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中文网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洪武二十五年秋,霜降已过,南京城的寒意一日浓过一日。坤宁宫内,终年不散的檀香被浓重的药味取代,苦艾、当归、人参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每一寸殿宇间,却驱不散那日益逼近的死亡阴影。马皇后卧在铺着三层锦褥的凤榻上,脸色比殿内的白瓷瓶还要苍白,唯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尚在人世。

太医院院判李太医跪在榻前,手指搭在马皇后腕间,眉头拧成一团。片刻后,他缓缓收回手,对着守在一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瑾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无奈。王瑾心中一沉,挥了挥手,示意宫女们退到殿外,自己则轻手轻脚地走到外殿——那里,洪武大帝朱元璋已经枯坐了三日三夜。

朱元璋身着一件半旧的玄色常服,龙纹已有些褪色,花白的胡须凌乱地垂在胸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内殿的门帘,仿佛要用目光将其穿透。见王瑾出来,他猛地直起身,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怎么样?妹子她……可有好转?”

王瑾跪倒在地,头埋得极低,声音带着哽咽:“陛下……李太医说……娘娘脉象已如游丝,怕是……怕是熬不过今日了。”

“放屁!”朱元璋猛地一拍桌子,案上的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咱的妹子福大命大,当年随咱征战,九死一生都挺过来了,怎会熬不过这小病!传旨,让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过来,若是救不活娘娘,咱诛他们九族!”

“陛下息怒!”王瑾连连磕头,额头很快便渗出血迹,“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已轮班诊治,用尽了名贵药材,可娘娘身子亏空太久,实在是……回天乏术啊!”

朱元璋看着王瑾泣不成声的模样,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渐渐消散。他颓然坐下,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殿外的风卷着落叶,拍打在窗棂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呜咽。

“咱去看看她。”朱元璋站起身,脚步踉跄,王瑾连忙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不用,咱自己走。”

他缓缓走入内殿,殿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烛火在风中摇曳。马皇后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仿佛只是睡着了。朱元璋走到榻边,小心翼翼地坐下,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握住马皇后冰冷的手。

“妹子,咱来看你了。”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她,“你醒醒,看看咱,咱还等着你陪咱吃一碗你亲手做的荠菜馄饨呢。当年在濠州,你为了给咱送一碗热馄饨,冻得手都肿了,还记得吗?”

马皇后没有回应,只有呼吸愈发微弱。朱元璋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咱知道,你怪咱杀了太多人。”他哽咽着,声音带着悔恨,“咱答应你,以后定当少杀慎罚,善待功臣,善待百姓,你醒醒,好不好?”

就在这时,马皇后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眼皮也轻轻颤了颤。朱元璋心中一喜,连忙俯身道:“妹子,你醒了?咱在这儿,咱在这儿!”

马皇后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浑浊,却努力地看向朱元璋,嘴唇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声音:“陛下……英儿……标儿……”

“在,都在!”朱元璋连忙喊道,“王瑾,快传太子和太孙过来!”

王瑾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地跑出殿外,高声传令:“陛下有旨,太子殿下、皇太孙殿下即刻入坤宁宫见皇后娘娘!”

消息很快传到东宫。太子朱标本就因忧思过度卧病在床,听闻马皇后病危,挣扎着要起身。太子妃常氏连忙扶住他,担忧地说:“殿下,您身子虚弱,还是再歇歇,让雄英和宁儿先过去看看吧?”

“不行!”朱标摇了摇头,声音急切,“母后病危,孤怎能不去?快,扶我起来!”

常氏无奈,只得让宫女取来厚厚的披风,小心翼翼地扶着朱标起身。刚走到东宫门口,便见朱雄英和朱长宁匆匆赶来。

“父王!”朱雄英扶住朱标,见他脸色惨白,气息微弱,心中一紧,“您身子这般虚弱,怎能亲自前往?孙儿代您去便是!”

“胡说!”朱标斥道,“那是你皇祖母,也是我母后,我必须去见她最后一面!”

