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贴着消防通道的墙往下溜,耳朵还在渗血,火辣辣地顺着脖子往下淌。
楼梯上方那道声音停了,脚步也没再动,可我知道她没走远。
陈蒹葭不是那种会轻易收手的人。
我低头看了眼手机,19:58。
食堂开饭了!
我摸了摸鞋垫,U盘还在,硬邦邦地硌着脚心。
这玩意儿现在就是我的命根子,烧主板都得撑到停车场再用。
我从安全门钻进员工通道,头顶的日光灯闪了一下。
这种老楼的电路就像集团的人事关系——表面通着,其实早就漏电。
我顺手抄起旁边保洁车挡在身前,借着推车的影子绕过走廊拐角的摄像头。
系统界面跳出来:「检测前方区域存在异常尸气波动,浓度超标300%,建议规避路径」。
我冷笑一声。
避?
我现在往哪儿避?
整栋楼能吃饭的地方就三个,另外两个在行政层和高管餐厅,我一个实习生上去等于举牌自首:“来啊,杀了我”。
只剩食堂。
我深吸一口气,启动系统预载的【轻度眩晕】模板。
眼前画面微微晃动,呼吸节奏也跟着变慢,整个人看起来像连续加班三十小时的精神崩溃边缘打工人。
推开后厨小门的时候,一股浓油赤酱的味道扑面而来。
老宋站在灶台后面,锅铲翻飞,红烧肉在铁锅里蹦跶,油星子噼啪作响。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黄牙一龇:“哟,小陆?今天这么晚还不下班?”
“项目赶工……头好晕……”
我扶着取餐台,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就想来吃口热乎的……压压惊。”
他没说话,拿了个不锈钢餐盘递过来,动作利索得不像五十多岁的人。
我接过盘子,手故意抖了一下,装出虚弱的样子。
他瞥了我一眼,忽然转身从灶台边的小坛子里舀了一勺暗红色的汤汁,哗啦倒进我盘里。
他说:“补补。”
我盯着那坨泛着诡异红光的液体,胃里一阵翻腾。
系统警报瞬间炸响:「高浓度尸血混合朱砂,具备强腐蚀性及傀儡召唤效力,建议立即终止进食行为」。
靠!
这哪是补身子?
这是给我送终。
我强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反而挤出一丝感激的笑容:“谢谢宋师傅……您真是……太贴心了……”
我把餐盘端到靠窗的角落坐下,筷子刚碰饭粒,就开始干呕。
“咳……呕——!”
我猛地捂住嘴,身体前倾,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抽搐声。
这一下不是演的,光闻这股味儿就够让人反胃。
但我知道……
光吐不行,得吐出花来。
系统提示音响起:「【呕吐式表演】技能加载完成,情绪匹配度97%」。
我闭眼一秒,再睁眼时眼里已经泛起水光,声音发颤:“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最近压力太大……吃不下东西……我真的……尽力了……”
说着……
我猛一低头,张嘴喷出一口饭菜。
可就在食物落地的瞬间,我舌尖一松,藏了许久的朱砂粉混着唾液和残渣一起甩了出去。
粉末洒在地板上,正好盖住那几滴从餐盘里洒出来的红汤。
地面微微一闪,一圈残缺的五芒纹浮现又消失,紫烟袅袅升起,像是谁在看不见的地方点了一炷香。
成了!
李狗剩给的朱砂粉果然管用。
这玩意儿是他从祖坟前烧的纸钱灰里筛出来的,据说沾过十八代守陵人的汗,专克阴邪之物。
我假装虚弱地蹲在地上收拾餐盒,眼角余光却死死盯着门口。
来了!
一个穿夜总会制服的女人走了进来,高跟鞋踩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她手里拎着包,妆容精致,但眼神空得吓人。
我认得她。
昨晚在夜总会VIp区见过,赵无极的公关之一,叫什么莉莉还是娜娜的,当时她耳朵上有个微型耳钉,被我用痒痒挠扫过一下,留下了追踪信号。
现在她来了!
而且直奔我这边。
我慢慢把脚挪了挪,确保鞋垫里的U盘没移位。
然后继续低头摆弄餐盘,像个体力不支的普通社畜。
她走近了。
一步,两步。
右脚抬起……
落下——
“嗤!”
一声轻响,她的高跟鞋底突然窜起幽蓝火焰,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鬼火,眨眼就把鞋面烧穿。
“啊——!”
她尖叫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伸手去抓旁边的桌子。
可指尖刚碰桌面,黑色黏液就从指甲缝里渗出来,顺着木纹蔓延,像活的一样。
她愣住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眼神从惊恐变成茫然,最后彻底失焦。
傀儡术失控了!
我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饭粒。
老宋还在炒菜,锅铲刮着铁锅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回头看了一眼女公关,又低头继续颠勺,嘴里嘟囔了一句川普:“啧,现在的年轻人,连双鞋都穿不住。”
我没接话,只是盯着那团青火慢慢熄灭。
女人站在原地不动了,像被人按了暂停键。
两分钟后,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从食堂外走进来,架起她就走。
临出门前,她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恨,也没有痛,只有一片死寂。
我知道……
她已经不是她了!
我端起空餐盘往回收口走,路过老宋时停下:“宋师傅,明天还值夜班吗?”
他铲菜的动作顿了一下,锅铲在锅沿敲了两下:“老子天天都在,雷打不动。”
“哦。”
我点点头:“那……明晚我再来蹭饭。”
他抬眼看了我一下,浑浊的眼珠转了半圈:“行啊,小伙子,想吃啥,宋师傅给你加料。”
我笑了下,没答话,径直走出食堂。
走廊灯光昏黄,我拐进东侧出口,脚步放慢。
系统弹出新提示:「检测到目标人物持续跟踪,建议启动反侦测程序」。
我摸了摸耳朵上的伤口,血还没止。
但我不急。
U盘还在,戏还没唱完。
刚走到楼梯口,身后传来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
我回头。
老宋站在食堂门口,手里拎着个保温桶,油腻腻的围裙在风里晃。
“小陆!”
他喊:“你落了个东西!”
我站在原地没动。
他走过来,把保温桶塞进我手里:“你爱吃的糖醋排骨,趁热吃。”
我接过桶,沉甸甸的,盖子缝里还冒着热气。
我说:“谢了。”
他咧嘴一笑,黄牙全露出来:“客气啥,咱们都是自己人。”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佝偻,脚步却稳得不像个老头。
我站在原地,没打开保温桶。
直到听见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我才掀开盖子一条缝。
里面没有排骨。
只有一小撮混着碎骨的红粉,像烧过的符纸灰。
我合上盖子,抱紧保温桶,朝地下车库方向走去。
电梯口的灯忽闪了一下。
我按下下行键。
金属门缓缓打开,里面站着一个人。
穿旗袍,红头发,手腕上的铃铛静得出奇。
她看着我,嘴角一点点扬起来。
“保温桶里,是你想要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