无辜的,再说了这种事情要算账也应该向你老婆和她的偷情对象算,请理智一点……”
布莱克急忙从后面直接抱住了莉亚的父亲,拼尽全力阻止了他这一疯狂的举动。
就这样,他救下了小莉亚的命——或许他的整个余生都会后悔这个决定。
“这样啊,然后呢?”
“然后那个天杀的小崽子就毁了我的所有前程。”
当布莱克从当年的学徒成长为教廷的预备神官,他所在的教区,正好包含着那个少女的家园。
他们一家准时在周末来到他的教堂祷告,由于布莱克曾制止了曾经父亲的冲动,莉亚被她的母亲教导着要与布莱克成为朋友……
如果只是这样,那还不算什么,平常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他也会正常地从预备神官变成真正的神甫。
但,她有点越界了,就在那一天……
“布莱克哥哥,当初是你救了我吗?”莉亚好奇地问。
“啊,差不多是这样。”布莱克摸了摸她的头,“当时还真是好险,你差点就被淹死了。”
“这个是我父亲在城里经商时买到的着名外国饮料,超好喝的。”莉亚给他递了一瓶,“你也尝尝吧!”
很不幸,那是一瓶百世可乐,味道和洁厕灵一样。仔细一看,还是瓶无糖的百世可乐,这属于是洁厕灵中的洁厕灵了,洁厕灵的二次方,pow(洁厕灵,2);了!
但为了满足少女的期待,布莱克还是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感觉,呃,很好喝。”他勉强着自己说。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少女羞怯地说,“我,我想问一下,我知道你经常替人操办婚礼,那么,我可以和哥哥结婚吗?”
“这个……”布莱克摇摇头,“不行哦,我是神官,神官是不能喜欢任何人的。你现在还小,可能并不懂得爱是什么,这种话不能随便对别人说……”
不知道怎么,莉亚忽然就这样哭了起来,然后哭着跑开了。
事实证明,年纪那么小的她,虽然不懂爱,但是已经懂怎么诬告别人了。
“我就这样被取消了神官资格,被人一边骂着‘变态外国佬’一边赶出当地。”布莱克愤恨地对贝姆说,“那一天,没有一个伊芙娜人愿意相信我!”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年纪如此之小的孩子就有如此之狠毒的心肠,所以我只能将其归结为基因上的卑劣。所以伊芙娜就是这样一个劣等的民族。”
“这是不是有点以偏概全了……”贝姆有些无语,“帝国内部也不是没有类似的事情,你总不能这样简单的一概而论吧?”
“你说得对,但这件事还有后续。”布莱克倒了杯牛奶,“经过这些年来的奔波,我也能明白,哪族都有好人坏人,也许所有人种本质上都一样,我只是个狭隘的民族主义者……于是我回去了,回到故乡。”
“然后我又见到了那个小畜牲,她现在看起来狼狈而且卑微了很多,但我还是能一眼认出她,她也能一眼认出我。”布莱克用小锯锯下了一块面包,泡进牛奶里。
贝姆打开纸箱,取出一台看起来非常精密的机械:“然后呢?”
“然后,那边的神职人员向我介绍了她这么多年来为当年无知的忏悔,并同意给我恢复教士籍贯——讲真我现在已经对教廷感觉无所谓了。”布莱克翻着白眼,“然后他们又给我讲了一堆‘不需要对小孩的无知之为认真’、‘事情已经过去了’、‘原谅是最高尚的美德’等一堆鬼扯的理论,最后又同意组织一顿丰盛的晚宴以冰释前嫌实现谅解。虽然我根本不信,但能蹭吃蹭喝,不去白不去。”
贝姆给机器上着发条:“然后呢?”
“在正式开始宴会前他们打算先倒饮料,结果倒的是百世可乐,妈的,我当时转身就走了。”布莱克喝了口牛奶,“伊芙娜人果然是劣等民族。”
“……”对于布莱克的奇葩观念,贝姆只能表示无语。
“哎,我记得这不是那什么,倪克斯唱片公司的周年定制款藏品吗?”布莱克忽然注意到了贝姆扛回来的那个机器,“我还以为工资都花得差不多了呢,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嗨,有什么钱。”贝姆耸耸肩,“我是问奥托借的!”