朱长宁也上前扶住朱标的另一只胳膊,哽咽道:“父王,我们陪您一起去。”

三人相互搀扶着,一步步朝着坤宁宫走去。朱标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嘴唇不住地哆嗦,眼中的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他想起小时候,母后总是把他抱在怀里,教他读书写字,在他犯错被父皇责骂时,总是护着他;想起自己长大成人,母后依旧事事为他操心,甚至在他病重时,亲自熬药守夜。如今,这位最疼爱他的母后,却要离他而去了。

好不容易走到坤宁宫门口,朱标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险些摔倒。朱雄英和朱长宁连忙将他扶住,就在这时,内殿传来朱元璋的呼喊:“标儿,英儿,宁儿,快进来!”

三人连忙走进内殿。马皇后看到他们,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朱元璋连忙扶住她,在她背后垫上软枕。

“母后!”朱标扑到榻边,握住马皇后的手,泪水夺眶而出,“儿臣来看您了,您一定要挺住啊!”

马皇后看着朱标,眼中满是心疼,虚弱地说:“标儿……莫哭……娘没事……”她顿了顿,看向朱雄英和朱长宁,“英儿……宁儿……过来……”

朱雄英和朱长宁连忙上前,跪在榻前。“皇祖母!”两人齐声喊道,声音带着哽咽。

马皇后看着朱雄英,眼中满是期盼:“英儿……你是皇太孙……未来的储君……要好好辅佐你父王……善待百姓……莫要学你皇爷爷……杀伐太重……”

“孙儿记下了!”朱雄英重重磕头,泪水滴落在地上,“皇祖母,您放心,孙儿定当不负您的期望!”

马皇后又看向朱长宁,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宁儿……要懂事……照顾好你父王和哥哥……”

“宁儿记住了!”朱长宁哭着点头。

马皇后微微一笑,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她看向朱元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头一歪,彻底失去了呼吸。

“母后!”

“皇祖母!”

“秀英!”

三声悲痛的呼喊同时响起,撕裂了坤宁宫的寂静。朱标看着马皇后毫无生息的面容,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猛地喷溅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父王!”朱雄英大惊,连忙抱住朱标,“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朱长宁一边哭,一边扶住朱标,泪水混着恐惧,不住地流淌。

朱元璋看着马皇后的遗体,又看着昏迷的朱标,巨大的悲痛和愤怒瞬间将他吞噬。他猛地站起身,一拳砸在旁边的廊柱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手背上顿时鲜血淋漓。

“都给咱滚出去!”朱元璋咆哮道,声音如同受伤的猛兽,“谁也不准进来!”

宫女和内侍们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倒在地,连哭都不敢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朱元璋如同疯魔一般,守在马皇后的遗体旁。

朱标被紧急送回东宫,太医院的太医们连忙赶来诊治,折腾了许久,才勉强保住他的性命,却依旧昏迷不醒。常氏守在床边,哭得肝肠寸断,心中既担心朱标,又担忧马皇后的丧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坤宁宫内,朱元璋枯坐在马皇后的榻前,一动不动,如同石雕一般。王瑾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跪在地上,轻声道:“陛下,该请礼部官员过来商议丧事了,娘娘的遗体……也该妥善安置了。”

朱元璋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地说:“让他们进来。”

王瑾不敢耽搁,连忙起身出去传令。很快,礼部尚书宋濂、礼部侍郎张筹等人便匆匆赶来,跪在殿外请旨。

“陛下,皇后娘娘薨逝,当遵礼制,辍朝三日,天下服丧,同时议定谥号,准备梓宫,遣使告讣诸王藩镇。”宋濂恭敬地说道。

朱元璋缓缓转过身,目光空洞地看着他们,声音没有一丝波澜:“都按你们说的办,务必让妹子走得风光。”

“臣遵旨!”宋濂等人连忙应道,起身退了出去,开始忙碌起来。

不多时,坤宁宫的丧钟被敲响。

当!当!当!

