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里那股裹着望舒体温的地脉之力,不仅封了相柳后背的伤,还在他脉里留了丝暖——像根细弦,牵着他的心神,也让他对天地灵气的感知比从前灵了十倍。此刻他站在崖头,风扯着他的银发,目光落在远处那片压着灰雾的黑森林上——巫咸族的地界,再往前,就是最后一道坎:泣血谷。
可谷上的景象,跟古卷画的完全不一样。没有寻常瘴气,只有层暗红的光裹在谷口,像被血浸过的破布挂在天上,风一吹就晃,连光都透着腥。相柳吸了口气,眉峰瞬间皱紧——那邪气比幽冥尊者的狠,却更纯,像从地脉里钻出来的怨,缠得人骨头缝都发疼。
“军师,这谷……邪性得很。”石坚凑过来,攥着刀鞘的手发白。连日赶路让他眼下青了圈,却没半点疲态,眼里的光还像淬了火。他往谷里瞥了眼,喉结滚了滚:“连鸟都不敢往这边飞。”
相柳没回头,指尖捻了捻——脉里那丝暖劲跟着颤了颤,像在应和。“绕路要多走半月,耗不起。”他顿了顿,目光沉下来,“而且这东西,刚好试试古卷里的‘净世莲华’。”
那是专克邪祟的神通,之前他妖力太杂,引不动;现在有了望舒渡来的地脉暖劲,倒能试试手。石坚三人对视一眼,没多问——跟着军师这么久,他们早信了他的判断,哪怕前面是刀山,也跟着闯。
踏进泣血谷的瞬间,风都变了味。地上的土是暗红的,脚踩上去发脆,像踩碎了干硬的血痂,连风刮过都带着铁锈味。石坚三人刚走两步,脸色就白了——邪气往骨头里钻,得攥着刀才能压下心里的燥。
相柳走在最前,黑袍扫过地上的暗红晶石,没沾半点灰——那层暗金光晕像护着他的壳,把邪气挡在三尺外。他走得慢,灵识像撒开的网,扫过每一寸土地。没走多久,脚下突然震了震,紧接着,地底“哗啦”钻出来个庞然大物——数丈高的身子全是暗红晶石拼的,像堆活过来的坟,胸口那颗跳动的暗红心脏,看着比磨盘还大,每跳一下,邪气就浓一分。
“结阵!”石坚吼了声,三人立刻围成三角,刀光织成网,硬接了巨人挥来的晶石臂。“砰”的一声,震得他们虎口发麻,连退三步,泥地上踩出深印。
相柳没等巨人再动手,身形突然飘了起来。足尖在晶石臂上一点,像踩在棉花上,瞬间绕到巨人身后。他双手结印,指节因为聚力泛白,额角渗了点汗——脉里那丝暖劲全被引了出来,在掌心凝成朵小金莲,光虽弱,却让周围的邪气“滋滋”退散。
“净世莲华,启!”
小金莲刚碰到巨人的心脏,就“嗡”地炸开。金光裹着暖劲,像潮水似的往心脏里钻,暗红邪气遇着光,瞬间就化了,连晶石都跟着透了亮。巨人发出无声的咆哮,身子晃了晃,“轰隆”砸在地上,碎成满地晶石渣。
石坚三人看得目瞪口呆,刚想开口,就被相柳按住——他侧耳听着,谷深处还有邪气,比刚才的淡,却更沉。“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谷底最深处,藏着个被晶石半掩的洞口。相柳钻进去时,岩壁上的壁画先撞进眼里——画的是巫咸族人举着杖祭祀,可越往后,画就越黑,最后几幅里,族人倒在地上,黑气裹着他们,连图腾都裂了。
隧道尽头的石室里,祭坛碎了大半,中央摆着块半人高的黑晶石,里面裹着团暗红的气,像活物似的动。祭坛四周,几具白骨还保持着举杖的姿势,手里的断杖上,巫咸图腾没完全朽掉——显然是死前还在护着晶石,想压下里面的邪。
相柳刚要动手,黑晶石突然“咔”地裂了道缝。一股邪意顺着裂缝钻出来,直扑他的识海,像有无数人在耳边喊:“滚出去……不然……撕碎你!”
他闷哼一声,眼前瞬间黑了——这邪意比刚才的巨人狠十倍,识海里像被塞进了块烧红的铁,疼得他攥紧了拳。就在他快撑不住时,怀里的玉符突然烫了——是望舒的木灵之气,还裹着点地脉的暖,像她之前在他后心渡力时那样,轻却稳,一下就把识海里的邪音压下去了。
“谢了。”相柳对着玉符轻声说,指尖的金光再次亮起来。这次他没留力,小金莲直接砸在黑晶石上——“咔嚓”声里,晶石碎成粉,里面的邪意也跟着散了,连空气里的腥气都淡了。
他看着祭坛旁的白骨,弯腰时,黑袍扫过断杖,动作轻得像怕扰了他们——这些人,跟辰荣的弟兄一样,都是守着东西死的。他对着白骨躬身行了礼,才转身往洞外走。
“军师!没事吧?”石坚见他出来,赶紧迎上去。
相柳摇头,指了指黑森林的方向——灰雾好像散了点,能看见里面隐约的树影。“走,去见巫咸族的人。”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符,还带着望舒的暖,“这次,我们不是来求人的。”
石坚三人跟着他往谷外走,风里的腥气越来越淡,连阳光都能照进来了。相柳走在最前,黑袍在风里飘着,脉里的暖劲还在——那是望舒给的底气,也是辰荣残部的希望。
黑森林的入口处,几个穿兽皮、举着骨杖的人正站在那,眼里满是警惕。相柳停下脚,没藏力气,暗金光晕在周身亮起来——那是净化邪祟的光,也是在告诉巫咸族:我们,是来帮你们的。
新的盟约,从这一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