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严想要默默离开,却迎面碰上了刚从楼上下来的敖别和卓雷,他刚想让路,却被敖别拽住了小臂。
“我要去一趟爱登大学,郑严,你跟我来。”敖别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他的目光扫过花园,又加了一句:“还有理查德。”
理查德从内斐丽特离去的思绪中被拉回,有些意外地看向阿海,阿海敖别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依旧是那副纯净无害的模样,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去爱登大学?在这个节骨眼上?
郑严皱了皱眉,似乎想拒绝,但敖别抓着他小臂的手并未松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几秒的沉默后,郑严啧了一声,算是默认了,但脸色明显不太好看。
卓雷沉默地跟在敖别身后,没有多做解释,一行人便乘车前往爱登大学,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理查德猜测阿海突然要去大学,很可能与郑严有关,或许是他察觉到了什么,或许是郑严之前向他透露了什么。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再次应验了。
当他们在郑严位于考古系大楼的办公室门口停下脚步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一下。
测试正等在那里。
但她并非独自一人,她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紫色小礼服裙,栗色的长卷发精心打理过,看起来不像个学生,更像是一位准备参加宴会的名媛。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她周身围了整整一圈身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保镖,这些保镖身形挺拔,气息沉稳,显然不是普通的安保人员,他们沉默地站在那里,形成了一道无形却极具压迫感的屏障。
在几人出现在走廊尽头、进入她视线范围的第一时间,测试的目光就越过了所有人,精准地、牢牢地锁定在了郑严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好奇心的探究,而是冰冷的、审视的,仿佛在评估一件所有物的眼神。
郑严的表情在接触到她目光的瞬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甚至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半步,但硬生生止住了。
理查德就站在他身侧,离得最近,他清晰地看到郑严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那是一种下意识的防御姿态。
一向傲慢、冷静、仿佛对一切都游刃有余的人造人,此刻竟然流露出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慌张和不知所措?
他似乎完全没预料到会以这种方式、在这种场合下再次面对测试。
就在气氛骤然冻结的这一刻,敖别动了,他极其自然地向前迈了一步,恰好挡在了郑严与测试之间,隔断了那道令人不适的视线,并且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以所有在场者领导人的从容姿态,向测试搭话。
“测试同学,久仰大名。”敖别的声音是与他清纯长相完全不符的低沉沙哑,测试明显愣了几秒:“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这身打扮十分优雅,是准备去参加什么活动吗?”
他的介入瞬间让焦点从郑严身上引开,理查德趁机暗暗抬手,在郑严紧绷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传递着无言的安慰和支持。
郑严身体微微一僵,但没有躲开,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与测试对视,但周身的低气压并未散去。
测试上下打量着他:“您就是敖别堂主?同济堂的创始人,东方的神仙?”她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更像是在确认一个已知的信息。
“正是在下。”敖别平静应答,明明是一副不近人情的冰山样,却很难让人感到被冒犯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神仙’。”测试歪了歪头,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东方的神仙都像您这样吗?看起来和人类似乎没有太大区别。你们的力量源自何处?是香火供奉吗?同济堂的丹药,听说能活死人肉白骨,是真的吗?原理是什么?”
她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语速快且直接,带着一种研究者般的探究欲,却又因为其身份和此刻的阵仗,显得格外咄咄逼人。
敖别脸上依旧不变,对于这一连串堪称冒犯的提问,他没有流露出丝毫厌烦或戒备,反而像是遇到了好学的后辈,耐心地一一解答:
“外在皮相,不过表象而已,力量源泉,各有缘法,不便细说,至于丹药,”他顿了顿,笑容微深,“夸大其词了,治病救人尚可,逆天改命乃是天道不容,而原理嘛,涉及君臣佐使,阴阳五行,若小姐有兴趣,日后可来同济堂交流。”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既满足了对方一部分好奇心,又守住了关键信息,态度始终从容不迫,两人一来一往,对话竟然意外地顺畅,仿佛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从未存在过。
理查德在一旁静静观察,心中对阿海的处理方式暗自佩服,这家伙,平时看着傻里傻气,但在这种场合下,那种历经岁月沉淀的底蕴和待人接物的老练便显现无疑。
一番交谈后,测试似乎暂时满足了她对敖别的好奇心,她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扫过被敖别护在身后的郑严,那冰冷的审视感又回来了些许,但很快被她压下。
“看来您还有事,我就不多打扰了。”她行了个提裙礼,对敖别露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却毫无温度的笑容,示意身边的保镖让开道路。
众人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以为这场意外的对峙就此结束。
然而,就在测试转身欲走的那一刻,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没有停下脚步,但是侧过头随口说道:
“哦,对了,听说敖别堂主也会参加华鉴女士的婚礼,我很期待在那里与您见面。”
说完,她不再停留,带着她那群沉默的保镖,径直离开了走廊,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
走廊里恢复了安静。
测试不仅知道婚礼,更明确表示会在那里与他们“见面”,郑严的脸色难看至极,他猛地甩开理查德的手,一言不发地推开办公室门,走了进去,重重地将门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显示出他极度的烦躁不安。
卓雷左右看了看,在敖别的示意下也进了办公室内看着郑严。
阿海脸上的平静缓缓消失,他望着测试离去的方向,纯黑的眼眸中盛满思绪,理查德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看来她也收到了婚礼邀请,那我们该……?”
“真是一个难懂的女孩。”敖别没有回答理查德的疑问,而是说起了他对测试的看法:“我看人的直觉还是第一次毫无反应,但是,她似乎非常喜欢郑严,而且是男女之情的喜欢,只是方式太过匪夷所思了。”
理查德微微瞪大了眼,他还记得阿海说过她“看人从不出错”,但听阿海刚刚的话,他竟然完全看不透这个年轻的女孩吗?
说起来,当初救回魔法界时,测试也是与波利.哈特有一些血脉上的联系——她身上的谜团可从来都不比华鉴少。
“理查德。”
“怎么了?”
“我仔细想了想,真正的重点好像不在婚礼,华鉴若是想要与你摊牌的话,选什么时候都可以。”
理查德一愣,:“的确,你是想说她真正的目的在于别的——这么说来,现在场上可用的自由手牌似乎不少啊。”
不如说是有点太多了——理查德指的是敌方,明面上就有虫母和奈芙蒂斯,一个冲着独立小队来,一个冲着阿海来——而友方的爱丽儿和内斐丽特则相继离开。
“哦对了,阿海你带我们来学校是要干什么来着,现在爱登不是已经放假了吗?”
“是爵士联系的我——就是四月份郑严刚来爱登大学时负责接待他的爵士——他说爱登大学周边出现了吸血鬼的受害者,他想让郑严和内斐丽特处理一下,毕竟现在校内还有许多不回家的学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