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腰间的镇魂铃第七声刚落,我猛地将她往身后钢架后一拽。
她的身体比刚才更冷,像是刚从冰库里脱出来,但至少还站着。
头顶传来嗡鸣,不是风声,也不是警报——是电子设备集体启动的共振。
天台四周的监控探头齐刷刷转向我们,红光连成一片,像一群饿急了的眼。
“误会!这是工伤演练!”
我低头哈腰,声音压得又急又怂,顺手拍了下最近的广播喇叭。
系统自动识别语音,把这句话循环播了三遍。
远处几架正在逼近的无人机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指令确认。
但这点拖延撑不了多久。
我眼角扫到空中裂开一道缝,一只眼球缓缓飘出,银灰色的机械虹膜一圈圈展开,像老式摄像机的变焦镜头。
那是玄霄子的义眼,脱离本体后化成了数据节点,正往四周扩散信号波纹。
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全城的屏幕都会亮起来,播放一段合成视频:我掐着陈蒹葭脖子,手里举着引爆器,嘴上说着“让所有人陪葬”。
市民报警、警方出动、特勤包围大楼——完美洗白她的围杀行动。
可我现在不能跑,也不能躲。
她还在发抖,左手死死按着胸口,呼吸越来越浅。
刚才那七声铃响不是警告外敌,是她体内有什么东西要破壳了。
我没时间温柔演戏,也没空装深情男主。
我咬破舌尖,血溅在眼镜片上。一瞬间,脑子里那个戏精系统炸了。
【检测到高阶机械意识入侵】
【建议启用未解锁技能:戏神领域】
我冷笑一声:“老子演的就是天道本身。”
话音落地,世界静了。
雨滴停在半空,斜斜地悬着,像被钉住的玻璃珠。
无人机凝固在离我们不到五米的地方,螺旋桨转到一半卡住不动。
连楼下传来的警笛声都变成了一条僵直的声波线,挂在空气里。
时间被冻住了。
只有我能动。
我蹲下身,把沾了蛛液的痒痒挠握紧。
这玩意儿之前捅过主机、炸过蛛网,现在还得去戳神仙的眼睛。
我冲着空中那只机械义眼走去,每一步踩在停滞的雨滴上,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它漂浮在那里,像个自以为掌控全局的监考官。
但我看得清楚——它的核心有一道细微裂缝,像是多年前受过重创,一直没修好。
我举起痒痒挠,对准那条缝。
就在即将刺入的瞬间,眼前画面一换。
我不是在天台了。
我站在一个巨大的虚拟空间里,四面八方都是镜子,镜子里全是我的脸。
有的穿着龙袍,有的披着麻布,有年轻时的我,也有千年前的模样。
他们全都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念着同一句话:
“你只是剧本中的角色。”
“你只是测试变量。”
“你的感情是预设程序。”
我站在中央,听着这些声音叠加成海啸。
然后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可我知道这时候哭没用,骂也没用。
我要让他们相信——我不是谁写的代码,我是我自己活出来的。
我闭上眼,调出系统里最贵的一招:
影帝级哭戏。
不是挤眼泪,是真哭。
我想起那一千八百年来,每一次重生都得重新学做人。
扮忠臣、装傻子、当小人、做英雄……
我演遍了所有角色,就为了活下来,就为了查清当年谁杀了我全家。
我哭得肩膀都在抖,眼泪砸在地上,居然烧出一个个小坑,冒出青烟。
那些镜子里的“我”愣住了。
他们的嘴还在动,可声音越来越弱。
而我的眼泪落地后,竟化作符文,顺着地面蔓延,反向钻进这个虚拟系统的缝隙里。
痒痒挠在我手中轻轻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我睁开眼,回到现实。
那一秒,我抬手,把痒痒挠狠狠插进机械义眼的核心裂缝。
“啪!”
一声脆响,像是电路板炸裂。
蓝色的数据流从义眼里喷涌而出,在空中扭曲拼接,最终形成一幅画面:
二十年前的祭坛。
血月下,周振南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而在高台上站着一个小女孩,穿白色连衣裙,左眼还没装机械义眼,但说话时已经带着那种广播剧腔调。
她说:“实验体编号9527,激活成功。”
画面里的小女孩,正是年幼的玄霄子。
她不是人类。
她是被制造出来的。
而我和陈蒹葭,还有这整座城市的人,都是她的实验品。
数据流持续传输,更多片段闪现:
我每次使用系统时,后台都有记录;
我救李狗剩那次,系统标记为“情感干扰项超标”;
就连我在茶水间假装被同事欺负,都被标注为“可控情绪波动”。
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当成数据采集。
我站在原地,脑子却烧得厉害。
原来我一直以为自己在逆袭,其实只是别人剧本里的Npc。
可如果真是这样……
为什么我会心疼陈蒹葭?
为什么看到她脸上长尸斑的时候,我会想笑而不是逃?
为什么我能在这0.01秒的时间里,做出自己的选择?
我一把扯下眼镜,碎片划过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我盯着通风口阴影里的玄霄子本体,大声问: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会流泪?为什么我能心疼一个快碎掉的女人?如果我只是程序,那这份痛,是谁偷偷写进去的漏洞?”
话音落下,陈蒹葭的身体突然一松。
她压着胸口的手缓缓放下,镇魂铃轻轻颤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的共鸣,像是回应。
而玄霄子那边,原本平稳的广播剧腔调第一次出现了卡顿。
“……重……重复指令……执行……”
她说了两遍,声音开始变形。
接着,变成了小女孩的哭声:
“我不知道……我只是按命令执行……我没有选择……”
时间开始恢复流动。
雨重新往下落,无人机坠地爆炸,远处的警笛声再次响起。
但我没动。
我走到她藏身的通风口前,把插在义眼上的痒痒挠拔出来,转身走向她颈后那个数据接口。
她蜷在地上,小白花裙子裂开了几道口子,露出下面金属质感的骨架。
左眼流出黑色液体,滴在水泥地上,滋滋冒烟。
我把痒痒挠对准她的胸口,停了一瞬。
“那就从今天起,别当机器了,当个人试试。”
下一秒,我用力刺下。
电流炸开,整栋楼的灯光闪了三下,随即全部熄灭。
再亮起时,颜色变了。
不再是冷白色的节能灯,而是偏暖的黄光,像是十几年前老办公楼那种钨丝灯泡的味道。
我退后两步,喘着气。
陈蒹葭靠在钢架边,脸色依旧灰白,但呼吸稳了些。
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玄霄子缩在角落,机械义眼彻底报废,只剩右眼还能转动。
她嘴里断断续续念着什么,已经不成句子,更像是系统崩溃后的乱码。
我站在天台边缘,手里还攥着那根沾满黑液的痒痒挠。
远处警笛越来越近,至少三辆警车已经在楼下停下。
但我没走……
我知道这场战斗还没完。
真正的好戏,才刚开始。
楼下大堂的电子屏忽然亮了。
画面一闪。
竟是刚刚那段数据流回放——
血月祭坛、玄霄子宣布激活、周振南献祭心脏。
全集团直播——
所有人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