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小弦的发现,如同在浓雾中点亮了一座灯塔,为原本近乎绝望的行动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基地内的气氛在紧迫中,多了一份明确的方向感。
接下来的两天,三人进入了最后也是最高强度的准备阶段。
诺亚的工作效率提升到了极致。他不仅根据艾小弦感知到的“基底脉搏”数据,进一步优化了仓库模型,推演出数条成功率更高的动态路径,还将那些特制的装备一一完成。
他将几个不起眼的金属薄片递给李溯和艾小弦:“时间锚点信标。注入微量能量激活后,会释放出与艾小弦感知到的‘基底脉搏’同频的稳定信号。既可以用来标记你们经过的安全路径,也可以在你们被混乱时间流困住时,为艾小弦提供远程定位和引导的坐标。”
他又调试着几架仅有手掌大小、造型如同钢铁蜻蜓的无人机。“侦察单元‘蜻蜓’。外壳经过时间流抗性处理,搭载了高灵敏度时空波动传感器。它们会先于你们进入仓库,绘制实时的内部时间流图谱,并将数据同步到你们的战术目镜和主控台。续航时间有限,必须用在关键时刻。”
李溯则在进行最后的适应性训练。他在诺亚模拟出的、不断变幻时间流速的虚拟环境中进行移动、规避和攻击练习,努力让身体形成肌肉记忆,以应对仓库内可能出现的极端情况。他甚至尝试在局部时间加速的环境下出拳,在时间迟滞的区域练习瞬间爆发,虽然效果有限,但至少不再像最初那样手足无措。
他还和诺亚一起,反复推演着各种应急代码和战术手势,确保在通讯可能中断的极端环境下,依然能进行最基本的信息传递和协同。
而艾小弦,则在进行着更为精微和危险的练习。她不再仅仅是感知那片混乱,而是尝试着进行更主动的“互动”。她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时间亲和力,如同最纤细的丝线,探入诺亚模拟出的仓库时间乱流中。
起初,这种主动的接触立刻引来了混乱时间流的剧烈反噬,模拟环境剧烈波动,几乎崩溃。艾小弦也遭到反震,头晕目眩。
但她没有放弃。她回忆起自己找到“基底脉搏”时的状态,不再试图去“控制”或“梳理”混乱,而是学习如何“顺应”和“引导”。她像是一个冲浪者,不再对抗巨浪,而是寻找浪头的走势,借助其力量滑行。
她尝试着,在那模拟的混乱激流中,利用自身的力量,短暂地“加固”一小片区域的稳定;或者,当两股混乱的时间流即将对撞时,她像调解争执般,轻轻地“推开”它们,制造出一个短暂的安全间隙。
这个过程比单纯的感知要困难十倍,对精神力的消耗更是巨大。她经常练习到脸色苍白,精神力耗尽,被李溯强行要求休息。但在一次次的失败和细微的成功中,她对自身能力的掌控,正在发生质的变化。她开始真正理解“时间织工”的含义——并非创造时间,而是编织其存在的形态。
这天傍晚,所有的准备工作似乎都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诺亚完成了最后一件装备的调试——那是一件为艾小弦准备的、可以增幅和精细化引导她时间亲和力的头环状装置。
李溯在模拟训练中的反应时间,已经能够勉强跟上中等程度的流速变化。
而艾小弦,已经可以在模拟环境中,稳定地维持一条长约五米、宽约一米的“安全走廊”长达十秒钟。
三人聚集在主控台前。诺亚将最终版的行动方案投射出来。
“行动代号:‘拾荒者’。”
“第一阶段:由‘蜻蜓’单元进行初步侦察,绘制实时时间流图谱。”
“第二阶段:李溯与艾小弦沿预定路径切入,艾小弦负责感知和引导,李溯负责警戒与物资获取。诺亚远程提供信息支持和危机处理。”
“第三阶段:获取目标物资后,沿标记路径或艾小弦临时开辟的通道迅速撤离。”
“备用方案:如遇不可抗力,启动紧急信标,放弃任务,以生存为第一优先。”
方案旁边,是西三区仓库的实时监测数据,那片区域的时间乱流依旧如同沸腾的粥,但其中几个代表“相对平稳间隙”的绿色小点,正在规律地闪烁。
“根据‘基底脉搏’模型预测,明天清晨0600至0630标准时,将是未来二十四小时内,仓库外围时间乱流最弱的窗口期。”诺亚指着数据说道。
李溯看着那不断变化的数据和复杂的路线图,又看了看身旁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坚定的艾小弦,最后目光落在诺亚毫无波动的脸上。
“我们没有完美的计划,”李溯开口,声音沉稳,“只有一次机会,和必须完成的理由。”他指的是基地的需求,也是指那个凝固少年所代表的、不能辜负的牺牲。
艾小弦用力点头,将那个增幅头环紧紧握在手中。
诺亚的电子眼闪烁着,最终只是简洁地回应:“系统已就绪。”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过多的互相鼓励。一种基于共同目标和连日磨合形成的默契,在三人之间无声地流淌。他们就像即将出鞘的利刃,经过反复的锻打与磨砺,沉默地等待着斩开迷雾的那一刻。
李溯深吸一口气,下达了指令:
“全体人员,最后检查装备和个人状态。五小时后,准时出发。”
命令落下,基地内陷入了行动前最后的、充满张力的宁静。每个人都在进行着最后的调整,等待着黎明时分,踏入那片已知的危险与未知的机遇并存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