钟声沉重而缓慢,一声声传遍了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正在各司署当值的官员们听到钟声,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脸色骤变——他们知道,这是国母薨逝的信号。

“皇后娘娘薨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整个朝堂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片刻后,哭声便如同潮水般涌来。

“娘娘仁慈,怎能就这么去了啊!”

“当年陛下欲诛臣全家,多亏娘娘劝谏,臣才得以保全性命,如今娘娘薨逝,臣该如何报答啊!”

“娘娘体恤百姓,时常减免赋税,劝陛下轻徭薄赋,这样的贤后,世间难寻啊!”

文武百官纷纷跪倒在地,朝着坤宁宫的方向叩拜,哭声震天动地。老臣们更是哭得老泪纵横,他们想起当年随朱元璋起义,马皇后如何冒着危险为他们送粮送药,如何在朱元璋猜忌功臣时,从中斡旋,保全了不少人的性命。如今这位贤德的国母离他们而去,他心中的悲痛,丝毫不亚于皇室成员。

后宫之中,更是哀鸿遍野。妃嫔们得知马皇后薨逝的消息,纷纷赶到坤宁宫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她们之中,不少人曾得到马皇后的照拂,有的是在刚入宫时被其他妃嫔欺负,马皇后为她们做主;有的是在生病时,马皇后亲自派人送去药材和补品。

“皇后娘娘,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啊,奴婢还没来得及报答您的恩情呢!”

“娘娘待我们如亲姐妹一般,如今您走了,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宫女和太监们也都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整个紫禁城,瞬间被一片悲恸的气氛笼罩。

丧钟的声音,不仅传遍了紫禁城,还传遍了整个南京城。百姓们听到钟声,纷纷走出家门,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下,不少人自发地穿上素色的衣服,脸上满是悲伤。

“皇后娘娘薨了,这么好的娘娘,怎么就去了呢!”

“娘娘仁慈,时常开仓放粮,救济灾民,这样的好皇后,真是我们大明的福气啊!”

朱元璋屏退了所有人,偌大的正殿内,只余下他与榻上静静躺着的发妻。殿外,原本守着的宫女、太监们都跪伏在青砖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砖石,连呼吸都不敢过重,生怕惊扰了殿内那尊“石雕”。曾经,这座宫殿里总是充满着细碎的暖意——马皇后会在这里亲手为朱元璋缝制过冬的棉袜,会在他处理政务到深夜时端来一碗温热的莲子羹,会笑着听他抱怨朝堂上的琐事,也会温言劝诫他少些戾气。可现在,所有的暖意都随着榻上之人的离去,被抽离得干干净净,只余下刺骨的寒凉。

朱元璋枯坐在榻前,背脊微微佝偻,这是极为罕见的姿态。曾经,他是那个站在应天城头,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天下,能让百官俯首、强敌丧胆的洪武大帝。他的脊背永远挺得笔直,仿佛能扛起整个大明的江山社稷。可此刻,他像一尊被岁月与悲恸瞬间风化的石雕,浑身的棱角都被磨平,只剩下沉甸甸的麻木。他紧紧握着马皇后那只已经冰冷僵硬的手,指腹一遍遍摩挲着她手背早已失去血色的肌肤,那双手曾无数次为他整理衣袍,为他擦拭战伤,为他抚平眉头的褶皱,如今却再也不会回应他的触碰。

他不再像得知消息时那般咆哮——那时,他砸碎了御案上的青花龙纹砚,砚台崩裂的碎片划伤了内侍的手背,鲜血滴在明黄色的地毯上,像极了当年濠州城破时溅在他衣襟上的血。他也不再落泪,或许是泪水早已在一次次回忆与现实的碰撞中流干,或许是巨大的悲恸已经将他的情绪彻底冻结。那双曾洞察人心、令无数朝臣寝食难安的鹰目,此刻空洞地望着榻前虚空的某一点,仿佛那里还残留着马皇后温柔的笑颜。殿内的烛火跳动,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墙壁上,像一个孤独的剪影,与这空旷的宫殿格格不入,灵魂仿佛早已随着榻上之人一同离去,只留下一具失去了生气的躯壳。

