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魂长老含怒一击,如同漆黑的陨星坠落,带着湮灭灵魂的幽绿魂火与冻结时空的森然死意。重伤倒地的“山魈”目眦欲裂,却无力起身;“猴子”挣扎着想要举枪,手臂却如同灌铅;其他队员更是连动一根手指都艰难。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的阴影,即将吞噬那个仍在裂痕边缘、周身光芒明灭不定的身影。
岩罕发出绝望的嘶叫,徒劳地想要扑过去,却被无形的威压死死按在地上。
就在那幽绿魂火锁链即将触及王朗背心的刹那——
异变,从王朗身上,由内而外地爆发了!
并非他主动防御,而是他体内那被强行引导、正处于微妙平衡状态的两股力量——星枢令全力呼唤引来的“归寂本源”与“星殒之核”作为缓冲的死寂之气——在外部极致的死亡威胁刺激下,发生了连王朗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剧变!
“归寂本源”感受到同源但充满恶意的攻击(蚀魂长老的力量同样偏向死亡与终结,但性质污秽),本能地产生了“排斥”与“净化”的冲动!而“星殒之核”那纯粹的星辰终结之力,则对这种带着“窃取”、“扭曲”意味的死亡力量,产生了源自本能的厌恶与对抗!
两种力量在王朗体内,第一次不再是对立和冲突,而是在“对抗外部污秽终结”这一点上,找到了短暂的共同目标!
它们以王朗的身体和灵魂为战场,却又奇异地拧成了一股临时而狂暴的“绳索”,不是为了相互湮灭,而是为了共同驱逐外邪!
“轰——!”
王朗周身原本明灭不定的光芒,骤然化作一道混沌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光柱内部,璀璨星辉与深沉死寂疯狂交织、旋转,却又隐隐形成一种动态的、极不稳定的平衡,散发出一种既非生、也非死,而是接近于“规则层面抹除”的恐怖气息!
这混沌光柱,正好与蚀魂长老的幽绿魂火锁链撞了个正着!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只有一种仿佛两种截然不同的“橡皮擦”在争夺同一块“画布”控制权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消融与覆盖!
幽绿魂火锁链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净化立场,前端的魂火剧烈摇曳、黯淡,锁链本身也开始崩解、消散!而王朗周身的混沌光柱也剧烈波动,光芒黯淡了大半,他本人更是狂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和金黑两色光芒的鲜血,身体如同破布娃娃般向后抛飞,狠狠撞在先遣队的金属残骸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但他竟然……挡住了!以近乎自毁的方式,挡住了蚀魂长老的必杀一击!
蚀魂长老身形剧震,笼罩周身的翻腾黑影都被那混沌光柱的余波冲散了不少,露出了其下干枯如骷髅、覆盖着诡异黑色符文的真容。他幽绿的魂火剧烈跳动,充满了难以置信:“星殒之力……竟与星核共鸣……对抗本座?这不可能!”
他无法理解,星枢令代表的“生”与“秩序”,如何能与代表“死”与“终结”的星殒之核,在一个人体内达成如此诡异的、临时的“合作”!
而王朗,虽然重伤濒死,意识却在那剧烈的碰撞和生死边缘,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他感觉自己仿佛漂浮在星枢令与星殒之核力量交织的混沌中央,目睹着两种力量在对抗外邪后,并未立刻回归敌对,反而因为消耗巨大且同源的本质,开始了一种缓慢的、自发的……交融与沉淀。
如同剧烈摇晃后的浊水,杂质(外邪冲击的残余、他自身的血肉碎末、混乱的意念)开始下沉,而最精纯的两种本源力量,则在一种奇异的韵律下,缓缓靠近,彼此试探,如同阴阳鱼般开始旋转。
一丝明悟,如同闪电划破他即将黑暗的意识——
星枢令非纯生,乃秩序之始;星殒之核非纯死,乃终结之序。二者同出星路本源,一生一灭,一始一终,本就一体两面!强行分割则冲突,强行融合则湮灭,唯有……动态平衡,循环往复,方为……星辰之道!
“原来……如此……”王朗破碎的意念捕捉到了这丝明悟,《蝉蜕涅盘经》的心法在这一刻被推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层次——蝉蜕非为重生,乃为明见本源;涅盘非为不死,乃为洞悉循环!
他不再试图压制或引导任何一方。他以残存的意志为引,以这丝明悟为基,将自身化作一个“混沌鼎炉”,任由体内残存的、正在自发交融的星枢令本源与星殒之核本源,在其中旋转、沉淀、互相转化!
腹部的“星殒之核”那冰冷死寂的硬块,在这一刻,表面出现了第一道细微的……裂痕!一缕精纯到极致、却不再冰冷死寂,而是带着一种“寂灭后新生”意味的奇异能量,从中流淌而出,汇入那旋转的混沌之中。
与此同时,星枢令中也分离出一缕不再炽热夺目、而是温润包容、带着“孕育起始”意境的星辉。
两缕能量在混沌中相遇,没有冲突,没有湮灭,而是如同久别重逢的游子,自然而然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缕极其微弱、却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和谐与圆满气息的——混沌星元!
