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因为高压电流的冲击而完全麻痹,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我被吊在半空中,像一块任人宰割的肉,无力地晃动着。
“豺狼”带着他的人,一步步走到我的面前。他没有立刻下令开枪,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猫捉老鼠的戏谑和残忍。
“孤狼……呵呵,我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他的声音沙哑,像两块砂纸在摩擦,“没想到,也会像条死狗一样,挂在这里。”
他身后的几个雇佣兵发出一阵哄笑。
“头儿,这家伙可不简单,秃鹫小队那四个废物,连个响都没传回来,就栽他手里了。”一个瘦高个说道。
“闭嘴!”豺狼冷喝一声,那人立刻缩了缩脖子。
豺狼走到我面前,伸出他那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粗暴地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告诉我,你是谁派来的?”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说出来,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我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我的嘴唇因为缺水和电击而干裂,喉咙里火辣辣的疼。但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说。对一个将死之人求饶,不是我的风格。
“骨头还挺硬。”豺狼冷笑一声,松开了手,“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硬骨头。因为把你们的骨头一寸寸敲碎的时候,听到的声音,才最悦耳。”
他转过身,对着手下挥了挥手:“把他放下来。”
两个雇佣兵走上前,解开了绳索。我像一滩烂泥一样,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一片泥水。剧烈的撞击让我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一口鲜血从嘴里涌了出来。
左肩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迅速染红了刚刚包扎好的布条。
“把他身上的东西都给我搜出来。”豺狼下令道。
一个雇佣兵走过来,粗鲁地在我身上摸索着。弹匣,手雷,甚至那半包压缩饼干,都被他掏了出来,扔在地上。
“头儿,就这些,没别的东西了。”
豺狼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似乎很失望,没能从我身上找到任何有价值的,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
“把他给我绑起来,吊在树上。”他似乎失去了耐心,语气变得不耐烦,“我倒要看看,他的嘴能硬到什么时候。”
两个雇佣兵走上前来,用粗糙的绳子将我的手腕反绑在身后,然后将绳子的另一头扔过一根粗壮的树杈,用力一拉。
我的身体再次被吊离地面,这次是双臂被反向拉扯,巨大的压力让我的肩关节发出了“咯咯”的令人牙酸的声响。刚刚接回去的左肩,在这种非人的拉扯下,再次脱臼了。
“啊!”
这一次,我没能忍住。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我的理智,我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
“哦?会叫了?”豺狼饶有兴致地转过身,“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看来,这只是个开胃菜。”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慢慢地向我走来。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谁派你来的?”他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不说,我就先把你这双不听话的手给剁下来。”
我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我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破绽,一丝可以利用的机会。但没有,他的眼神里只有纯粹的残忍和暴虐。
我完了。这个念头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
妹妹,小雨……对不起,哥没能为你报仇……
我的意识开始涣散,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豺狼那张狰狞的脸,在他身后那些雇佣兵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有周围黑沉沉的丛林,都像褪色的照片一样,渐渐失去了色彩。
就在豺狼举起匕首,准备刺向我的手腕时,一声极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破空声,突然从远处的黑暗中传来。
“噗!”
那声音很小,就像一颗石子掉进了水里。
正准备行凶的豺狼,身体猛地一僵。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那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根细长的,闪着金属寒光的弩箭。箭矢从他的后心射入,穿透了他的心脏,从前胸透了出来,箭尖上还带着一丝温热的血珠。
“呃……”
豺狼的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咕哝。他眼中的神采在快速消散,那股子残忍和暴虐,被一种巨大的惊恐和茫然所取代。
下一秒,他高大的身体轰然倒地,激起一地尘土。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那几个雇佣兵愣在原地,端着枪,一脸茫然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豺狼,又看了看我,完全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是谁?
我的大脑也宕机了一瞬。
紧接着,不等任何人反应过来,真正的死亡风暴,降临了。
“咻!咻!咻!”
又是几声尖锐的破空声,黑暗中,数道寒光一闪而过。
那几个还愣在原地的雇佣兵,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惨叫。他们的脖子,心脏,太阳穴等致命部位,都精准地插上了一支同样的弩箭。他们甚至连开一枪的机会都没有,就步了豺狼的后尘,倒在了血泊之中。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钟。
快,太快了!精准,太精准了!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枪手,这是顶级的猎杀者!
丛林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我被吊在半空中,轻轻晃动着。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芬芳,形成一种诡异的气味。
我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努力地睁大眼睛,看向弩箭射来的方向。
黑暗中,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他们一共五个人,呈标准的战术队形,互相掩护,交替前进。每个人的动作都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他们手中拿着的,不是步枪,而是造型奇特的军用十字弩。
这些人是谁?
他们不是“将军”的人,黑水安保的雇佣兵不会用这么原始的武器。
难道是李婉儿派来的?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我否定了。不对,如果是李婉儿的人,他们应该在我激活GpS的时候就出现,而不是等到现在。而且,阿成说过,李婉儿和李天豪根本就是一伙的!她怎么可能会派人来救我?
那他们……是另一伙敌人?
想到这里,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刚出狼穴,又入虎口。
为首的那个人,身材中等,但步伐极其沉稳。他走到我面前,抬起头,那双隐藏在油彩下的眼睛,冷静地审视着我。
我看不清他的长相,也无法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任何情绪。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身后的同伴做了一个手势。
一个队员立刻上前,拿出匕首,利落地割断了绑着我的绳子。
我再次摔在地上,但这一次,我有了准备,用仅存的力气蜷缩身体,缓冲了大部分冲击力。
还没等我喘口气,那个割断绳子的队员就蹲下身,动作迅速地检查起我的伤势。他的手法非常专业,先是看了看我左肩的脱臼,又解开我包扎的布条,查看了那道十几厘米长的伤口。
“左肩习惯性脱臼,二次创伤。背部、腿部多处软组织挫伤,失血约800cc,伴有轻微脱水和电击后遗症。需要立刻处理。”他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低声对领头的人说道。那语言发音短促,音节分明,有点像东欧那边的某种语言。
领头的人点了点头,然后蹲了下来,与我平视。
他从战术背心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瓶,拧开盖子,递到我嘴边。一股浓烈的酒精和草药混合的味道扑鼻而来。
我犹豫了一下。
“喝了它。”他开口了,说的是字正腔圆的中文,但语调有些生硬,“可以补充电解质,暂时抑制伤口感染。”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杀意,也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职业军人特有的冷静和专注。
我不再犹豫,张开嘴,将瓶子里的液体一口气喝了下去。那液体火辣辣的,像刀子一样从喉咙刮到胃里,但很快,一股暖流就从胃部升起,流向四肢百骸,驱散了部分寒意和麻痹感。
“我们是谁,不重要。”领头的人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缓缓说道,“重要的是,有人花大价钱,让我们保住你的命。”
“谁?”我沙哑地问道。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件东西,放在了我面前的地上。
那是一枚精致的,用白金打造的女士袖扣,上面镶嵌着一颗小小的蓝宝石,在黑暗中,依然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我认得这枚袖扣。
这是李婉儿的东西。那天在别墅,她就是戴着这副袖扣和我谈的交易。
真的是她?
我的大脑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阿成的指控,李婉儿的动机,眼前这群神秘的救援者……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团乱麻,在我脑子里搅成一团。
她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