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容器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平台边缘时,林峰怀里的念阳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哭声。那哭声像一把无形的锥子,刺破了养蛊池里诡异的寂静。水池中那些站着的傀儡齐刷刷地转过头,银灰色的瞳孔在绿光中闪烁,却没有一人敢上前 —— 他们的目光全被林峰胸前突然亮起的银锁印记吸引。
“嗡” 的一声,银锁印记迸发出的金光与主容器身上的旋流符产生共鸣。水池中央的银灰色液体掀起半米高的浪头,主容器的身影在浪涛中摇晃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林峰趁机抓住身边的金属栏杆,指着父亲手里的针管喊道:“爸!您看看他们!这些都是被你变成傀儡的人!”
父亲的动作顿了顿,后颈的蛇形胎记突然剧烈蠕动起来,像是在抗拒某种意识。“小峰…… 别信……”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语调,一种是属于父亲的挣扎,另一种则是冰冷的嘶吼,“…… 他是第七代容器,必须献祭……”
就在这时,主容器脖子上掉落的玉坠突然滚到林峰脚边。那半块玉坠的断面还沾着银灰色的液体,触碰到他鞋底的瞬间,断面突然亮起红光,在地面投射出一个旋流符。陈雪突然喊道:“是记忆锚点!古籍说玉坠能储存宿主的记忆碎片!”
赵磊被一个傀儡逼到平台角落,手里挥舞着消防斧砍断了两根输送银灰色液体的管道。“林峰快想想办法!这些东西砍不死!” 他的校服被液体溅到,袖口瞬间被腐蚀出几个洞,“它们的关节里有蛊虫!”
林峰没时间犹豫,弯腰捡起那半块玉坠。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手臂,银锁印记烫得像块烙铁。他在握住玉坠的刹那,眼前突然炸开一片白光 —— 养蛊池、傀儡、父亲和主容器的身影都在白光中扭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观云阁阁楼的景象。
这里是三年前的夏天。
阁楼里的檀香还没散尽,父亲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正蹲在一个打开的木盒前。木盒里铺着暗红色的绒布,中央摆着个银灰色的陶罐,罐口用朱砂画着与养蛊池里相同的六芒星阵。父亲的手指在罐口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揭开了盖子。
“这是…… 主家流传下来的意识容器?” 父亲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祖父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两人手里都捧着相同的陶罐。“爸临终前说,遇到解不开的困境,就打开它……”
话音未落,罐口突然涌出一团银灰色的雾气。雾气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穿着守阁人主家的服饰,声音像砂纸摩擦木头:“林墨山,你终于肯打开它了。” 人影缓缓转向父亲,面孔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正是养蛊池里的主容器,“你以为你儿子能逃得过第七代容器的宿命?”
父亲猛地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书架,线装书散落一地。“你是谁?” 他从地上抓起一把裁纸刀,“我儿子只是个普通人,和你们守阁人的破事没有关系!”
“普通人?” 人影发出低沉的笑,雾气突然化作无数条银灰色的线,缠住父亲的手腕,“他出生那天,观云阁的镇魂木开花,双生印记在银月下显现 —— 这不是宿命是什么?” 线突然收紧,勒进父亲的皮肉里,“帮我找到他,让他完成献祭,我可以放过你妻子。”
“你把她怎么样了?” 父亲的眼睛瞬间红了,裁纸刀在他手里剧烈颤抖。
人影没有回答,只是将更多的银线注入父亲的手臂。那些线像有生命般钻进皮肤,在他后颈处凝结成蛇形的印记。“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傀儡。” 人影的声音变得冰冷,“找到第七代容器,否则,你会亲眼看到你妻子被噬骨虫啃噬的样子。”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像是有人在摇晃拿着玉坠的手。林峰看到母亲冲进阁楼的身影,她手里举着一块镇魂木碎片,碎片上的旋流符印记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墨山!别信它的话!” 母亲将碎片砸向人影,金光与银灰色雾气碰撞的瞬间,阁楼里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小芸!” 父亲的嘶吼声在白光中回荡。
林峰感到胸口的银锁印记突然剧痛,眼前的画面切换到另一个场景 —— 观云阁的地下室,母亲正将最后一块核心碎片塞进他的襁褓。她的脸上满是泪痕,手里攥着半块玉坠:“小峰,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要相信你爸爸……” 她将玉坠塞进碎片旁边,“这是打开记忆的钥匙,也是……”
话音未落,地下室的门被撞开,父亲冲了进来,后颈的蛇形胎记已经蔓延到耳垂。“把孩子给我!” 他的眼睛里一半是猩红,一半是痛苦,“主容器说…… 只要把他交出去,就能放过你……”
母亲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抱着襁褓后退到祭坛边,抓起一把青铜匕首划破手掌,将血滴在镇魂木碎片上:“墨山,看看我!” 她的血与碎片融合,迸发出的金光将父亲笼罩,“你说过要保护我们的!”