偏殿内,与正殿的死寂不同,这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慌乱。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混杂着血腥气,刺得人鼻腔发酸。太子朱标在得知母亲崩逝的消息后,一口气没上来,猛地呕出一大口鲜血,溅在身前的素色锦袍上,像一朵朵骤然绽放的红梅,随后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陷入昏迷。此刻,他躺在临时铺就的软榻上,双目紧闭,脸色比马皇后还要难看,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太医们围在榻前,一个个满头大汗,脸上写满了焦灼与惶恐。为首的李太医跪在榻边,手指紧紧按着朱标的脉搏,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快,取银针来!”他声音嘶哑地吩咐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旁边的年轻太医慌忙递过银针,李太医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小心翼翼地将银针刺入朱标手腕、眉心等几处关键穴位,动作精准却又带着几分急促。另一位太医则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由内侍搀扶着,试图将药汁一点点喂进朱标嘴里,可药汁刚碰到他的嘴唇,便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滴在锦被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朱雄英和朱长宁守在榻前,兄妹二人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朱雄英今年刚满十七岁,作为皇长孙,他自小在马皇后身边长大,深得祖母疼爱,也与父亲朱标感情极深。此刻,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疼痛让他保持着一丝清醒,掌心渗出的血丝染红了指缝,他却浑然不觉。一边是祖母骤然崩逝的巨大悲痛,一边是父亲危在旦夕的恐惧,看着父亲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他甚至不敢去想,若是连父亲也离他而去,自己该如何支撑。双重打击如同两座大山,几乎要将这个尚且年轻的太孙彻底压垮,他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朱长宁比朱雄英小两岁,虽是女子,却自幼被马皇后教导得沉稳大气。可此刻,她也难掩内心的慌乱与悲痛,强忍着眼眶中不断打转的泪水,用她所能想到的一切方法,协助太医们忙碌。她拿起一方干净的锦帕,小心翼翼地为父亲擦拭着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沫,每擦一下,心就像被揪紧一分。她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却又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凑近朱标耳边,一遍遍地轻声呼唤:“父王…父王您撑住…皇爷爷还在等着您,女儿也在等着您…”她的声音不大,却在这混乱的偏殿中,带着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力量。

太子妃常氏站在一旁,早已六神无主。她出身将门,平日里也是个有主见的女子,可面对婆婆崩逝、丈夫病危的双重打击,她所有的镇定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只能双手交握在胸前,默默垂泪,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想上前为丈夫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看着太医们忙碌,看着儿女们强忍悲痛,心中充满了无助与恐慌。整个东宫,此刻乱作一团,宫女们慌慌张张地跑来跑去,有的去取药材,有的去换锦帕,有的则因为恐惧而低声啜泣,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国母薨逝,储君病危,这两个消息如同两道惊雷,传遍了朝廷各个角落。无论是在前朝处理政务的官员,还是在后宫各司其职的妃嫔、宫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国母是天下之母,她的离去不仅是皇室的损失,更是整个大明的损失;而太子作为国之储君,是大明未来的希望,他的安危直接关系到江山社稷的稳定。此刻,两道惊雷同时炸响,几乎要动摇大明的国本!消息传开,后宫中哭声四起,妃嫔们或真心悲痛,或为自身前途担忧,哭声此起彼伏;前朝的官员们则聚集在文华殿外,一个个面色凝重,交头接耳,眼中充满了焦虑与不安,议论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会给大明带来怎样的动荡。

在一片悲声和混乱中,朱雄英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带着殿内的药味与血腥气,呛得他喉咙一阵发疼,却也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几乎要撕裂他心肺的痛楚还在不断翻涌,可他知道,此刻,他不能倒下去!皇爷爷沉浸在丧妻之痛中,已经失去了处理事务的能力;父君昏迷不醒,生命垂危;母亲六神无主,只能默默流泪;妹妹强撑着,却也难掩脆弱。整个东宫,此刻都像是一艘在狂风暴雨中失去了掌舵人的船,随时可能倾覆。而他,作为皇长孙,作为父亲的长子,必须站出来,撑起这片天。

他缓缓站起身,双腿因为长时间紧绷而有些发麻,微微晃动了一下才稳住身形。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偏殿——地上散落着药碗的碎片,锦帕扔得四处都是,太医们依旧在忙碌,宫女们慌乱地穿梭,还有外面跪伏在地上哭泣的人群。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开始下达命令,尽管他的声音还在因为悲痛和紧张而微微颤抖:

“蒋瓛!”

