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长生印”撞上邪魔巨爪的瞬间,没炸出预想的巨响,反是“滋滋”的轻响漫开——像春阳融雪,又像热油浇在冰上。翠色神光裹着木灵的暖,缠上那漆黑鳞甲时,鳞片先是失去光泽,跟着就像被风蚀的老墙,一寸寸崩裂、剥落,黑渣子落在腐叶上,还没沾地就化了烟。
裂隙里的邪魔疯了似的咆哮,声浪撞得黑森林的古木直晃,枝桠上的积灰“簌簌”往下掉,连藏在树洞里的山鼠都窜出来,慌不择路地撞树。修为浅的幽冥教徒当场捂着头倒在地上,耳鼻渗出血来,抽搐两下就没了气;相柳悬在半空,白发被神光衬得发金,眸子里翠色与金色缠在一处,掌心里的印诀还在凝力——他能觉出望舒渡来的神力有多沉,那不是简单的灵力,是裹着生命本源的“规矩”,专克这些啃食生机的邪祟。
“不可能!这破界哪来的青木本源!”邪魔的尖啸刺得人耳膜疼,巨爪在神光里挣了挣,却越缠越紧。相柳没废话,印诀一变,翠色神光突然化作无数细链,像织网似的往裂隙里钻,“封!”
链尖刚触到裂隙边缘,那道紫黑色的邪符就“咔嚓”裂了,裂隙像被缝补的布,慢慢往中间合。最后一声怨毒的嘶吼散在风里,邪魔的气息彻底没了,只留下片微微扭曲的虚空,连邪气都渗不出来。
风停了,林子里静得可怕,只剩折断的树枝还在往下滚,撞在石头上发出“嗒”的轻响。
相柳落地时,脚腕晃了晃——刚才硬撑着引动远超自己境界的神力,神魂像被钝器敲过,疼得他指节泛白。他第一时间摸向怀里的玉符,符面还是温的,望舒的气息弱了点,却没断,像风中攥着的灯芯,没灭。这才松了口气,指尖蹭过符上的螭龙纹,喉结滚了滚:这丫头,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拼着命帮他。
幽冥的三个尊者早没了之前的狠劲,见邪魔跑了,通道也封了,化作三道黑烟就往林深处窜,连地上的教徒都顾不上。石坚哪肯放过,独臂攥着刀追了两步,却被相柳喊住:“别追,留着他们,说不定能引更多邪祟出来。”
石坚咬了咬牙,收了刀,转头就看见树根部缩着个巫咸族少女——也就十三四岁,脸上的油彩花了大半,胸口的伤还在渗血,呼吸弱得像游丝,手里却还攥着块没刻完的护符。“军师,有活口!”他喊着,扒开断树桠时手都在抖,怕碰疼了她。
相柳走过去,蹲下身,指尖凝了点混着神光的妖力,轻轻点在少女眉心。那点光刚渗进去,少女的睫毛颤了颤,脸色多了丝血色,却没醒。“伤得太重,得找地方治。”他抬头往林深处看,灵识扫过那些巫咸族尸骸——有的还保持着举杖的姿势,骨杖上的图腾碎了,却还透着股硬气。他伸手合上一具老者尸骸的眼,掌心触到冰凉的皮肤时,心里沉了沉:这些人,跟辰荣的弟兄一样,都是守着东西死的。
刚要让石坚背上少女赶路,那片刚封上的虚空突然晃了晃——不是邪祟要出来,是泛着柔绿的涟漪,像扔了石子的湖。跟着,一截枯树枝慢悠悠飘下来,落在相柳面前的腐叶上。
树枝看着没什么特别,褐色的皮都裂了,却透着股熟悉的暖——跟望舒木灵之气的味一模一样,只是更老,像埋了千年的活物。相柳捡起来,指尖刚碰到树皮,脑子里“嗡”的一声,无数画面和意念涌进来:巫咸族人和辰荣先祖拜盟的场景,木灵尊者帮他们设结界的背影,还有通往“青木祖地”的路,连口诀都清清楚楚。
这是巫咸族的后手!只有净化了邪祟,又有木灵气息的人,才能引出来。
与此同时,地宫的蕴灵泉里,望舒正靠着泉壁喘气——刚才远程渡力耗得她本源发虚,嘴角还沾着点血。怀里的玉符突然烫起来,一段意念顺着符面钻进来,刚好补上相柳没接收到的信息:那截树枝是青木信物,祖地的结界,得用这信物才能开。
她攥紧玉符,指尖泛着浅绿的光,望向南方:相柳应该已经拿到了吧?
按着力息指引的路走,果然顺多了——避开了能吞人的泥沼,绕开了藏着毒蜂的灌木丛,太阳快落山时,终于看见片被绿光裹着的山谷。谷口的光幕上,符文跟树枝上的印一模一样。
相柳取出树枝,默念口诀,把望舒残留在他脉里的木灵之气渡了点进去。树枝“嗡”地亮了,光幕像被推开的帘,往两边分,露出里面的景象——谷里全是灵泉和古木,受伤的巫咸族人坐在草地上,有的在裹伤,有的在熬药,见他们进来,都举着骨杖站了起来,眼里满是警惕。
直到看见石坚背上的少女,警惕才变成急——几个穿麻布裙的巫咸女子跑过来,小心地把少女接过去,摸了摸她的脉,眼圈就红了。
“你们是谁?”一个拄着完整骨杖的老者走过来,头发和胡子都白了,却腰杆笔直,目光落在相柳手里的树枝上时,突然顿住,手都开始抖,“这是……青木信物?还有……尊者的气息?”
相柳把树枝收起来,迎上老者的目光:“辰荣军师相柳,来帮你们守结界。”
老者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躬身行了个大礼,动作慢却郑重:“巫咸大祭司木黎,谢军师,也谢尊者传人。”他没说破望舒,却显然从信物和相柳身上的气息里,猜着了七八分。
谷里的风裹着灵泉的甜,吹在相柳脸上。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符,温温的——望舒,我们找到盟友了。而地宫的望舒像是感应到了,指尖的绿光轻轻晃了晃,嘴角勾出点浅淡的笑。
两条路,终于在青木祖地,拧成了一股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