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揣着王铁匠给的地图，深一脚浅一脚往镇西头摸去。
月亮被乌云遮了大半。
四下里黑黢黢的，只听得见自个儿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他捏了捏怀里那包干粮，又摸了摸腰间的火折子，心里这才踏实点儿。
“好歹没撞上采风阁那帮瘟神。”他嘀咕着，脚下加快了步子。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一股子潮湿霉烂的气味钻进鼻子。
前头乱石堆后面，隐约现出个黑窟窿似的洞口。几根老藤耷拉下来，像门帘子，风一吹，晃晃悠悠，瞧着怪瘆人。
“就是这儿了。”陈砚扒开藤蔓，一股更浓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呛得他连咳好几声。
他猫着腰，小心翼翼钻了进去。
里头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亮了，借着那点微弱的光四下打量。这矿洞荒废久了，顶上时不时滴下水珠，砸在石头上，嘀嗒作响。两边洞壁布满凿痕，地上散落着些烂木头和锈蚀的铁镐头。
他不敢大意，一步步往里挪。
越走越深，空气也越发污浊。那臭味像是陈年的烂肉混着铁锈，直往脑门里钻。
忽然，脑海里“叮”一声脆响。
【系统提示：前方五十米，有大量毒牙鼠活动。建议使用火焰攻击。】
陈砚心头一紧，赶紧熄了火折子，屏住呼吸。
黑暗中，渐渐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先是几处，很快就连成一片，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摸到脚边有几根干树枝，赶紧捡起来。又从衣摆撕下几条布，缠在树枝一头。
“能不能成，就看你这把火了。”他念叨着，两手握住树枝，回忆着系统教的法子，使劲来回搓动。
搓得手心发烫，差点冒烟，总算窜起一簇小火苗。
他赶紧点燃了简易火把。
火光一亮，眼前景象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前方不远，黑压压一片全是老鼠！个个都有半米来长，皮毛油亮，龇着两颗泛着幽绿寒光的长牙，眼珠子也是绿油油的，正齐刷刷盯着他这顿“送上门的大餐”。
“我的娘哎……”陈砚喉咙发干，“这、这也太多了！”
鼠群骚动起来。
一只个头格外大的毒牙鼠“吱”地尖叫一声，带头扑了过来！速度极快，带起一阵腥风。
陈砚头皮发炸，想也不想，抡起火把就往身前扫！
火苗掠过鼠群，前排几只被燎着了毛，发出凄厉尖叫，原地打滚。后面的老鼠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畏惧火光。
“怕火就好！怕火就好！”陈砚心头稍定，挥舞火把，且战且退。
可鼠群数量太多，烧退几只，立刻有更多的补上来。它们动作灵活，不断从侧面、头顶的石缝里钻出来偷袭。
陈砚手忙脚乱，火把舞得呼呼作响，好几次差点被那毒牙咬中。
“这样下去不行，火把撑不了多久！”他额角见汗，边退边寻找王铁匠说的那个岔路口。
“左拐……第三个……”他嘴里念叨着，眼睛飞快扫视。
有了！
左前方果然出现一个黑乎乎的岔洞口。
他精神一振，奋力将火把往前一掷，逼退正面鼠群，自己则一个矮身，泥鳅般滑进那岔洞里。
这岔洞更窄，仅容一人通过。
他刚松半口气，脚踝处猛地传来一阵钻心剧痛！
“啊！”他低头一看，魂儿差点飞了——一只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毒牙鼠，竟一口咬在了他脚脖子上！那两颗毒牙深深嵌进肉里，乌黑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
他疼得眼前发黑，想也不想，另一脚狠狠踹在鼠头上！
那畜生吃痛，松口掉在地上，“吱吱”叫着钻回黑暗。
陈砚踉跄着往前跑了几步，靠在洞壁上直喘粗气。
伤口火辣辣地疼，而且这疼法不对劲，带着股麻痒，迅速往小腿上蔓延。低头一看，被咬的地方已经肿起老高，皮肤泛着骇人的青黑色。
“糟了……毒素……”他感觉脑袋一阵发晕，手脚也开始发软。
【警告：宿主身中“毒牙鼠”神经毒素。毒素蔓延中……建议立即运转“木丹”基础能力进行压制。】
系统提示音及时响起。
“木丹……木丹……”陈砚强打精神，回忆起系统临时解锁的这个保命法子。他依言运转那点微薄灵力，按照特定路线循环。
一股清凉气息自丹田升起，缓缓流向伤处。
那火辣辣的疼痛和麻痒感似乎减轻了些，肿胀也不再继续扩大。但毒素并未清除，只是被暂时压住了。
他喘着粗气，冷汗涔涔。