他立刻站起身,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臣在!”

“即刻调派锦衣卫,协助宫内侍卫,严守宫禁各门,加强巡逻!”朱雄英的目光落在蒋瓛身上,眼神坚定,“从午门到玄武门,从东华门到西华门,每一处宫门都要安排双倍人手,任何人出入都必须严格查验身份,仔细核对令牌!后宫各门也要加派人手,防止闲杂人等随意走动。非常时期,绝不可出任何乱子!一旦发现可疑人员,先扣押再审问,不必事事请示!”

蒋瓛心中一震,他连忙叩首:“臣遵旨!臣这就去安排!”说罢,他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身快步走出偏殿,脚步沉稳,丝毫不见之前的慌乱。

“蹇义!齐泰!”

朱雄英的目光转向站在人群中的两位东宫属官,两人听到呼唤,连忙从人群中挤出来,快步走到朱雄英面前,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慌乱:“臣在!”

“立刻拟文!”朱雄英的声音依旧嘶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以东宫名义,拟一道告天下文书,详细说明国母崩逝的噩耗,务必用词庄重,情真意切。写完后,立刻交由通政司,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通传各藩王、各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让天下臣民知晓,命各地臣民即日起服丧,丧期之内,不得举行婚嫁、宴饮等喜庆之事,各级官府也要停止一切娱乐活动!”

他顿了顿,想起此刻皇爷爷还沉浸在悲痛中,无法处理政务,心中又是一阵酸楚,声音哽咽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另外,着礼部即刻拟定丧仪全部规程,从国母的入殓、停灵,到朝野上下的服丧礼节,再到后续的下葬事宜,每一个环节都要考虑周全,务必符合礼制,不可有半点疏漏。拟定完成后,报呈…报呈陛下裁决!”提到“陛下”二字时,他的声音忍不住颤抖,他不知道皇爷爷何时才能从悲痛中走出来,也不知道这道文书递上去后,会得到怎样的回应,但他知道,这是必须要走的流程。

蹇义与齐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与敬佩。他们原本以为,在如此变故之下,东宫会彻底陷入混乱,没想到皇长孙竟然能如此迅速地做出安排,将各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两人连忙躬身应道:“臣等遵命!臣等这就去拟写文书,随后便去礼部传达殿下的指令!”说罢,两人也快步离去。

朱雄英的目光重新落回父亲身上,看着父亲依旧毫无起色的脸庞,心中一阵刺痛,他强忍着泪水,对围在榻边的太医们沉声道:“所有太医,全力救治太子殿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也带着一丝命令,“宫里所有的珍贵药材,只要对太子殿下的病情有用,尽管取用,你们要想尽一切办法,哪怕是耗尽心血,也要将太子殿下拉回来!若是太子殿下能平安醒来,陛下定有重赏;若是你们敷衍了事,耽误了病情,休怪本殿无情!”

为首的李太医听到这话,连忙放下手中的银针,转过身,对着朱雄英深深一揖,语气坚定:“殿下放心!臣等定当竭尽全力,哪怕粉身碎骨,也会保住太子殿下的性命!”其他太医也纷纷附和,原本有些慌乱的神色,此刻多了几分坚定。他们知道,此刻太子的安危关系重大,他们肩上扛着的,不仅是太子的性命,更是整个大明的稳定。

朱雄英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殿内的宫女和内侍,继续下令:“传令下去,后宫诸事,暂由…暂由太子妃统摄!”他看向站在一旁默默垂泪的母亲,心中充满了愧疚,他知道母亲此刻也承受着巨大的悲痛,却还要让她承担起管理后宫的重任,“告诉后宫各宫妃嫔、管事嬷嬷,务必听从太子妃的安排,各司其职,不得有任何懈怠和慌乱。后宫乃是皇家根基,绝不能因为国母崩逝、太子病危而出现混乱!若有不听号令者,交由太子妃严加处置!”

