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煮海般的光柱,撕裂晦暗的天穹,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轰然降临!
那光芒太过炽烈,以至于整个隘口被映照得如同白昼,阴影无所遁形。空气中游离的水汽瞬间蒸干,岩壁表面发出“噼啪”的爆裂声,焦痕蔓延。
首当其冲的,是亡命飞遁的瘟疠上人。
“不——!!!”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护体的惨绿瘟罡在那白金色光柱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他那件作为本命法器的扭曲木杖,试图再次凝聚毒云抵挡,却在光柱边缘就被点燃,化作一根熊熊燃烧的火炬。
光柱的核心,轻轻擦过他的身体。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状。
瘟疠上人保持着飞遁的姿势,整个人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从边缘开始,迅速熔化、汽化。先是衣袍、血肉,然后是骨骼,最后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彻底消失在那片纯粹的光与热之中。
金丹初期的瘟灵教长老,瘟疠上人,形神俱灭!
光柱余势不减,继续朝着林烬所在的位置落去,但速度似乎减缓了一丝,仿佛在确认什么。
而林烬,在光柱出现的刹那,全身汗毛倒竖!
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水灌顶,瞬间淹没了他的灵觉。那光柱中蕴含的能量层级,完全超越了他目前的境界理解,绝对达到了元婴期,甚至更高!即便他凝结了道韵金丹,在这种层次的力量面前,依然渺小如蝼蚁。
硬抗必死!
逃跑?光柱覆盖范围太广,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怀中那枚“烬天令”残片,震动得几乎要破衣而出!一股灼热而熟悉的意念从中传递出来,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共鸣?或者说,是某种身份的“验证”?
与此同时,他丹田内的寂灭炎丹,仿佛受到了某种更高位格同源力量的刺激,竟然不受控制地急速旋转,爆发出强烈的赤金光芒!那光芒透体而出,在他身后隐隐形成了一道模糊的、头戴冠冕、身披火焰长袍的威严虚影!
虚影出现的瞬间,煌煌光柱已然临头!
林烬咬牙,将阿乐死死护在身后,体内丹元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在头顶凝聚成一面厚重的赤金火焰盾牌,盾面浮现出复杂的寂灭道纹。
“嗡——!!!”
预料中的毁灭性碰撞并未发生。
那道恐怖的光柱,在触及林烬头顶火焰盾牌的刹那,仿佛拥有生命般,骤然分裂、偏转!
绝大部分毁灭性的能量,如同拥有灵性,主动绕开了林烬和他身后的阿乐,分成数股,轰击在两人周围的空地上。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接连响起!
林烬两侧十丈开外,地面被炸出数个深达数丈的焦黑巨坑,坑底岩浆翻滚。恐怖的冲击波夹杂着炽热的气浪横扫四方,将隘口两侧本就摇摇欲坠的岩壁震塌了大片,碎石如雨落下。
而林烬和阿乐所在的位置,除了被气浪吹得衣衫猎猎作响,竟安然无恙!
那面赤金火焰盾牌,也只是微微波动,便稳定下来。
光柱的能量来得快,去得也快。仅仅三息之后,那焚天灭地的炽白光柱便迅速收缩、消散,最终化作点点金红火星,飘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地面上那几个仍在冒烟的巨坑,以及彻底消失的瘟疠上人,证明着刚才那一击的恐怖。
隘口内,死一般的寂静。
连风都仿佛凝固了。
阿乐躲在林烬身后,脸色煞白,双腿发软,刚才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林烬缓缓放下手臂,头顶的火焰盾牌散去。他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天空,灵觉提升到极限,试图捕捉任何一丝残留的气息或波动。
然而,什么都没有。
那道攻击,仿佛来自九天之外,毫无征兆,也毫无痕迹可循。若非烬天令残片此刻仍在微微发烫,寂灭炎丹也传来一种奇异的“饱胀感”(似乎吸收了光柱逸散的些许精纯火元),他几乎要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幻觉。
“是谁?”林烬心中念头急转。
攻击明显是冲着他和瘟灵教的人来的。但对方似乎能通过某种方式(很可能是烬天令残片或者他寂灭炎丹的气息)识别出他的身份,在最后关头主动偏转了攻击,只灭杀了瘟疠上人,却放过了他。
是友非敌?