“那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
“据说是买彩票中了大奖。”
“嘿,这么重要的事,他也不办桌酒席?”布莱克对此愤愤不平,“我现在就要找他!”
“不行,他今天没空,回帝国本土了。”
“欸,为什么?”
“不知道。”贝姆说,“好像说……是要相亲。”
[希斯塔尼亚帝国,德雷斯特市,环保公园]
寇塔珂解开了包裹着三明治的纸袋子,捧起塞满馅料的那两片面包,塞进嘴里。虽然吃相并不怎么雅观,但这也侧面证明了此件餐品的美味程度。
“呦,小寇!”一个熟悉的,浪荡不羁的声音忽然从寇塔珂的背后传来,“你也在这里啊!干嘛呢?”
“身为队员,应当对作为队长的我放尊敬点才对吧……奥托!”寇塔珂不耐烦地用报纸擦了擦嘴,看着一脸嚣张地摇着轮椅过来的奥托。
“这不是朋友之间打个招呼吗?用不着这样着急吧。”奥托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但毕竟你是个心灵上的小孩,那个应该叫巨婴是吧,心急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再这样下去,我可就要动用极端手段了。”寇塔珂黑着脸说,“把现在的你从轮椅上揪下来暴揍一顿简直轻而易举。”
“你还真别说。”
奥托拧动轮椅的旋钮,那轮椅忽然猛地加速,飞速转动的轮子,用扬起的尘土喂寇塔珂吃了一嘴的灰,轮椅以极高速度绕着公园转了一大圈,再慢慢停在寇塔珂面前。
“看见了没有?这可是高科技的竞赛用电动轮椅。”奥托得意洋洋地说,“谁追谁还不一定呢。”
“这个,也是……用彩票的钱买的是吗?”寇塔珂有些嫉妒。
“当然。”奥托说,“现在老子飞黄腾达了,就不能奖励一下自己?”
“不就中了600万玛格吗,就得瑟成这样……”寇塔珂白了他一眼。
“是。”奥托回怼道,“也就约合12个面包与120万人份的安置费。但你挣得来吗?”
“没心没肺的东西。”寇塔珂继续攻击道,“我记得之前尤恩的追悼会你也没来参加吧?你怎么这么无情……”
“这倒真不是我绝情,我是在赴会的路上得知我中彩票的。”奥托耸耸肩,“我怕在追悼会上压不住嘴角。”
“……随你的便。”寇塔珂眯着眼睛问,“你来这儿干嘛?”
奥托迟疑了一下:“差不多是,为了相亲?”
“说起相亲,我就想起来,我前任未婚妻突然来电,说我们可以结婚了?”寇塔珂有些手足无措,“她说她前夫死了,还给他留了一大笔钱,可以包养我……”
“这种事情还是谨慎点为好。”奥托摇摇头,“别整到最后搞成前夫睡冷藏层,你睡保鲜层。但其实转念一想,小寇你体积还挺小的,我觉得可以睡冷冻层……”
“这个是重点吗?”寇塔珂摇了摇头,“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是在这儿等人好不好。”奥托不情愿地说,“看我不爽的话就请你自己走开行不?没看见我行动不便吗,懂不懂礼让残疾人啊?”
“现在你还有脸让我礼让你啊?而且我也是在这儿等人。”
“等谁?”
“等我妈的相亲对象。”寇塔珂说,“她说别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傻叉暴发户,人傻钱多的那种,事儿成了的话就能下半辈子不愁养老。”
“别人也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是个祖上阔过,但现在家族没落,手上只剩些房产的漂亮寡妇。”奥托躺在轮椅上,“她那个儿子也在军队里只属于高层的危险部队里任职,整天干有命赚钱没命花的那种活。哪天他俩都死了,那些个房子之类的遗产就能都归我……”
……
“不对。”
两人沉默了几秒,互相用手指头指着对方,异口同声地说:“你?”
“傻叉暴发户是个什么意思?”奥托拍着扶手说,“你们打算这样耍我吗?”
“喂喂喂,你也是想吃绝户是吧?”寇塔珂一把揪住奥托的衣领,“只是想占有我家的房产?我艹你妈……”
“还真别说,你这样说只能对我起到一个辱骂作用,但我是真的可以就此事进行物质方面上的实践……”
“我@%#~&:……”
两人扭打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