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铁门被撞开时，扬起的灰尘在阳光下翻滚成金色的漩涡。林峰抱着念阳缩在零件堆后，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 王警官后颈的淡青色印记正在蠕动，像条刚破壳的小蛇，与父亲最初被寄生时的模样一模一样。
“王警官！” 赵磊忍不住喊了一声，消防斧在零件堆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架着王警官的两个傀儡突然转头，银灰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波澜，其中一个举起生锈的钢管，狠狠砸在旁边的铁架上，发出警告般的巨响。
王警官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嘴唇哆嗦着吐出几个含混的字：“别…… 过来……” 他的右手偷偷往腰间摸去，那里别着把配枪，但手腕被傀儡死死按住，只能徒劳地挣扎，“它…… 在我脑子里……”
陈雪突然拽了拽林峰的衣角，指着仓库通风口 —— 那只拖着半块玉坠的变异噬骨虫已经爬到管道顶端，虫身分泌的银灰色液体正顺着管壁往下滴，在地面汇成一条细线，线的尽头指向仓库角落的暗门。暗门的门缝里透出微光，隐约能听到齿轮转动的声音。
“主容器在利用噬骨虫转移玉坠。” 陈雪从背包里掏出最后一小撮镇魂木粉末，粉末在掌心泛着微弱的金光，“那半块玉坠里有叔叔的意识残片，绝不能让它带走！” 她的目光扫过门口的傀儡群，突然压低声音，“你有没有发现，它们的动作变慢了？”
林峰这才注意到，门口的傀儡们虽然目光齐刷刷地盯着通风口，身体却在微微颤抖，银灰色的瞳孔里不时闪过属于人类的恐惧。那个戴红领巾的初二班长小宇站在最前面，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珠 —— 血珠滴落在地，竟将地面的银灰色液体烫出一个个小坑。
“是苏学姐的血起作用了。” 林峰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想起陈雪说过的话，“共同记忆能对抗主容器的控制！” 他抱着念阳慢慢站起来，银锁印记在阳光下泛着红光，“小宇！还记得上周在图书馆帮你找《昆虫记》的学姐吗？”
小宇的身体剧烈震颤了一下，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声响。他身后的报亭老板突然捂住头蹲下，发出痛苦的呻吟：“我的孙子…… 今天该放学了……” 越来越多的傀儡开始动摇，有的茫然四顾，有的对着空气喃喃自语，银灰色的瞳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聒噪！”
一声冰冷的呵斥从傀儡群后方传来。主容器的身影缓缓走出，他穿着件熨烫平整的中山装，领口别着个银灰色的徽章，上面刻着旋流符印记。他的手里把玩着一根青铜权杖，杖头镶嵌着块暗红色的石头，石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只被封在里面的噬骨虫。
权杖顿地的瞬间，所有傀儡突然僵住，银灰色的瞳孔重新变得浑浊。小宇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刚褪去些许颜色的瞳孔又被银灰色覆盖，他机械地转过身，和其他傀儡一起举起手臂，摆出攻击的姿势。
“没用的。” 主容器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权杖在地面划出半道弧线，银灰色的液体顺着轨迹蔓延，在仓库门口组成半道屏障，“它们的意识已经和主容器网络绑定，共同记忆最多让它们迟疑三秒。” 他的目光落在林峰怀里的念阳身上，瞳孔里闪过一丝贪婪，“倒是你，比我预想的更有趣。”
念阳突然抓住林峰的衣领，小手指着主容器的额头。那里的旋流符印记正在发光，与祖父遗像上的印记完全重合。林峰的呼吸骤然停滞 —— 主容器的眉眼、鼻梁，甚至说话时微微挑眉的习惯，都和祖父的老照片如出一辙。
“你……” 林峰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你到底是谁？”
主容器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仓库里回荡，激起零件堆上的灰尘簌簌掉落。“我是谁？” 他用权杖指着自己的胸口，“我是林氏家族的守护者，是守阁人主家最后的意识集合体，是你爷爷 —— 林正雄啊，我的乖孙。”
“不可能！” 赵磊失声喊道，他看过林峰手机里祖父的照片，“你明明比照片上年轻！”
“意识是不会老的。” 主容器用权杖拨开挡路的傀儡，一步步走向林峰，“当年我被你父亲和你那个叛徒叔叔联手封印，意识只能寄生在镇魂木里。直到三年前，你父亲打开了意识容器，我才终于找到新的宿主 —— 这个用你祖父 dNA 培育的完美躯体。”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连皮肤的触感都和年轻时一模一样。”
仓库角落的暗门突然 “吱呀” 一声开了条缝，里面透出冷白色的光。那只拖着玉坠的变异噬骨虫钻了进去，门缝里传来它爬行的沙沙声。陈雪突然想起什么，对着林峰喊道：“液氮舱！主容器的本体在地下三层的液氮舱里！这只是意识投影！”
主容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权杖猛地指向陈雪：“陈家的小丫头知道的不少。” 他的话音刚落，两个傀儡突然转向陈雪，举起钢管冲了过来。赵磊眼疾手快，拽着陈雪滚到零件堆后，钢管 “哐当” 一声砸在刚才他们藏身的地方，零件飞溅得四处都是。
“想去找液氮舱？” 主容器的声音带着嘲弄，“那你们可得问问我的‘养料’们答不答应。” 他权杖顿地，门口的傀儡群突然散开，露出身后的通道 —— 通道尽头的楼梯口，站着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影，每个人的胸前都别着和主容器相同的徽章，额头的旋流符印记在阴影中闪着光。