父亲的动作僵住了,蛇形胎记在金光中褪去几分颜色。“小芸…… 我……” 他伸出手,却在离母亲半步远的地方停住,“它在控制我……”
画面再次剧烈晃动,这次是被无数只噬骨虫的黑影笼罩。林峰听到母亲最后的喊声:“玉坠里有镇魂木碎片!刺向蛇形胎记的七寸!” 随后便是虫群啃噬的声响,以及父亲撕心裂肺的哭喊。
“啊!” 林峰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还站在养蛊池的平台上。手里的半块玉坠已经变得滚烫,上面沾着他的血 —— 不知何时,他的掌心被玉坠的断口划破了。父亲还维持着举针管的姿势,但眼神里多了几分清明,蛇形胎记的颜色淡了许多。
“小峰…… 你看到了?” 父亲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针管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银灰色的液体在平台上蔓延,“是我对不起你妈妈……”
陈雪突然尖叫起来。她指着水池中央,主容器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平台边缘,手里抓着赵磊的衣领,银灰色的指甲离赵磊的喉咙只有寸许。“看完了戏,该继续了。” 主容器的笑容里带着残忍,“第七代容器,你妈妈没告诉你,记忆空间也是噬骨虫的巢穴吗?”
林峰这才发现,养蛊池的墙壁上布满了裂缝,无数只噬骨虫正从裂缝里钻出来,银灰色的身体在绿光中闪着金属般的光泽。它们没有攻击傀儡,而是像潮水般涌向平台,目标直指他手里的半块玉坠。
“它们在找镇魂木碎片!” 陈雪将最后一点镇魂木粉末撒向虫群,粉末落地的瞬间燃起金色的火焰,暂时阻挡了虫群的脚步。“玉坠里的碎片是它们的克星!”
父亲突然扑过来,抢走林峰手里的玉坠塞进他怀里:“快走!” 他抓起地上的消防斧,转身冲向虫群,“我欠你们母子的,今天该还了!” 蛇形胎记在他后颈闪了一下,竟主动脱离了皮肤,化作一条银灰色的小蛇,钻进虫群里。
“爸!” 林峰想冲过去,却被陈雪死死拉住。
“快看!” 陈雪指着父亲的后背,那里的衣服正在发光,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主容器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松开赵磊后退了两步:“不可能…… 你竟然能剥离寄生体?”
父亲没有回答,只是回头看了林峰一眼,眼神里带着释然的微笑。他举起消防斧砍向最近的管道,银灰色的液体喷涌而出,将他和虫群一起淹没。在被液体吞噬的瞬间,林峰似乎看到父亲的后背裂开一道金光,里面飞出半块玉坠,与他怀里的那半块在空中拼合 ——
完整的玉坠上,刻着一行他从未见过的字:“双星归位,镇魂木醒”。
而那些被液体淹没的噬骨虫,突然开始疯狂地互相啃噬。主容器发出愤怒的嘶吼,转身想跳进水池,却被一只突然活过来的傀儡抓住了脚踝 —— 那是戴着红领巾的初二班长,他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属于人类的清明。
林峰趁机抱起念阳,拉着陈雪和赵磊冲向通风管道。身后传来主容器的怒吼和虫群的惨叫,他回头看了一眼,父亲消失的地方,银灰色的液体正在凝结成一块透明的晶体,晶体里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正对着他挥手。
就在他们钻进管道的瞬间,养蛊池的顶部突然传来 “轰隆” 的巨响。赵磊的对讲机里,王警官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声传来:“林峰!我们到工厂门口了!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管道里的噬骨虫开始躁动,它们的身体泛着红光,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怒了。念阳突然抓住林峰的手,指向管道深处,那里的黑暗中,有个巨大的阴影正在蠕动,阴影的形状,像极了主容器脖子上挂着的旋流符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