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栋刚刚跑到大队部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王队长的大嗓门:“建福哥,你就忍心看着我们王家屯遭难?
这鸡瘟一闹,我们村的养鸡场全毁了,要是不赶紧补点鸡苗,今年冬天村里的人都得饿肚子!你们陈家沟现在日子好过了,借我们几十只鸡苗,咋就这么难?”
陈国栋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陈建福坐在炕沿上,眉头皱得紧紧的,手里拿着个旱烟袋,却没点。
王队长站在他对面,穿着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蓝布褂子,脸上带着急色,却透着股理所当然的劲儿。
“王队长。”陈国栋开口,声音冷冷的。
王队长回头看见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挤出点笑:“哦,是国栋啊!正好,你也来了,我跟你堂叔说借鸡苗的事呢。你们陈家沟的养鸡场是你牵头办的,你说话肯定管用,你看……”
陈国栋没等他说完,直接打断:“鸡苗不能借。”
王队长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脸色沉了下来:“国栋,你这话啥意思?都是邻村,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王家屯遭了难,你们借点鸡苗都不肯?这也太不讲人情了吧!”
陈建福也赶紧劝:“国栋,你别这么急,王队长也是没办法……”
“堂叔,不是我不讲人情,是这鸡苗真不能借!”陈国栋走到陈建福身边,
看着王队长,语气坚定,“王家屯现在闹鸡瘟,你从那边过来,身上说不定就带着病毒。
这时候借鸡苗,不是把病毒往我们陈家沟的养鸡场带吗?一旦传过来,我们村的鸡全得死,到时候别说帮你们,我们自己都得挨饿!”
王队长一听,立马急了:“你胡说八道啥!我来之前特意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身上咋会有病毒?这常识我还是知道的,国栋,你就是不想借,找借口呢!”
“是不是借口,你说了不算。”陈国栋毫不退让,“国伟哥是去县农业局学过畜牧的,他说鸡瘟病毒能粘在衣服上、鞋子上,就算洗了澡换了衣服,也可能有残留。
你要是真想借鸡苗,等王家屯的鸡瘟彻底过去了,过个把月,我们再商量。现在,绝对不行!”
就在这时,陈国伟拿着个小布包跑了进来,喘着气说:“国栋,我来了。王队长,不是国栋不帮你,鸡瘟这东西真不是闹着玩的。
我在农业局学习的时候,老师说过,有个村子就是因为借了疫区的鸡苗,结果全村的鸡死光了,还连累了隔壁两个村。这风险太大了,真不能借!”
王队长看着陈国伟,又看看陈国栋,知道今天这鸡苗是借不到了,脸色变得铁青:“好!好你们陈家沟!见死不救是吧!行,我记住了!以后你们陈家沟要是有啥事,别指望我们王家屯帮忙!”
说完,他气冲冲地就要往外走。
陈国栋拦了他一下:“王队长,等一下。”
王队长回头,眼神不善:“咋?你还想拦我?”
“不是拦你,是提醒你。”陈国栋指着门口,“门口有石灰粉,你走之前,把鞋底子上撒点,消消毒再走。别把病毒带到其他地方去。”
王队长狠狠瞪了他一眼,没说话,蹭了蹭门口的石灰粉,摔门而去。
看着王队长的背影,陈建福叹了口气:“国栋,你说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绝情了?毕竟是邻村……”
陈国栋摇摇头,脸色严肃:“堂叔,不是我们绝情,是这鸡瘟太危险。现在绝情点,是为了不让咱陈家沟遭难。
而且,我敢肯定,他不止来咱村借鸡苗,说不定还会去其他村。要是其他村借了,到时候传起来,麻烦更大。”
他顿了顿,又说:“堂叔,还有个事。你刚才跟王队长待了这么久,说不定也沾了病毒。
从现在起,你别去养鸡场,也别跟其他人靠太近,回家单独住一个房间,饭菜让婶子送过去,放在门口就行。我再让人把大队部用石灰粉撒一遍,全村都得消消毒,不能大意。”
陈建福一听,愣住了:“这么严重?不至于吧?我就跟他说了几句话……”
“堂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陈国栋看着他,语气诚恳,“这养鸡场是咱全村的指望,不能有半点差池。你信我,就按我说的做。”
陈建福看着陈国栋坚定的眼神,又想起刚才王队长的态度,还有王家屯鸡瘟的惨状,最终点了点头:“行,我听你的。我这就回家,不出去了。”
陈国栋松了口气,转头对陈国伟说:“国伟哥,你现在就去组织人,把村里的石灰粉都集中起来,从大队部开始,挨家挨户撒,尤其是养鸡场周围,还有村口的路,都得撒厚点。
另外,再找几个人,去村口和村尾守着,不准外村人进来,咱村的人也尽量别出去。”
“好!我这就去办!”陈国伟立马转身出去了。
陈国栋也不含糊,给自己消了消毒。
陈国栋走到门口,心里还是没底。他知道,这场跟鸡瘟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王队长走后的第二天,陈家沟就掀起了一场“消毒大战”。
陈国栋带着村里的青壮年,推着小车,车上装着满满的石灰粉,从村东头撒到村西头。
每家门口的台阶上、院子里,都撒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灰;
村口的土路上,更是撒得跟下了场小雪似的;养鸡场周围,更是撒了足足三尺宽的石灰带,连只蚂蚁都难爬过去。
“国栋,这石灰粉撒这么多,会不会太浪费了?”村里的陈大爷扛着个锄头,看着地上的白灰,有点心疼。
这石灰粉也是花钱买的,平时谁家盖房子、修个猪圈,都舍不得多撒。
陈国栋一边撒一边说:“陈大爷,这不是浪费。石灰粉能消毒,多撒点,就能多一层保障。要是鸡瘟传过来,咱村的鸡全死了,那损失可比这点石灰粉大多了。”
李大爷咂咂嘴,没再说话,跟着一起撒了起来。毕竟养鸡场是集体的,要是养鸡场没了,大家日子都难过。
另一边,陈建福真的听了陈国栋的话,回家后就把自己关在西厢房里,不出来也不见人。
他媳妇每天把饭菜放在门口,敲敲门就走,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村里有人觉得陈建福太小题大做,也有人觉得陈国栋太紧张,背地里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