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阿涅利家族别墅的沙发上,手指摩挲着那个文件夹粗糙的边缘。
安东尼奥已经离开了,但他留下的东西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在我脑子里烙下了一个滚烫的地名——瑞士。
收藏家。
一个专门为他搜罗艺术品和古董的基金会。
师傅给我的那张请柬,下一场拍卖会的地点,似乎也是那里。
线索,就像两条蜿蜒的小溪,终于汇入了一条大河。我的目标,前所未有的清晰。
复仇的火焰,在我的胸腔里烧得更旺了。我几乎能感觉到,那股灼热的能量正在修复我身体的创伤,催促着我立刻动身。
就在我准备起身,去联系安东尼奥,让他安排前往瑞士的行程时,口袋里的那支卫星电话,突然震动了起来。
不是我自己的,是安东尼奥为了方便联络,临时给我的。
我皱了皱眉,拿了出来。
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轻微的电流声。
“哪位?”我沉声问道。
依旧没有人回答。
我的警惕性瞬间提到了最高。这是一个陷阱?还是某种试探?
我正准备挂断电话,一个经过处理的,听不出男女的电子合成音,突然响了起来。
“孤狼。”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是谁?”我的声音冷了下来,手指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武器。
“我是谁不重要。”电子音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重要的是,我带来了李婉儿小姐的一条消息。”
李婉儿?
我的心头一跳。她怎么会通过这种方式联系我?她在金新月那边,难道出事了?
“她在哪?她怎么样了?”我追问道。
“李小姐很安全。”电子音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但是,你的朋友,有危险。”
朋友?
我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了林澈,秦风,还有在“深渊”基地里,冒死救我出来的陈默、冯小雨他们。
“谁?”
“陈默。”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他在哪?出了什么事?”我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无法压抑的急切。
“新加坡。”电子音说道,“他失踪了。最后一次发出求救信号,是在二十四小时前。林澈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都找不到他的人。他怀疑,陈默落入了一群极度专业的人手里。”
新加坡……陈默……
他为什么会失踪?林澈找不到他,只能通过李婉儿来联系我,这说明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官方力量已经无法介入,或者说,不敢介入。
“具体位置。”我没有废话,直截了当地问。
“不清楚。求救信号很短,只来得及说出‘新加坡’和‘赌场’两个词,就中断了。”
赌场……新加坡的赌场,最出名的,就是那个金沙酒店。
“李小姐让我转告你,”电子音继续说道,“林澈已经快疯了。他说,只有你,或许还有机会,在那些人撕票之前,把陈默救出来。”
我沉默了。
一边,是即将浮出水面,杀害我妹妹的真凶,“收藏家”。
另一边,是生死不明,陷入危局的战友,兄弟。
这个选择题,只在我脑中存在了不到一秒钟。
去他妈的收藏家。
兄弟的命,比天大。
“我知道了。”我挂断了电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我立刻拨通了安东尼奥的电话。
“叶先生。”安东尼奥的声音很快传来。
“帮我准备一架飞机,最快的速度,去新加坡。”我言简意赅。
电话那头的安东尼奥愣了一下,“新加坡?叶先生,我们不是要去瑞士吗?关于‘收藏家’……”
“计划有变。”我打断了他,“我的一个兄弟在新加坡出事了,我必须马上过去。”
“可是……”
“没有可是。”我的语气不容置疑,“安东尼奥,你之前说过,阿涅利家族会为我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我现在,就需要这个帮助。”
安东尼奥沉默了几秒钟。
“我明白了,叶先生。”他最终还是妥协了,“新加坡的入境审查很严。我会为您准备好新的身份和专机。半小时后,在别墅的停机坪等您。”
“好。”
挂掉电话,我将那个关于“收藏家”的文件夹,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里面的内容,我已经记在了脑子里。
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
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港岛的夜景。
陈默,你他妈的一定要给老子撑住!
我来了。
半小时后,我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休闲装,背着一个简单的背包,走上了别墅顶层的停机坪。
一架黑色的湾流G650,已经静静地等候在那里。
安东尼奥站在舷梯下,表情严肃。
“叶先生,新的身份资料都在这里了。”他递给我一个信封,“您现在是一位名叫‘李强’的华裔商人,前往新加坡进行商务考察。所有的背景资料,都已经做好了,天衣无缝。”
我接过信封,点了点头,“谢了。”
“飞机上,我们为您准备了您可能需要的一切。”安东尼奥继续说道,“武器,装备,以及新加坡的详细地图和情报资料。”
“有心了。”
“叶先生,”安东尼奥看着我,眼神复杂,“您要去救您的朋友,我理解。但是,我必须提醒您,‘衔尾蛇’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庞大和恐怖。您在岛上杀死的那个‘清除者’,很可能已经惊动了他们。您这次去新加坡,恐怕……”
“我知道。”我淡淡地说道,“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多活一天,就多杀一个敌人,不亏。”
安东尼看着我,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祝您好运,叶先生。”他对我伸出了手。
我握住了他的手,“也祝你们好运。”
说完,我不再停留,转身,登上了飞机。
舱门关闭,飞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缓缓升空,冲入了无尽的黑夜。
透过舷窗,我看着下方越来越小的港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陈默,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