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身影立于大厅中央,承受着所有惊疑、震撼、探究的目光。
米特尔·子渊心中并无太多波澜,眼前这幕退婚戏码,他前世看过,当时只觉得热血沸腾,拍案叫好。
但如今亲身站在这真实的世界里,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屈辱、算计、短视与那微弱却执拗燃烧的尊严之火,他的感受却更加复杂。
如果他只是一个纯粹的过客,一个看戏的乐子人;
那眼前一切,不过是按部就班的剧情,他可以袖手旁观,甚至推波助澜,只为收割更多情绪能量。
但,他不是。
他降临于此,拥有超越常理的天赋,手握系统,身边还有嬴政。
真的就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或许老套,但此刻他却有了更深的理解。
这责任,并非强加的,而是他主动选择?
尤其是对萧炎。
前世看书时,那份为萧炎遭遇的不平,对他不屈精神的共鸣,以及多年后回望时,对那份早已在现实磋磨中失去的“少年心气”的追忆与向往,在亲眼目睹之后,都无比鲜活。
萧炎身上那份在绝境中不灭的斗志,那份将尊严与责任看得比生命更重的执着,正是子渊欣赏的。
他看好萧炎。
不仅仅因为他是原着主角,更因为他这个人本身。
(我想这也是很多人明知斗破苍穹这个动漫制作的这么烂,但依旧有那么多小伙伴去选择支持他的原因!)
那么,最直接的帮助是什么?
不是暗中给予丹药功法,而是在他最需要支持、最需要有人告诉他
你做得对的时候,站出来,为他撑腰,为他正名!
想到这里,子渊收起了脸上那丝玩味的笑容,小脸上一片肃然。
他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向依旧有些愕然的萧炎;
也扫过神色各异的萧家众人、纳兰嫣然以及葛叶,用那清脆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清晰地说道:
“或许你们好奇我是谁,为何在此,又凭什么说这些话。”
他顿了顿,并不卖关子,直接自报家门,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再次炸响:
“我,米特尔·子渊。”
米特尔·子渊?!
就是内个加玛帝国那个双子星之一?!
所有人的大脑都空白了一瞬。
尤其是葛叶和纳兰嫣然,瞳孔骤然收缩!米特尔·子渊?!
那个传闻中与嬴政齐名、三个月突破斗灵的另一个妖孽?!
他……他怎么会出现在乌坦城萧家?!
还这副模样?!
子渊对他们的震惊视若无睹,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种与其年龄外貌截然不符的沉稳与笃定:
“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觉得萧炎刚才说的话,做得决定,没有错!”
“天才的尊严不容践踏,家族的骨气不可丢弃!
这不是年少气盛,这是立足之本!
若你们觉得萧炎的话不够有分量,
那么我来说,我认可他的说法!”
他的话尖锐如刀,直指某些人内心最隐秘的角落。
“我米特尔·子渊,就欣赏萧炎这份敢于向更强者亮剑的担当!”他看向萧炎,目光中带着明确的肯定与支持,
“三年之约?
挺好!有志气!
我今日在此,便为你做个见证!
也顺便提醒某些人——”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扫向脸色苍白的纳兰嫣然和如临大敌的葛叶;
属于斗灵强者的一丝威压不再完全收敛,如同山岳般隐隐笼罩过去,让两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愿赌,就要服输!
订约,便要守诺!
三年之后,云岚宗上,自有公论!
若有人想在这三年内,耍什么不入流的手段……”子渊冷笑一声,那笑声中的寒意让葛叶这等大斗师都感到头皮发麻,
“那就来试试我手中的剑是否锋利!”
“谁输了挨打就要立正!”
这番话,如同定海神针,又如同最强力的宣言!
不仅彻底表明了立场,更以一种霸道无比的方式,为萧炎和萧家,撑起了一把暂时的保护伞!
至少在这乌坦城,在这加玛帝国,子渊这番话还是有着一定的威慑力,威慑点不仅仅在于家族以及斗皇强者对他下的投资,更是他那几乎无敌的潜力!!
萧炎怔怔地看着身边这个气场强大、言语铿锵的孩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震撼。
他没想到,在自己最孤立无援、承受内外压力的时候,站出来的,竟然是这位素未谋面、却早已名动帝国的天才之一!
这份支持,如此直接,如此有力!
萧战更是虎目含泪,激动得说不出话。
有他一句承诺,萧家的压力骤减!
而纳兰嫣然,则是俏脸彻底失去了血色。
米特尔·子渊的出现和他毫不掩饰的支持,让整件事情的性质完全变了!
这不再是云岚宗对一个没落家族的施压,而是牵扯到了帝国最顶尖势力的潜在博弈!
她看向萧炎的目光,复杂到了极点。
子渊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满意。
直白,但有效。
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引导,就从这最直接的撑腰开始。
……
退婚风波,随着米特尔·子渊那石破天惊的登场与力挺,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到的方式暂告段落。
云岚宗一行人,在葛叶长老强压惊惧与屈辱、纳兰嫣然心神恍惚中,带着那盒未能送出的聚气散;
以及一份沉甸甸的三年之约和来自米特尔家族的警告,匆匆离开了乌坦城,气氛狼狈。
萧家大厅内,气氛却依旧凝重而微妙。
众人看向萧炎的目光,除了之前的复杂,更多了几分敬畏与探究!
