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响了许久,依旧无人接听。林墨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想起上一次打通周明电话时,接电话的是治安司的人。
如今结合张昊频繁头疼的情况,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浮现:周明是不是也出事了?他是不是也和张昊一样,被头疼折磨着?
还是说,他遇到了更危险的情况?是在路上出了意外,还是已经住院了?甚至,会不会陷入了昏迷?
林墨越想越紧张,不敢再往下想,上次从山里回来后,苏晓晓因蛇毒太深离开了,赵磊也中了蜂毒,张昊和周明则都有了头疼的毛病,唯独自己安然无恙。
这份“幸运”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让他心里充满了不安。他抬眼看向对面的张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份担忧说出口。
可之前进山探险之行的画面却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翻涌,潮湿的雾气裹着腐叶的腥气,苏晓晓倒下时小腿溢出的黑血,赵磊被蛇毒折磨得蜷缩在地的模样,还有张昊和周明后来反复提及的头疼……
每一个细节都像针,扎得他心口发紧。尤其是苏小小的离去,成了所有人心里不敢触碰的伤疤,如今周明再度失联,他怎么敢再往坏处猜?
对面的张昊见他半天没说话,眼神发怔,便轻声问:“林默,你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墨猛地回神,抬眼对上张昊担忧的目光,犹豫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我……联系不上周明了。”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张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显然他也想起上次与周明一样的痛苦经历。
张昊的紧张写在脸上,一半是担心周明的安危,一半是后怕。自己这反复无常的头疼已经够折磨人了,要是周明也被同样的问题纠缠,甚至情况更糟,后果不堪设想。
气氛骤然变得凝滞,刚才还偶尔响起的交谈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邻桌隐约传来的碗筷碰撞声,显得格外刺耳。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沉默。
服务员这时端着两碗牛肉面走了过来,热气腾腾的白雾裹着香气扑面而来,暂时驱散了空气中的沉重。
两人拿起筷子,却都没什么胃口,原本期待已久的特辣汤底,此刻尝在嘴里也没了往日的滋味,辣意刺得喉咙发紧,却暖不了心里的担忧。匆匆吃了几口,便结了账离开。
张昊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锁屏上跳出的时间提醒让他眉头瞬间拧了起来。明天上午十点要跟导师汇报实验数据,可眼下还有两组关键数据没整理完,连图表都没来得及做。
他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两下,又抬头看向对面的林墨,语气里带着几分急促:“我得先回宿舍了,还有不少数据资料要查,明天一早要跟导师汇报,要是今晚赶不完,明天就得挨批。”
林墨见他神色焦急,连忙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那你赶紧去忙,别在这儿跟我耽误时间。
我闭着眼睛都能把路摸清楚,哪用得着你操心。我自己随便逛逛,你安心回去赶资料,别耽误了正事。”
张昊听他这么说,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些,可眼神里还是忍不住多了几分羡慕。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无奈:“还是你好啊,没毕业就被穹顶集团录取了。
我上次听同学说,你们实验室不仅薪资高,福利还好,逢年过节都有补贴,工作稳定又体面,不像我,现在就是个无头苍蝇。”
他顿了顿,声音又低了些:“一边要赶毕业论文,导师催得紧,改了三版还说逻辑不清晰。
一边还得盯着招聘软件,投出去的简历十份有九份石沉大海,好不容易有个面试,还因为紧张说错了专业术语。
现在又添了头疼的毛病,有时候改论文改到半夜,突然就疼得直冒冷汗,只能抱着头蹲在地上缓,连止痛药都不管用。”
说到这儿,张昊忍不住叹了口气,眼底的疲惫更重了:“有时候真觉得心里没底,不知道毕业之后能不能找到像样的工作,也不知道这头疼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好。你说我这运气,怎么就这么背呢?”
林墨看着他落寞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刚想开口安慰,却见张浩已经站转身:“算了,不说这些丧气话了,我先回去赶资料了。你自己逛的时候注意安全,早点休息。”
“放心吧,”林墨又叮嘱道,“回去要是头疼得厉害,别硬扛着,实在不行就先歇会儿,数据资料明天跟导师好好说说,晚一天汇报也没关系,身体重要。”
张浩点点头,挥了挥手,转身快步走进了夜色里。林墨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巷口,心里也泛起一阵唏嘘。曾经一起在操场上跑圈、在图书馆刷题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如今却各自面临着不同的压力,连相聚的时光都带着几分匆忙。
揣着满肚子心事,林墨慢慢走回宾馆。推开房间门,淡淡的薰衣草香扑面而来,
林墨走到窗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窗外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铺着白色床单的床上,像一道挥之不去的沉影。
他掏出手机,又一次点开周明的联系方式,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他感慨不过几个月,一切就变了模样。苏晓晓永远留在了那个秋巡假,赵磊困在康复中心的病房里。
周明失联,张昊被头疼折磨得日渐憔悴,只有他,像个局外人似的,安然无恙地穿梭在穹顶生物实验室的走廊里。
这种“幸运”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林墨靠在窗沿上,指尖的凉意顺着血管蔓延到心口,他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像郭教授上次隐晦提起的那样,体内藏着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否则为什么偏偏是他,能躲开所有的变故?他又想起张昊刚才揉着太阳穴的模样,苍白的脸色、紧绷的嘴角,还有那句“疼得直冒冷汗”,每一个细节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市医院查不出问题,那会不会和进山有关?和他们在山里遇到的那些怪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