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一天天过的真快,”林楚柔放下手中茶盏,凝视着院中开始冒绿芽儿的枝桠,“还有将近一个月就春闱了。”
“二月初九开考,今儿正月二十。我姨娘说,考试的东西这会儿就得开始备着了。特别是吃食得提前试好,万一不好吃,还来得及改。”
林楚悦挑眉看着她,慢吞吞道:“三姐这是要给大哥准备?你放心,母亲肯定早早给大哥备好所需一切。”
林楚柔锤了她一下,耳尖微红,“大哥要考,郝……公子也要考,他家人不在洛都,我多做些,分一分怎么了?”
见林楚悦笑得促狭,知道她在故意打趣自己,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道:“你个死丫头,明知故问。我就是想给他备些,怎么了?”
“他是我未婚夫婿,我关心他科举前程,不应该吗?”
“应该,应该。”林楚悦从善如流,“这天还冷着,得备些耐放顶饿,最好还能暖身吃食。”
春闱要考三场,每场三天,一共要写十三篇文章,一篇赋。考生进了号舍就不能出来了,得自己准备好基本生活用品,特别是食物。
号舍狭小,巴掌大点地方,吃喝拉撒睡全在里头。考场只提供热水,食物最好是干粮,能存放,冷着也能吃的东西。不然因为吃食闹肚子,可就麻烦了。
“是啊,你说说带什么好?市面上那些糕饼点心连吃这么些天,胃口都败掉了。”林楚柔发愁,“你别笑了,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你以前不是教过马婶子做什么肉松的吗?那个配粥配饼都好,能不能做些?”
林楚悦想了想道:“那倒是可以。除了肉松,我觉得肉脯可能更好。”
其实她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是“方便面”,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适合的吗?可惜方便面制作复杂,还需要配合料包。
“肉脯?”
“嗯,就是把猪肉或者牛肉拿佐料腌透,再用炭火慢慢烘干,做好了用油纸包严,吃的时候拿一条出来,也可以夹在饼子里。”
林楚悦说着,自己都有些馋了。
“这个好!你回头把方子给我一份呗?”
“现在就给你。”林楚悦吩咐云苓去小书房取纸笔,现写下来用不了多少时间。
“还有吗?咸的有了,最好再些甜的。”
林楚悦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楚柔一眼,“没想到三姐姐如此体贴。”
林楚柔嗔她一眼。
“还有一样叫做炒面。”
“炒面?那是什么?炒面条?
“非也,非也。”林楚悦摇头,“此面非面条的面,而是面粉的面。”
“把面粉用无水无油的铁锅炒到焦黄,里面放上白糖,炒熟的芝麻、花生、核桃碎,炒好后用油纸包分装包好。”
“考场上,取一包,拿热水一冲就是一碗香甜可口暖胃顶饿的……糊糊粥?”林楚悦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给这道美味起名了。
“这个好!”林楚柔一拍手,“听得我都想吃了。”
“我还听说考场阴冷,有些身子虚的都坚持不完整场。要不要带些补身子的啊?”
林楚悦无语,“三姐姐,知道的郝公子这是去考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野炊。”
“不然你就准备些姜糖块吧,冷了就寒一块,或者泡在热水里也能喝。”
这时茯苓也将纸笔取来,林楚悦接过来就伏在旁边的案几上奋笔疾书。
“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别的?你干脆都给我写下来,我都试着做一遍。”
林楚悦失笑,“三姐姐,你是要把郝公子的考篮塞成货郎担子吗?带的太多了,反而成累赘。”
“依我看,干粮、肉脯、炒面各备一些,另外再带一小罐腌菜酱瓜之类的解腻,足够了。”
“也是!”林楚柔想了想,忽然站起来,“我现在就去大厨房看看,那肉脯费时间,得赶紧学着做试试!”
“还有那炒面,我也得赶紧去看看干货还够不够。等做好了,我让人送一罐来给你。”
她说着就要走,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对了,过几日母亲要去普济寺上香,我也去,你去不去?”
“上香?”
“嗯,去拜一拜文殊菩萨……”
林楚悦秒懂,“我得问过姨娘,她这些日子看得紧。”
“行,你问好了告诉我。”林楚柔说完,终于注意到了还坐在一旁的郑雨莲,这才想起来她还是跟着自己来的。
“你……不必跟着我了,自去歇着吧。”
这话说得随意,却让郑雨莲脸色一僵,她低着头呐呐应道:“是……”
林楚柔一阵风似地出了知聪院。
郑雨莲如何她根本不在意,或者说若不是嫡母要求,她压根儿不会搭理郑雨莲。
林楚悦垂眸,收拾着刚用完的纸笔,让茯苓送回去。
郑雨莲默默坐在藤椅上,双手捧着早已凉了的茶盏,其实刚刚林楚悦姐妹二人说得每句话,每样吃食,她都记在了心里。
弟弟还小,但将来总是要科举的,她现在多了解一些,总是能用上的。
院子里安静的只能听到风声。
郑雨莲忽然开口,声音轻轻的,“四姐姐,我真羡慕你。”
林楚悦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你是相府正经的小姐,虽然是庶出,可大伯疼你,宋姨娘更是把你当成眼珠子一样。你想做什么,似乎都能做成。”
“你读书好,严夫子经常夸你,还会做吃食,会画画,连三姐姐那样性子的人,都愿意听你的。”
她说着,眼圈红了,“不像我……”
“我爹娘去的早,祖母和姑姑又……,如今我带着弟弟寄居在府里。年前弟弟回来哭着说,同窗都笑他是‘借住的’。”
林楚悦沉默。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永远不会原谅郑老夫人和郑翠茵对她的算计。
凭心而论,郑雨莲姐弟确实没对她做什么,说是迁怒也罢,她并不想与他们有过多的接触。
郑雨莲可怜吗?
可怜。
父母双亡,投奔亲戚,偏又摊上那么个祖母和姑姑,把她在林家唯一可能的依仗给作没了。
林楚悦心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