能得米特尔家族那位妖孽如此公开支持,萧炎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已截然不同。
萧战深吸几口气,勉强平复心绪,正要上前郑重感谢这位小贵人,却见米特尔·子渊对他摆了摆手,目光直接落在了萧炎身上。
“走吧!萧炎,咱们聊聊走!!”子渊的语气随意;
仿佛刚才那震慑全场的气场只是错觉,又变回了那个带着点孩童跳脱,却又深不可测的小豆丁。
萧炎心中亦是疑窦重重,有太多问题想问,闻言点了点头:“好。”
两人并未在众目睽睽下多谈,子渊示意萧炎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依旧议论纷纷的大厅,来到了萧家后山那片萧炎常去的僻静之地。
山风拂过,带来草木清香,稍稍吹散了之前的剑拔弩张。
萧炎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大截、却气场强大的孩童,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感谢?
询问?
似乎都显得不合适。
子渊倒是很自在,随意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拍了拍旁边:“坐啊,别紧张。
我又不吃人。”
萧炎依言坐下,沉默片刻,终于问道:“子渊……兄,今日多谢仗义执言。
只是,萧炎确实不明白,您为何……”
“为何帮你?”子渊接口,晃了晃小腿,目光投向远处的山峦,语气带着一种与其外貌不符的悠远,
“有看不过眼吧。也有为了当初自己所失去的遗憾做弥补吧。”
他顿了顿,转过头,看向萧炎,眼神清澈:“而且,我觉得你说得对。
莫欺少年穷,这话很有力量。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那种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选择。
你……很不错。”
这直白的夸奖,让萧炎有些赧然,也让他心中微暖。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赞赏并非客套,而是发自内心。
“说起来,”子渊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感慨,带着点追忆往昔的味道,“你和我们……嗯,和我的一位挚友,有点像。”
“挚友?”萧炎心中一动。
“嗯。”子渊点了点头,小脸上露出一丝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近乎沧桑的笑意,
“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他出身……嗯,也不算太好,早年经历颇多坎坷,看尽世态炎凉,人心险恶。
但他心里始终憋着一股劲,一股要掌握自己命运、要改变一些东西的劲头。
他也很能忍,有时候不得不低头,但脊梁骨从来没真的弯过。”
他的描述很模糊,但萧炎却仿佛能从中看到某个模糊而坚韧的身影。
子渊继续说道,语气变得更加随意,仿佛只是闲聊:“我们那时候啊,世道比现在可能还要乱一些,讲究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也更信奉‘实力为尊’。
他那个人,心思重,想得多,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有时候我都觉得他活得太累,但他却说……嗯,原话记不清了,大概意思是,有些担子,看到了,就不能装作没看到;
有些路,选了,就不能回头。”
他这番话说得自然而然,带着一种过来人点评往事的口吻,用的词汇如“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世道”,也透着一股古意。
最关键的是,他提到了“我们那时候”,以及那个模糊的“挚友”。
这一切,落在萧炎这拥有两世灵魂、前世接受过大量信息洗礼的人耳中,如同惊雷!
他们……至少不是现代人!
至少子渊口中的我们,包括那位“挚友”,极很可能真的是……来自古代的“穿越者”!
甚至是……那个辉煌而古老的时代!
这个推断,让萧炎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之前所有的疑惑似乎都有了答案——为何嬴政的名字和气质如此特殊;
为何他们修炼速度如此违背常理,为何子渊行事风格时而跳脱时而深邃……
更让萧炎心潮澎湃的是子渊话语中透露出的那份跨越时空的“理解”。
那种对困境中坚守的理解,对背负重任前行的体谅,以及那份看似随意却精准的赞赏。
萧炎前世活了二十多年,穿越后又经历三年低谷,两世为人,心理年龄已近不惑。
这些年,他习惯了将委屈吞下,将压力扛起,将脆弱隐藏。
父亲的期望,家族的困境,自身的屈辱,未来的迷茫……
重重担子压在他尚且稚嫩的肩膀上,他从未喊过一声累,流过一滴泪。
他告诉自己,男人就该如此。
可是,此刻。
面对这个神秘莫测、实力强大、却似乎“理解”他处境与选择的老乡;
听着对方那带着古意、仿佛跨越漫长时光而来的温和话语;
尤其是那句“有些担子,看到了,就不能装作没看到;有些路,选了,就不能回头”,萧炎忽然觉得鼻尖一酸。
那是一种久违的、被懂得的感觉。
不是同情,不是怜悯,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仿佛同道中人之间的共鸣与认可。
陌生人的温暖,有时候比亲人的关怀更易破防,因为它毫无缘由,更显珍贵。
萧炎迅速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将那一瞬间涌上的湿热逼了回去。
再抬头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坚定。
他看向子渊,郑重地抱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子渊兄……今日之情,萧炎铭记于心。
他日若有所成,必不忘今日之言。”
他没有追问对方的来历,也没有点破自己的猜测。
有些事,心照不宣,更好。
子渊看着萧炎微微发红的眼眶和迅速恢复的坚毅;
心中了然,笑了笑,跳下石头,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路还长着呢,萧炎。
好好走你的路。”他摆摆手,
“我就在乌坦城待几天,有事可以来城东的客栈找我。
走了!”
说罢,小小的身影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了山林之间。
萧炎站在原地,望着子渊消失的方向,山风拂面,心中却前所未有地踏实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