这缕“混沌星元”诞生的刹那,王朗那濒临崩溃的肉体,如同久旱逢甘霖,开始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汲取这新生的力量进行修复。虽然远不足以立刻治愈,却硬生生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并将那股“归寂本源”与外部污秽力量碰撞后的残余震荡,缓缓平息、吸纳。
外界,蚀魂长老从震惊中恢复,杀意更浓。“星眷者……必须死!”
他不再留手,干枯的双手结印,周身黑色符文狂舞,背后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痛苦灵魂面孔构成的幽绿法阵!他要施展真正压箱底的禁术,将王朗连同这片区域,彻底从存在层面抹去!
然而,就在他法术即将完成的前一秒——
那道被王朗以生命为代价暂时净化、污染大减的巨大裂痕,深处那几条残存的星路“锚点”脉络,因为外部威胁的刺激和王朗体内新生“混沌星元”那微弱的、却本质极高的和谐波动影响,终于主动做出了回应!
它们不再仅仅是微弱的闪烁,而是齐齐明亮了一瞬!
紧接着,整个“万物归寂之涡”,那缓慢旋转的、仿佛亘古不变的漩涡,竟然也随之微微顿挫了一下!
一股远比之前王朗引导出的那一丝更加磅礴、更加纯粹、但也更加“漠然”的归寂本源意志,如同沉睡巨兽不经意的一次翻身,扫过这片区域!
这股意志没有特定的目标,它只是“存在”于此,维持着归墟的“秩序”——即万物终将归寂的秩序。
但此刻,蚀魂长老那充满恶意、试图扭曲和窃取归墟力量的禁术,以及他身上那污秽的死亡气息,在这股纯粹的归寂意志面前,如同黑夜中的灯塔般刺眼!
纯粹的“归寂”,厌恶一切“扭曲的终结”!
于是,这股漠然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水,轻轻地拂过了蚀魂长老,以及他身后那些仍在涌出的污秽星灵。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蚀魂长老正在凝聚的幽绿法阵,如同风化的沙堡般无声溃散。他干枯的身躯猛地一僵,幽绿的魂火瞬间黯淡了九成,发出一声带着极致恐惧与不甘的、微弱如蚊蚋的嘶鸣:“不……圣域……为何……”
话音未落,他连同那些污秽星灵,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身影迅速变淡、透明,最终彻底消失在这片空间,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一缕极其淡薄、迅速消散的污秽气息,证明着他们曾经到来。
归墟的意志,来得快,去得也快。扫除了“异质”后,便重新归于那永恒的静谧与旋转,不再关注蝼蚁般的幸存者。
裂痕处的污秽星光几乎消失殆尽,裂痕本身虽然仍在,却不再蠕动,仿佛成了一道静止的、古老的疤痕。那几条星路“锚点”脉络,在明亮一瞬后,也重新恢复了微弱但稳定的闪烁,似乎状态好转了一丝。
平台上,死里逃生的众人,呆滞地看着这如同神迹般逆转的一幕。
许久,“猴子”才沙哑地开口:“结……结束了?那老怪物……被这海眼……自己吃了?”
岩罕瘫在地上,看着恢复平静(相对而言)的裂痕和漩涡,又看看不远处倒在残骸边、气息微弱但似乎稳定下来的王朗,喃喃道:“王老板……好像……把那‘耗子药’……升级成‘洗洁精’了?连锅……都给刷了?”
山魈挣扎着爬起,踉跄走到王朗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
“他还活着……而且……体内的能量冲突,好像……平息了?”
海东青也艰难地挪过来,用还能用的简易检测仪扫描王朗,看着屏幕上那前所未见的、和谐共存的能量读数,以及王朗那缓慢但确实在自行修复的生命体征,眼中充满了震撼。
“不可思议……他好像……在生死边缘,找到了平衡这两种力量的方法……甚至……让它们产生了某种质变……”
王朗在昏迷中,意识沉入一片温暖而混沌的星云。星枢令与星殒之核不再是对立的星辰与黑洞,而是化作了星云中缓缓旋转的双鱼,彼此追逐,生生不息。一缕微弱但坚韧的“混沌星元”,如同星云初生的核心,静静沉浮。
归墟之眼的危机,暂时解除。影月的阴谋,在此地被挫败。
但星路的断裂依然存在,归墟的伤痕未曾愈合。而王朗体内新生的“混沌星元”,以及那裂开一道缝的“星殒之核”,又预示着怎样的未来?
“深渊凝视”是否真的退去?失联先遣队的残骸中,是否还隐藏着其他信息?
这一切,都需要等王朗醒来,才能知晓。
他们在这万物归寂之地,赢得了惨烈而奇迹般的喘息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