一道道指令清晰地从朱雄英口中传出,每一道指令都精准地指向当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殿内原本慌乱的人群,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开始有条不紊地依令行事。太医们重新投入到对朱标的救治中,动作比之前更加沉稳;宫女和内侍们也停止了慌乱的跑动,按照朱雄英的指令,各司其职,有的去取药材,有的去传达命令,有的则开始收拾殿内的狼藉。整个偏殿,渐渐从混乱中恢复了秩序。

朱雄英站在那里,年轻的身躯挺得笔直,像一株在狂风暴雨中顽强挺立的青松。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的力气正在一点点流失,胸口的疼痛也在不断加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以忍受的疲惫。可他不能倒下,他知道,皇爷爷垮了,父君倒了,现在,他必须站出来,用自己尚且稚嫩的肩膀,扛起这份沉甸甸的责任,支撑起即将倾颓的天空。

朱长宁看着哥哥强忍悲痛、主持大局的背影,泪水再也忍不住,模糊了视线。她知道,哥哥此刻承受着怎样的痛苦,他心中的悲痛,绝不会比自己少分毫,可他却要装作坚强,为所有人撑起一片天。她轻轻擦干脸上的泪水,走到哥哥身边,伸出手,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又透着几分懂事:“哥哥,我去看看皇爷爷…放心,我会好好劝劝皇爷爷的。”她知道,皇爷爷此刻最需要人陪伴,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但她想为哥哥分担一点,哪怕只是陪皇爷爷说几句话。

朱雄英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过身,看着妹妹泛红的眼眶,心中一阵温暖,又一阵心疼。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温柔:“好,你去吧,路上小心。告诉皇爷爷,父王这边有我在,让他保重身体,祖母也不希望看到他这样伤害自己。”他知道,让妹妹去安慰皇爷爷,或许比自己去更合适,妹妹心思细腻,更能懂得皇爷爷此刻的心情。看着妹妹转身走向那座被巨大悲痛笼罩的正殿,他的心中如同刀绞,既有对妹妹的担忧,也有对皇爷爷的牵挂,还有对父亲病情的焦虑,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淹没。

坤宁宫内外,哭声依旧不绝于耳。宫女、太监们的哭声,妃嫔们的啜泣声,还有朝臣们压抑的悲戚声,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片哀恸的海洋,笼罩着整个应天府。内侍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将早已准备好的白色帷幔,迅速替换了宫殿内外所有鲜艳的装饰——红色的宫灯被取下,换上了白色的灯笼;明黄色的绸缎被撤下,挂上了素白的帷幔;甚至连宫殿廊柱上原本喜庆的彩绘,也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布。整个紫禁城,瞬间从之前的庄严肃穆,变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压抑而悲伤。

