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开的时候，我正把那张染血的入职表塞回裤兜。
指尖还沾着点黑液，凉得像刚从冰柜里捞出来的鱼皮。
走廊尽头有动静。
不是警报！
也不是脚步！
而是一种……闷响，像是有人在水泥墙里敲鼓。
咚——
咚——
咚——
节奏越来越快，震得吊顶上的应急灯直晃。
我没急着冲过去。
反而低头整了整领带——歪的，袖口也蹭了灰。
然后一瘸一拐地往前挪，右腿膝盖处故意打弯，嘴里哼着《打工谣》的调子：
“加班加到吐，工资不够付，老板画大饼，我啃西北风。”
系统提示：
【老寒腿型社畜皮肤已激活】
【伪装可信度提升】
这招好使。
上次茶水间撞见王铁柱对着空气磕头，我就靠这副“被ppt榨干灵魂”的模样混了过去。
果然，拐过转角时，监控探头扫过来一圈，红光闪了两下就熄了。
估计AI识别出我又是个无关紧要的底层实习生，懒得记录。
可当我看见办公室外那片空地时，脚底还是猛地一滑。
周振南跪在那儿。
不是坐，不是站，是双膝砸进瓷砖缝里的那种跪。
他西装皱得像咸菜干，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一只手死死抠住地面，指节泛白，另一只手却举着那枚染血的长命锁，对准头顶漏雨的天花板。
雨水顺着裂缝滴下来，落在锁面上，混着他的鼻血、眼泪、耳道里渗出的暗红液体，全搅在一起。
七窍都在流血。
但最吓人的不是这个。
是他嘴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根本不像人能喊出来的：
“蚩尤大人……不会放过……不会放过……”
话没说完，地板突然裂开一道口子，黑色的东西从下面钻出来，粗粝、湿滑，带着鳞片反光，缠上他的腰。
他挣扎了一下，西装撕裂，露出后背——那一片皮肤已经变成青灰色，纹路像树根一样往脊椎中心汇聚。
触手把他往下拖。
我下意识往前扑了一步，结果脸上溅到一滴东西。
温的，滑腻，带着铁锈和腐叶混合的味儿。
抬手一抹……
黑血。
还没来得及甩干净，后颈突然发烫。
那块从小戴着的血玉贴着皮肤开始升温，像是被人塞进了微波炉。
紧接着，一股吸力从玉面传来——我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上的黑血残渣，竟一点点被玉吸收进去，像纸巾吸水那样悄无声息。
脑子里“叮”一声。
系统弹出金边提示：
【时空锚点稳固】
【解锁最终道具——戏神之泪（未激活）】
视野深处浮起一枚虚影泪珠，晶莹剔透，却又透着某种说不清的沧桑感，仿佛看过千场生死离别。
我愣了半秒。
啥玩意？
老子天天演苦情男一号，现在才给终极奖励？
正想着，脚下又是一震。
办公室门彻底塌了。
烟尘扬起，周振南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滩黑血留在原地，还在缓缓蠕动，像有生命似的往裂缝里爬。
我蹲下身，用痒痒挠尖挑了点残留物。
木头碰到液体瞬间冒烟，发出“滋啦”声。
系统反馈：
【检测到高浓度异种血脉残留】
【建议立即撤离或进行封印处理】
我冷笑。
撤离？
我现在连电梯都不敢坐，谁知道会不会半路掉进什么地下祭坛。
干脆转身往楼梯间走。
三步并作两步冲上顶层，推开避雷平台的铁门。
风大雨大。
整座城市被一层诡异的红光笼罩，抬头一看，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暗红色，边缘模糊，像个快要溃烂的伤口。
我靠在冷却塔边上喘气，后颈的血玉还在发热，热度顺着脊椎往上爬，搞得太阳穴突突跳。
不行……
得稳住。
我闭上眼，深呼吸三次，再睁眼时眼神已经变了。
不再是那个狼狈不堪的实习生，而是——冷静、克制、甚至有点冷漠的旁观者。
系统提示：
【影帝级冷静皮肤加载完成】
【情绪波动抑制中】
表面上看，我缩着肩膀，头发被雨打成条状贴在额头上，活像个被领导骂哭后跑上来吹风的小职员。
实际上，我心里已经开始盘算：
周振南完了！
他是容器，现在被拖走，说明仪式进入下一阶段；
那黑血能被血玉吸收，意味着我和蚩尤之间不止是仇家关系，可能还有更老的账没算清。
想到这儿，我掏出痒痒挠，在后颈轻轻一划。
一滴血冒出来，顺着皮肤滑向血玉。
接触瞬间，玉体震动了一下，内部闪过一丝金线，像是电路通了电。
原本躁动的吸力变得平稳，低语声也消失了——之前那种“归位……归位……”的呢喃，没了。
系统更新状态：
【宿主认证通过】
【封印强度恢复至安全阈值】
我松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抬头再看那轮红月，它正缓缓移动，云层被撕开一条缝，光线直直照在我脸上。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新的提示音：
【戏神之泪需以极致悲喜情绪激活】
【当前情感能量储备：12%】
【建议积累真实情感冲击场景】
【例如：生离死别、信仰崩塌、身份反转等】
我差点笑出声。
你跟我讲真实情感？
老子每天上班打卡、写周报、应付领导pUA、装孙子拿绩效，哪天不是真情实感地想掀桌？
但我没说话，只是把痒痒挠收回口袋，顺手摸了摸胸前的镇魂铃。
它很安静。
不像以前那样偶尔会自己想一下。
也许是因为陈蒹葭真的走了，再没人牵着那根线。
远处传来警笛声，应该是金融中心那边乱起来了。
热搜爆了，消息压不住，迟早有人杀上门来查账。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
血玉稳定了，但它吸收的那些黑血去哪儿了？
是不是藏在我血管里等着哪天爆发？
还有这“戏神之泪”，听着就像个一次性大招，用完会不会直接把我烧成灰？
我想着想着，忽然发现右手掌心有点痒。
摊开一看，一道浅痕正慢慢浮现，形状像断裂的锁链。
还没等我看清，一阵剧痛从肋骨右侧炸开，像是有人拿钝刀在里面来回锯。
我咬牙撑住冷却塔边缘，冷汗混着雨水往下淌。
就在这时候，手机震了一下。
不是来电，也不是微信，而是一条匿名短信，没有号码显示，内容只有四个字：
“你还活着？”
我盯着屏幕看了两秒，回复键都没弹出来，手机屏幕突然一闪，自动跳转到一张照片。
昏暗的地下空间，墙上挂着一面铜镜，镜子里映出一个人影——穿着我的衣服，戴着眼镜，但脸……是周振南的。
他嘴角咧着，冲我笑。
我猛地抬头，望向大楼方向。
主楼最顶层的窗户后，似乎有个人影站着，一动不动。
我没动。
雨还在下。
血玉贴着皮肤，又一次开始升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