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8 章：老槐树的心脏
碎石砸在青铜戒指上的脆响，在通道里荡出三重回音。林峰举着戒指往前挪动时，发现墙壁上的符号正顺着指尖的方向流动，像群受惊的银鱼。他忽然想起胶卷里的画面 —— 陈雪母亲的实验报告上，画着同样会流动的符号，旁边标注着 “记忆磁场的具象化”。
“磁场越强，符号流动越快。” 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机械心脏的震颤突然变调。通道深处传来类似钟表发条的绞紧声，每一声都让右胸的胎记发烫。当他摸到发烫处时，指尖沾起层银色粉末，凑近戒指光线下细看，粉末竟在缓慢重组，拼出老槐树的横截面。
横截面的年轮里嵌着无数细小的齿轮，最中心的位置标着红点，旁边写着 “73 号意识锚点”。
通道突然剧烈晃动，头顶落下的碎石在地面堆成小丘。林峰踢开碎石时，靴底碾到块凸起的金属 —— 是半截记忆胶卷，断口处还粘着片干枯的槐树叶。他将断片拼回胶卷主体，断裂处瞬间渗出银线，自动愈合的画面里，陈雪正蹲在老槐树下，用指甲在树干刻着什么。
“她在刻密码。” 林峰放大画面，发现那些刻痕的间距与齿轮地基的齿牙完全吻合。当他数到第七道刻痕时，胶卷突然射出红光，在前方二十米处的墙壁上烧出个洞口，洞口形状与他胸口的胎记不差分毫。
穿过洞口的瞬间，潮湿的泥土味扑面而来。林峰这才发现通道的尽头竟是段废弃的排污管，管外缠绕着粗壮的树根，根须间挂着褪色的儿童围巾 —— 那是孤儿院统一发放的款式，他十岁那年也有一条，后来在火灾里烧没了。
“这里是孤儿院的地下排污系统。” 他扯下围巾时，金属扣上的铁锈簌簌掉落，“老槐树的根系扎穿了管道，所以才能和齿轮地基相连。”
记忆胶卷突然剧烈抖动，胶卷边缘的温度飙升到烫手。林峰抬头看见排污管上方的土层正在隆起，露出老槐树盘虬卧龙的根系，其中最粗壮的那条根须上，布满了与陈雪手腕相同的环形伤痕。
“记忆抑制器的痕迹。” 他攀上根须往上爬，机械心脏的跳动声与树皮下的搏动渐渐同步。当他爬到地面时，月光正透过槐树叶的缝隙在地面织网，网眼的形状与星盘的刻度完美重合。
老槐树的树干上，齿轮形状的钥匙孔正在缓慢旋转，孔内透出幽蓝的光。林峰掏出齿轮钥匙时，发现钥匙柄上刻着的数字正在变化 —— 从 “7” 变成 “73”，又从 “73” 变成 “0”，像在循环播报三个实验体的编号。
“7 号克隆体，73 号陈雪母亲，0 号……” 他的指尖突然发凉，7-0 号克隆体的脸在脑海闪过。难道这把钥匙，本是那个黑衣人首领的东西？
钥匙插入的瞬间，树干发出金属摩擦的尖啸。林峰感觉掌心被什么东西咬住了，低头看见钥匙正在自行转动，齿牙间渗出墨绿色汁液，与齿轮地基里的液体一模一样。汁液滴在地面的瞬间，老槐树的影子突然扭曲，在月光下拼出张女人的脸 —— 眉眼间与陈雪有七分相似。
“是陈雪的母亲。” 他屏住呼吸，女人的影子突然开口，声音像被水泡过的磁带：“齿轮开始倒转时，记忆锚点会松动…… 你手里的胶卷，能暂时固定她的意识。”
话音未落，树干突然裂开道缝隙，露出嵌在树心的机械心脏。那心脏通体漆黑，表面覆盖着层半透明的膜，膜下隐约可见跳动的红光，与他胸腔里的机械心脏形成诡异的呼应。
“双心共振才能打开 14 号储藏室。” 女人的影子往旁边飘了飘，露出树心深处的铁盒，“但每共振一次，她的记忆就会被洗掉一层。你祖父当年就用这个，逼我说出天然记忆容器的秘密。”
林峰伸手去拿铁盒时，机械心脏突然失控般加速跳动。树心的黑心脏也跟着提速，膜上的红光变成刺眼的白。他这才注意到铁盒上的锁孔，竟是两个交叠的齿轮形状 —— 需要同时插入青铜戒指才能打开。
“张教授说的是真的。” 他摸出两枚戒指，指尖悬在锁孔上方时，记忆胶卷突然自动播放。画面里祖父正将黑心脏植入树心，旁边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侧脸轮廓与张教授年轻时几乎一致。
