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械局的铁匠炉连续烧了三个月,炉底的炭灰积了厚厚一层,孙满仓的手背上添了十几道新的烫伤疤痕,终于在一个飘着小雨的清晨,工坊里传出一声清脆的“啪嗒”声,那是燧石擦过铁片的声响,紧接着,“砰”的一声枪响穿透雨幕,惊得院角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响了!真响了!”木匠王师傅手里还攥着没削完的枪托,激动得声音发颤。工坊里的工匠们瞬间围了过来,挤在那支刚试射完的燧发枪周围,雨水打湿了他们的粗布褂,却没人在意,这支枪的枪管是用改良后的钢钻头钻成的,笔直均匀;燧发结构换了三次弹簧,最终用反复锻打的熟铜制成,扣扳机时力道刚好;药池上加了王师傅设计的小铜盖,哪怕淋着雨,火药也没受潮。
孙满仓小心翼翼地拿起枪,枪管还带着余温,他粗糙的手指拂过枪身刻着的“万山”二字,眼眶突然红了:“三个月,试了六十二次,炸了八根枪管,断了十五个弹簧,总算成了!”这三个月里,工匠们几乎住在了工坊,孙满仓为了锻钢钻头,曾连续两夜守在炉边,眼皮打架就用冷水浇脸;老周为了解决火药防潮,把自己关在火药坊里,试了二十多种药池密封法,连吃饭都拿着小铜盖琢磨。
刘飞接到消息时,正在鹰嘴崖查看堡垒进度,闻言立刻往军械局赶。刚进工坊,就见工匠们举着那支燧发枪,像捧着稀世珍宝。“大人,您看!”孙满仓把枪递过去,语气里满是骄傲,“按您说的,钢钻头用熟铁掺木炭反复锻打,硬是把枪管钻得笔直;燧石夹改成了活动式,坏了能立刻换;刚才在雨里试射,三发两中,比火绳枪快多了!”
刘飞接过枪,掂了掂重量,比他记忆里的燧发枪略重,却更扎实。他走到工坊门口的空地上,雨还在下,他打开药池盖,填入火药,塞进弹丸,扣下扳机——“啪嗒”“砰”,动作连贯,枪声清脆,远处的靶子上,弹丸虽没正中红心,却牢牢嵌在了靶纸上。
“好枪!”刘飞忍不住赞叹,转头对工匠们说,“这枪就叫‘万山铳’!从今日起,优先量产,给巡防营和城防营的弟兄们换装!”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全城。校场上,赵青正带着士兵操练,听说“万山铳”试制成功,立刻拉着刘飞去军械局。当他亲眼看到士兵用“万山铳”在雨中连续射击,射速比火绳枪快了近一倍,且不用点火绳时,激动得攥紧了断矛:“大人!有了这枪,下次敌军来犯,咱们在城头就算遇着暴雨,也能把他们压得抬不起头!”
第一批“万山铳”只造了十五支,却足够让万山军的士兵们沸腾。城防营的周虎摸着崭新的枪身,手指在“万山”二字上反复摩挲,想起之前用火绳枪时,遇着刮风就得几个人护着火绳,雨天更是只能用弓箭,眼眶发热:“有这枪,咱们守城墙更有底气了!”
就在“万山铳”试制成功的同时,轻型佛郎机炮的量产也传来好消息。孙满仓带着工匠们优化了子母铳的模具,用细砂纸反复打磨母铳内壁和子铳外壁,终于让两者严丝合缝,装弹时士兵只需把提前填好火药弹丸的子铳塞进母铳,扣动扳机就能发射,打空后拔出空铳,换上新铳,整个过程不到十息,比之前的火炮快了三倍。
这种轻型佛郎机炮被命名为“虎蹲炮”,炮身仅三尺长,重量不足百斤,两个士兵就能抬着走,既适合城防,也能随巡防营机动。试射那天,五门“虎蹲炮”在城外的空地上齐射,弹丸呼啸着砸向远处的土坡,瞬间炸出五个大坑,烟尘弥漫里,士兵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有了‘万山铳’和‘虎蹲炮’,咱们万山军的装备,比周边州府的官军强太多了!”陈远拿着军械局的量产清单,激动地对刘飞说,“清河县的官军还在用火绳枪,庐州府的火炮还是老式的滑膛炮,装弹慢,还容易炸膛。咱们的‘万山铳’不受天气影响,‘虎蹲炮’射速快又轻便,这就是实打实的代差优势!”
刘飞站在城头上,望着远处正在操练的士兵,有的士兵举着“万山铳”练习瞄准,枪身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有的士兵围着“虎蹲炮”,练习快速换铳,动作越来越熟练。他知道,这小小的技术突破,意味着万山军不再是仅凭血性作战的队伍,他们有了对抗朝廷大军的“硬家伙”,有了守护家园的更坚实底气。
孙满仓带着几个工匠,又往军械局去了,他们要趁热打铁,改进“万山铳”的枪管工艺,争取每月能造五十支;还要琢磨给“虎蹲炮”加装准星,让弹丸打得更准。工坊里的铁匠炉再次燃起熊熊烈火,火光映着工匠们专注的脸庞,也映着万山军民对安稳未来的憧憬。
这场技术突破,像一道光,照亮了万山的防务前路。当“万山铳”的枪声在城头响起,当“虎蹲炮”的炮声在山间回荡,所有人都明白:万山军,已经拥有了足以威慑周边势力的力量;这座新生的城池,正凭着自己的智慧和韧劲,在风雨飘摇的乱世里,一步步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