烬天盟残留的某位前辈大能?还是与烬天盟有关联的其他势力?
可对方为何不现身?是距离太远,只能隔空一击?还是另有顾忌?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却没有答案。
“前辈……刚,刚才那是……”阿乐声音颤抖着问道。
“没事了。”林烬安抚了一句,没有多解释,他自己也一头雾水。
他走到瘟疠上人消失的地方,那里除了一点熔化的岩石痕迹,别无他物。那根扭曲木杖也只剩下一小截焦黑的残骸,灵性全失。
倒是那个肥硕教徒的尸体还算完整,瘦竹竿教徒也还有一丝微弱气息。
林烬迅速搜索了肥硕教徒的储物袋和那瘦竹竿教徒身上,得到了一些瘟灵教的信物、丹药、灵石,以及几枚记载着瘟毒蛊术的玉简,价值不大。最关键的,是从瘦竹竿教徒怀中摸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骨牌。
骨牌入手冰凉,正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鬼面,背面则是一行小字:“伺机擒拿或击杀夺取镇煞令者,若力有不逮,可引至‘黑沼泽’深处,‘圣泉’附近自有接应。——血骨尊者令”
“血骨尊者……”林烬眼神一凝。这显然是瘟灵教更高层的人物,很可能就是负责此次行动的金丹后期乃至元婴修士。对方似乎对镇煞令和古煞之源志在必得,甚至在黑沼泽深处设下了更强的埋伏。
他将骨牌收起,又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瘦竹竿教徒,屈指弹出一道火苗,结束了其痛苦。对于这些视人命如草芥、以瘟毒害人的邪修,他没有任何怜悯。
“黑沼泽……圣泉……”林烬望向西北方向,那里正是黑沼泽的深处,也是镇煞令隐隐传来牵引之力的方向。
看来,瘟灵教的老巢,或者至少一个重要据点,就在黑沼泽深处,而且可能与那所谓的“圣泉”有关。他们似乎想将自己引过去?
是陷阱无疑。
但镇煞令的牵引,烬天令残片的异动,以及自身需要履行镇煞职责、探查古煞之源的因果,都指向那个方向。
更重要的是,刚才那道神秘光柱的出现,让他意识到,暗处似乎还有一股与烬天盟有关的强大力量在关注着,或许……也在考验着他?
“前辈,我们现在怎么办?”阿乐走了过来,脸上惊魂未定。
林烬沉吟片刻,道:“按原计划,先去黑沼泽外围,找个安全的地方,我需要闭关几日,彻底巩固境界,消化此番所得。之后……视情况而定。”
他必须尽快将金丹境界稳固下来,并将新得的源火之力、镇煞令的运用、以及《离烬焚天诀》金丹篇的神通进一步掌握。唯有实力足够,才能应对接下来的险局。
至于是否深入黑沼泽,如何应对瘟灵教的陷阱,需从长计议。
两人不再停留,迅速离开已成废墟的隘口。
就在他们离开约半个时辰后。
隘口上方的虚空中,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一道模糊的、完全由淡金色火焰构成的人形轮廓,缓缓浮现。轮廓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林烬离去的方向。
“寂灭炎丹……烬天令的气息……还有那微弱的‘源火’共鸣……”
“是他吗?离烬盟主预言中的‘薪火’……”
轮廓低声自语,声音如同火焰摇曳,带着一丝疑惑,一丝期待,更多的是一种悠远的沧桑。
“成长得太慢了……敌人不会等你。”
“黑沼泽……血骨……哼,跳梁小丑,倒是可以当作磨刀石。”
“且看你,能否闯过这一关,真正点燃‘烬天之火’……”
轮廓又静静凝视了片刻,最终缓缓淡去,彻底融入虚空,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那被焚毁的隘口,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炽热余韵,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超越境界的一击。
远去的林烬似有所感,回头望了一眼,却只见云层低垂,暮色苍茫。
他握紧了手中的镇煞令和烬天令残片,眼神愈发坚定。
不管前方是陷阱还是机缘,是邪教巢穴还是先辈遗泽,这条路,他既然选了,就会走下去。
以火为薪,照彻前路。
以寂灭为始,开创新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