“原来张教授早就参与了实验。” 林峰的喉结滚动着，胶卷突然切换画面 —— 陈雪母亲被绑在手术台上，祖父举着注射器说：“你的脑垂体分泌物，是唯一能保存禁忌记忆的介质。等议会拿到它，所有克隆体都能拥有完美的记忆伪装。”
树心的黑心脏突然发出警报声，女人的影子开始变得透明：“没时间了…… 议会的记忆清除程序已经启动。你必须在三十分钟内让双心共振，否则陈雪会变成没有过去的空壳。”
林峰将两枚戒指同时插入锁孔，铁盒 “咔哒” 声弹开，里面装着半管银色液体，标签上写着 “记忆抗体”。液体接触空气的瞬间，老槐树的根须突然疯狂生长，在地面织成道防护网，将月光过滤成淡紫色。
“这是记忆屏障。” 女人的影子指了指防护网外，“议会的清除波无法穿透，但维持它需要消耗我的意识体。现在你有三个问题可以问，多一个字，她就会多忘一件事。”
林峰的视线落在记忆抗体上：“这东西能救陈雪吗？”
“能让她暂时脱离容器状态，但代价是……” 女人的影子突然剧烈晃动，“她会继承我的记忆痛苦。”
第二个问题卡在喉咙里，林峰想起胶卷里陈雪母亲的实验日志：“你当年是不是自愿参与实验的？祖父的日记说你是被绑架的。”
影子沉默了三秒，防护网的紫色淡了几分：“我是主动找到你祖父的。议会当年抓了孤儿院的三十七个孩子做预备容器，我用自己的脑垂体分泌物换了他们的命。” 她顿了顿，声音突然带上哭腔，“但我没想到，他们会用我的女儿……”
第三个问题脱口而出时，林峰听见记忆胶卷的撕裂声：“7-0 号克隆体为什么要针对陈雪？他的记忆里藏着什么？”
“因为他是……” 女人的影子突然剧烈闪烁，防护网外传来 7-0 号的冷笑，“因为他是你祖父最完美的作品啊。”
黑衣人首领不知何时站在防护网外，手里把玩着块记忆碎片，碎片里映出陈雪在培养舱里的样子。他的机械心脏正在发光，光芒透过根须的缝隙，在树心的黑心脏上投下跳动的光斑。
“你终于来了。” 林峰摸出记忆胶卷缠在手腕，“陈雪母亲说的‘完美作品’，是什么意思？”
7-0 号突然将记忆碎片扔过来，碎片穿透防护网的瞬间变成针状，擦着林峰的耳朵钉进树心：“意思是，我继承了你祖父所有的记忆 —— 包括他对陈雪母亲的…… 执念。”
树心的黑心脏突然爆发出强光，林峰感觉胸腔像被塞进个火球。他看见陈雪的记忆画面从树心涌出：她第一次在孤儿院见到自己时，偷偷在口袋里塞了颗奶糖；2017 年天文台的满月夜，她其实是想告诉他齿轮胎记的秘密；还有昨天在钟表厂，她故意被 7-0 号抓住，是为了把记忆胶卷藏进通风管道……
“这些记忆正在被清除！” 女人的影子发出尖叫，防护网的紫色彻底消失了。林峰看见 7-0 号举起银色青铜戒指，戒指上的尖刺正对着树心的黑心脏 —— 那尖刺的形状，与祖父日记里的记忆提取器完全相同。
“共振开始时，就是她的意识被彻底吞噬的时刻。”7-0 号的笑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而你，会成为新的记忆容器。”
林峰将记忆抗体注入树心的瞬间，机械心脏与黑心脏同时炸开白光。他在失去意识前，看见陈雪的记忆画面突然倒转，最后定格在 2017 年 7 月 29 日 —— 那天陈雪在老槐树下刻下的，不是密码，而是幅简笔画：两个小人手牵手，其中一个的胸口画着齿轮胎记。
白光吞噬视野的前一秒，他听见女人的影子说最后一句话：“小心张教授…… 他的戒指里，藏着第 15 个克隆体的意识……”
剧烈的共振让林峰跪倒在地，树心的黑心脏开始与他的机械心脏同步收缩。当他抬起头时，发现老槐树的树干上，不知何时多出个新的符号 —— 与他右胸的胎记一模一样。而 7-0 号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防护网内侧，手里的银色戒指正对着他的眼睛。
“现在，让我们看看你的记忆里，藏着多少议会需要的秘密。” 黑衣人首领的机械心脏，突然发出与树心黑心脏相同的频率。林峰这才惊觉，他们三人的心脏跳动声，正在汇合成某个熟悉的节奏 —— 那是记忆胶卷转动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