“玄铁石……必须找到玄铁石……”他咬着牙，重新点燃一根树枝，借着微光继续往前摸索。
这岔洞比主道干净些，鼠群似乎没跟进来。他忍着脚上的剧痛和阵阵眩晕，一步步往里挪。
走了约莫一炷香功夫，前方洞壁似乎到了尽头。火光映照下，一片暗沉沉的、带着金属光泽的矿石嵌在岩层里。
“玄铁石！”陈砚心头狂喜，扑了上去。
那矿石触手冰凉，质地坚硬，表面有天然的云纹。没错，和王铁匠描述的一模一样！
他抽出王铁匠塞给他的一把小凿子，忍着伤痛，叮叮当当敲打起来。
每用力一下，脚踝就是一阵抽痛，额上冷汗滴滴答答往下掉。但他不敢停，时间拖得越久，毒素压制越困难，外面那些老鼠也不知道会不会冲进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敲下几块拳头大小的玄铁石矿。他用破布包好，紧紧揣进怀里。
“得赶紧离开这鬼地方……”他扶着洞壁，艰难起身。
刚转过身，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岔洞口，不知何时，已被十几双绿油油的眼睛堵死。那只个头最大的毒牙鼠王，正蹲在最前面，龇着毒牙，死死盯着他。
完了！
陈砚心里咯噔一下。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不对，是前有鼠群，后是石壁！
鼠王“吱”一声厉叫，鼠群如同得到指令，一股脑涌了进来！
狭窄的岔洞瞬间被填满。
陈砚退无可退，把心一横，将最后那点灵力疯狂注入手中的树枝火把！
火苗“呼”地窜起老高，暂时逼退了最先冲上来的几只。
但他灵力本就不多，还得分心压制毒素，这火势维持不了几息。
鼠王似乎看出他的虚弱，焦躁地用爪子刨着地，寻找机会。
火把的光芒开始摇曳，变弱。
陈砚心急如焚，目光扫过洞壁，忽然发现侧上方有一处凹陷，似乎可以攀爬。
顾不上多想，他猛地将即将熄灭的火把掷向鼠群，趁着鼠群一阵混乱的当口，手脚并用，拼命往那凹陷处爬去。
脚踝疼得钻心，他几乎是用意志力拖着伤腿往上挪。
刚扒住凹陷边缘，下方鼠王已然跃起，带着腥风扑向他刚刚站立的位置！扑了个空，发出愤怒的嘶叫。
陈砚蜷缩在勉强能容身的凹陷里，看着下方挤成一团、不断往上蹦跶的毒牙鼠，心脏砰砰直跳。
暂时安全了……可怎么出去？
他摸向怀里，玄铁石硬邦邦的硌人。
“总不能困死在这儿……”他喘着气，脑子飞快转动。木丹的能力还在运转，但压制毒素消耗很大，他感觉越来越虚弱。
鼠群在下面闹腾了一阵，渐渐安静下来，却不肯散去，绿眼睛在黑暗里一闪一闪，等着他掉下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
陈砚的嘴唇开始发干，视线也有些模糊。他知道，不能再耗下去了。
他小心地探出头，观察下方。鼠群聚集在正下方，但靠近洞口的方向，似乎稀疏一些。
一个冒险的念头浮现。
他深吸一口气，将最后残余的灵力灌注双腿，看准洞口方向，纵身一跃！
身体凌空划过，重重摔在鼠群边缘！
落地瞬间，伤脚传来撕裂般的痛，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周围的毒牙鼠愣了片刻，立刻“吱吱”尖叫着围扑上来！
陈砚求生欲爆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抓起地上散落的碎石，没头没脑地朝四周乱砸，同时连滚带爬地往岔洞口冲！
毒牙鼠在他身后紧追不舍，好几次尖牙都快碰到他的裤脚。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快跑！
终于，他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岔洞，回到了稍宽的主道。不敢停留，拼尽最后力气，沿着来路向外狂奔。
身后鼠群的尖叫声渐渐远去。
当他终于看到洞口那片灰蒙蒙的天光时，双腿一软，直接扑倒在地。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他贪婪地呼吸着。
怀里的玄铁石硌得胸口生疼，但他却觉得无比踏实。
他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离开矿洞范围，找了块大石头靠着坐下。撩起裤脚，伤口依旧肿得老高，青黑一片。
木丹的能力还在勉力维持，但显然撑不了太久了。
他望着青石镇的方向，心里盘算着。
“石头是拿到了……可王大叔打造锤子，来得及吗？”
夜色渐浓，远处的镇子灯火零星。
他怀揣着救命的矿石，也揣着满心的不确定，踏上了归途。只是这身子，还能撑到破阵之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