“是守阁人主家的后裔。” 陈雪的声音带着绝望，她认出其中一个人影脖子上的玉佩，那是太爷爷日记里提到的主家信物，“他们自愿成为意识容器的‘养料’，早就没有自己的意识了。”
念阳突然在林峰怀里咯咯笑起来，小手拍着他的胸口。银锁印记被拍得发烫，竟自动飞出一道红光，红光击中仓库角落的暗门，门 “砰” 地一声被推开，露出里面的通道 —— 通道两侧的墙壁上装着制冷管道，管道上结着厚厚的白霜，显然通往低温环境的地方。
“地下三层的方向！” 林峰当机立断，抱着念阳冲向暗门。赵磊拖着陈雪紧随其后，消防斧在身后挥舞，逼退扑上来的傀儡。主容器的怒吼声在身后响起，权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像催命的鼓点，越来越近。
通道里的温度骤降，白霜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墙壁上贴着泛黄的标签，上面写着 “液氮储存区”“生物样本库” 等字样，最里面的标签被冰霜覆盖，隐约能看到 “主容器培育舱” 几个字。那只变异噬骨虫就在前面的拐角处，半块玉坠在它身后晃悠，像个引诱猎物的诱饵。
“站住！” 林峰突然喊了一声，噬骨虫的动作顿了顿，似乎能听懂他的话。他放慢脚步，从口袋里掏出自己那半块玉坠，两块玉坠在空气中产生共鸣，发出轻微的嗡鸣。噬骨虫的复眼转动了两下，突然调转方向，朝着他们爬来。
“它在认主！” 陈雪惊喜地喊道，“玉坠里的意识残片在影响它！”
就在噬骨虫即将爬到林峰脚边时，拐角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通道尽头，身上覆盖着厚厚的防冻服，脸上戴着呼吸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 那是双银灰色的眼睛，瞳孔里映出旋流符的倒影，与主容器的眼睛一模一样。
“主容器的本体！” 赵磊举起消防斧，手心全是冷汗。
人影缓缓摘下呼吸面罩，露出一张与祖父照片完全一致的脸，只是额头的旋流符印记比主容器的更深、更亮。他的目光落在林峰怀里的念阳身上，突然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那笑容与记忆中祖父对自己笑时的模样毫无二致。
“我的第七代容器。” 人影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却透着难以言喻的亲切感，“终于来见爷爷了。”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像是在等待林峰把念阳递过去。
林峰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银锁印记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他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赵磊身上，怀里的念阳突然停止笑声，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领，银灰色的瞳孔里映出人影身后的景象 —— 父亲留在晶体里的那半块玉坠，正在人影的口袋里闪烁，而玉坠的绳子上，系着片干枯的银杏叶，那是去年秋天，他和父亲在观云阁捡的。
“爸……” 林峰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突然明白林墨阳纸条里的话，“主容器的意识…… 和爸的意识融合了？”
人影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朝他走近一步。通道两侧的制冷管道突然爆裂，白花花的液氮喷涌而出，瞬间在地面凝结成厚厚的冰层。赵磊和陈雪被冻得瑟瑟发抖，消防斧在冰面上打滑，差点脱手。
而仓库的方向，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和王警官的怒吼：“我是警察！你们被包围了！” 紧接着是傀儡倒地的闷响，以及主容器意识投影愤怒的嘶吼。
人影的脸色微变，突然加快脚步冲向林峰，掌心的旋流符印记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林峰下意识地抱紧念阳，银锁印记与念阳胸口的印记同时亮起，两道金光在液氮中碰撞，激起漫天的白雾。
在白雾弥漫的瞬间，林峰看到人影的防冻服领口露出半块玉佩，玉佩上刻着的名字是 “林墨山”—— 那是父亲的名字。而人影举向念阳的手背上，有块月牙形的疤痕，那是父亲年轻时在工地被钢筋划伤留下的。
“爸…… 是你吗？” 林峰的声音在白雾中回荡。
人影的动作顿了顿，银灰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挣扎。他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咳嗽声中，他的嘴角溢出银灰色的液体，液体落在冰面上，瞬间腐蚀出一个小坑。
白雾散去时，人影已经退到通道拐角，手里举着一把沾着银灰色液体的手术刀，刀尖对着自己的胸口。主容器意识投影的声音从他嘴里传出，带着气急败坏的嘶吼：“既然你不肯献祭，那就让你父亲的意识彻底消失！”
而王警官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林峰！快躲开！他要……”
林峰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人影举起手术刀，狠狠刺向自己的胸口 —— 那里的衣服下，正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要破体而出，形状与念阳胸口的旋流符印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