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在击退“窃时者”后,陷入了一种高度戒备下的短暂休整。
观察者日夜不停地分析着“时之沙”和金色碎屑的数据,试图从中破解“永恒盛宴”的更多秘密,以及窃时者与月光编织者之间那“间接共鸣”的深层含义。
姜暮雨则大部分时间都在冥想,消化着与窃时者交锋时触及时间法则的感悟,并尝试将那份“终结”意境更圆融地掌控。
红宝彻底放弃了华丽路线的设计,新版的“灵能作战服”追求极致的功能性与对异常法则(尤其是时间、精神)的抗性,材料甚至用上了库存的一些具备时空属性的边角料。
小幻的“守护梦境”也更加注重稳固心神,抵御外邪,那影魅童灵成了她最好的测试员和助手。
我则负责维系着“微光网络”的日常,并留意着任何与“时之沙”、“腐烂蜜糖”气息相关的风吹草动。
妈妈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送来的饭菜里多了几分宁心定志的药材,偶尔还会带来一些她从老街坊那里听来的、关于“时间错乱”或“古老鬼乐”的零碎传言,虽然大多是无稽之谈,但也让我们对城市的细微变化保持着敏感。
平静(如果这种紧绷的状态能算平静的话)持续了数日。
直到卢西安先生再次不请自来。
他这次没有带来新的货物,脸色却比上次更加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你们接触过‘时计官’了?”
他开门见山,目光锐利地扫过我们,最终落在操作台上那两盒封印的“时之沙”上。
“时计官?”
姜暮雨挑眉,“那个窃取时间的疯子?”
“疯子?
呵……”
卢西安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它们自诩为‘时间的校对者’与‘永恒的追求者’。
那个你们遇到的,不过是个沉迷于自身‘艺术’的底层工匠罢了,真正的‘时计官’……远比祂危险。”
他走到操作台前,隔着封印玉盒仔细观察着里面的金色沙砾,眉头紧锁:
“纯度很高……看来,盛宴的‘回响’比我想象的更加活跃。”
“卢西安先生,您到底知道多少?”
我忍不住问道,
“‘永恒盛宴’究竟是什么?
那些‘时计官’、‘月光编织者’,还有‘寂灭之瞳’,它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卢西安转过身,深邃的目光扫过我们:
“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通过战斗获得的更多。
我只能告诉你们,‘永恒盛宴’是一个早已被时间遗忘的、试图超越一切规则与循环的疯狂计划。
它并非由某个单一存在主导,而是一个由众多追寻‘永恒’的偏执者组成的松散联盟。
‘时计官’负责凝固时间,试图制造永恒的‘瞬间’;
‘月光编织者’负责收集纯净的情感与记忆,试图编织永恒的‘回响’;
而‘寂灭之瞳’……它追求的是万物归于沉寂的、另一种意义上的‘永恒’。”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
“它们各自为政,甚至彼此理念冲突,但在某个更高的层面上,它们的行为,都在无形中削弱着现实的结构,为‘盛宴’的最终重现积累着‘资粮’。”
松散联盟?
削弱现实结构?
为盛宴重现积累资粮?
这信息量太过庞大,也太过骇人!
“盛宴重现……
会怎样?”
红宝声音干涩地问。
“没有人知道确切会怎样。”
卢西安摇头,
“因为上一次‘盛宴’发生的时间,早已超出了大多数存在的记忆范畴。
传说中,那场盛宴几乎抽干了当时一个世界的‘可能性’,将其化为了纯粹的、停滞的‘永恒’,而盛宴的参与者们,也大多迷失在了自己追求的永恒之中,化为了规则的傀儡,如同你们遇到的‘时计官’。”
他看向姜暮雨:
“守夜人,你们的职责是守护‘存在’的平衡。
而‘永恒盛宴’,正是对‘存在’本身最根本的威胁。
它们不是在毁灭世界,而是在试图将世界变成一座……
没有出口的、永恒的博物馆。”
没有出口的永恒博物馆……
这个比喻让人从心底感到寒意。
“您寻找‘时之沙’,是为了阻止它们?”
姜暮雨捕捉到了关键。
卢西安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
“是为了……
验证一个猜想,以及,准备一份‘礼物’。
但现在看来,情况比预想的更糟。”
他指了指那两盒“时之沙”,“这些沙砾的活性和纯度,表明‘盛宴’的回响已经非常接近现实表层了。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门口,在推门离开前,最后说了一句:
“小心‘历史的回音’……
当过去不再仅仅是过去,当时钟开始倒转,那才是真正麻烦的开始。”
说完,他便如同融入街角的阴影般消失了。
店内一片寂静。
卢西安的警告,像最后一块拼图,将我们之前遭遇的种种诡异事件串联了起来。
我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个个孤立的敌人,而是一个旨在将现实“永恒化”的、庞大而松散的疯狂联盟!
“历史的回音”、“时钟倒转”……
这又预示着怎样的危机?
姜暮雨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车水马龙、却对即将降临的灾难一无所知的城市。
“准备迎接更大的风浪吧。”
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既然它们想将一切变成博物馆,那我们就做那座最不听话的、会放火的‘展品’。”
星火或许微弱,但绝不屈服于凝固的永恒。
便利店的战争,进入了新的、更加宏大的阶段。
而这一次,我们要对抗的,是试图篡改时间与存在本身的疯狂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