315中文网推荐阅读:总裁老公:高先生的金丝雀飞了!风华正茂再重逢斩神:林七夜竟是我基友!重生逆天凰后:帝尊,你再撩!凤落紫霄之嫡女倾华假死后,彪悍农女拐个猎户生崽崽九天叶飘零瑶妃传浅予禇知白无明深渊快穿攻略之务实任务者原神:仙兽的我成为了执行官副本boss恋爱脑,娇娇宝快跑玄门小祖宗重生后再次封神说好免费领福袋,你怎么骗我修仙从火影开始还散楼都市位面聊天群嫡女重生后,娇宠了高冷将军苟了千年,她的村民都成神了异世重生之:哥哥是个智能体快穿:宿主大大又抢男主了最后还是跟了你姚远小说全本免费阅读克苏鲁世界:我在那开诊所的日子蔚蓝档案重新的故事最强狂婿叶凡秋沐橙养老世界,玩成末日求生惊悚直播:人畜无害小白兔?猫猫我啊,靠养皇子升咖啦叙世羽奥特:带着游戏技能系统穿越了时空绮梦:王爷拥有读心术快穿之炮灰只想修炼姐姐的名字宫门深海来自旧时光我们的家人啊先婚后宠的妻神秘复苏,但是无敌原神:别跑呀,我的树王大人柯南:我的人设很柯学前夫,认输吧!我身价千亿你高攀不起独爱天价暖妻我的小青梅好可爱开局爆打懒儿,宿主她凶残成性至尊霸爱:火爆召唤师太妖孽穿越之许笑笑的修仙人生从五雷神火令开始:捕快修仙四合院:绝世家族
315中文网搜藏榜:婚然心动,总裁的独家盛爱被休后:我带娘家登顶为王物业通知:违反规则将被抹杀极品男漂亮女七零嫁糙汉,我两胎生了五个崽夜月之暗东隅虽逝穿越莲花楼之李莲花,你要好好活脱离奴籍后,长姐回家种田了世子爷的心尖宠:长公主婚后日常道灵:噬道重生之霸气嫡女勇谋权快穿:宿主是个呆萌小花妖崩铁:重生成虚数之树管理员你咋掉到七十年代去啦?你妹又作妖啦充电风云录携随身厨房,穿到四合院,发大财爱你如旧霸总的冰冷特工妻权倾凰图:毒妃谋天下聊天群从魔改版火影开始暗黑向日葵我以癌细胞长生,无敌诸天万界我在侯府当调解员,被全家宠了退婚夜,疯批大佬撩她吻她失控了主母换嫁!美强惨夫君追妻火葬场逃荒后,我怀孕了快穿:美凶残女配她又在线崩人设豪门恩宠:总裁求爱记异次游戏怦然心动第五人格之在庄园中嗑到嗨!修仙:从感受杀气开始综影视之我靠生子变强从医十八年,重生到高考报志愿前神瞳之无限推演末世重生我靠囤货零元购硬核求生猎户家的小娇娇撩不停武祖之巅地府驻外临时工轮回者:从乐园逆子到亲儿子!我的宿主有点傻穿书七零小知青撩爆偏执大佬回到二十年前,我成了阿飘上古神工之术之傀儡天工心机王妃驾到,王爷哪里跑掉错时间段的士兵突击反派乖乖!我是来生崽的【快穿】汝本明珠
315中文网最新小说:人在万象,开局被拉普兰德收养鬼灭:开局童磨收养,自创冰呼缺蓝剑士,但是在明日方舟拳王他又凶又黏人轮回错误代码全界都想攻略我这个小白穿越之王妃医毒双绝别做他的影子废土领主的精神自救指南玉佩空间:小农女的系统致富路离婚后开启我的桃花运青衣SANHANG啥?婆家被流放?不慌,这就去接不正经道士他的洪拳女友奥特曼传奇,谛迦奥特曼女cod同人:死线之莺语文老师会捉鬼永历十三年骨王:圣王女别回头我是忠臣没有最苟的只有更苟的我都抱天道大腿了,假千金还在演年代文女配翻了个白眼盗墓:长生也得论辈分世子,验货吗?快穿之路人甲总被疯批大佬占有斗字第一号:七小姐她天生反骨欲望西游:我破戒僧,家住女儿国金牌刑警穿越成三流捕快灼灼风流,偏为你倾城撩完就跑,求逃离病娇师弟教程好端端的女兵王,就宠那个小白脸魔导士的航海日志四合院:入职保卫处,诛杀众禽兽佛不渡憨批双兔记网王:立海大也有不听话的新怪物武境十二渡:从江湖到永恒娇吻难驯只想苟在后宫的我,躺平当皇后奥特乙女:兄弟你好香宝可梦:孤身入常青,开局捡皮神穿越四合院:开局解决易中海毒妃重生:王爷相公请登基【综特摄】时空旅行者候府娇女掌宫纲日恐:我在日本补魔的哪几年协议结婚后,偷生的崽藏不住了重生后我逼暗卫以下犯上穿成渣a后我护女主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