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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刺破星陨峰顶的薄雾，将天枢殿前巨大的白玉广场映照得一片通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肃杀与灼热。广场之上，人影幢幢，却异常安静，只有衣袂破空的细微风声和压抑的呼吸。
昊天宗此次参与“四极天渊”大比的精英弟子，已尽数集结。人数不过二十余，却皆是各峰真传翘楚，气息沉凝，目光锐利如鹰隼，周身灵力隐而不发，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无形的竞争与审视在人群中无声流淌，彼此目光交错间，隐有火花迸溅。
当李戮随玄冥真人踏足广场时，这压抑的平静瞬间被打破。
数十道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瞬间聚焦在李戮身上！惊讶、审视、忌惮、敌意、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种种复杂的情绪在那些年轻天骄的眼中交织。昨日演武场内那惊天动地的一战，虽被强大禁制隔绝，但那最后冲破禁制的毁灭能量波动、涂山宏半妖真身负伤离去的景象，早已如同燎原野火，传遍了整个昊天宗高层！
金丹初期，硬撼元婴后期大圆满天狐真身，竟使其负伤而退！
这是何等逆天的战绩！
这李戮，已不再是那个被晶体化困扰、需要师长庇护的弟子，而是一柄刚刚出鞘便已饮血的绝世凶刃！是此次四极天渊之行，昊天宗最大的变数，也是所有竞争者心中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李戮对周遭的目光恍若未觉。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星陨峰真传弟子袍，玄色为底，袖口与衣襟以银线绣着周天星辰运转的玄奥纹路。脸色依旧带着一丝透支后的苍白，气息也远未恢复至巅峰，但那双眼睛却深邃如古井，左眼混沌星云缓缓旋转，右眼深处那道新生的银色星轨虽沉寂，却隐隐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锋锐。他步履沉稳，跟在玄冥真人身侧，如同潜渊之龙，收敛了爪牙，却无人敢轻视其蛰伏的凶威。
玄冥真人带着李戮径直走到队伍最前方，与几位气息同样深不可测的峰主长老并列。他们的目光落在李戮身上，也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叹与期许。
“肃静！”
一声低沉却蕴含无上威严的声音响起，如同晨钟暮鼓，瞬间压下了广场上所有细微的杂音。宗主项无痕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天枢殿高阶之上，依旧是那身朴素的青袍，负手而立，目光如同浩瀚星海，缓缓扫过下方众人。他的视线在李戮身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颔首。
“四极天渊，乃上古战场碎片所化秘境，内蕴无尽凶险，亦藏上古遗泽。其内空间紊乱，法则扭曲，更有凶戾古兽、诡异禁制、乃至…其他三宗虎视眈眈之敌！”项无痕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穿透神魂的力量，“此行，非为游历，乃为争锋！为我昊天宗争那上古遗泽，争那未来气运！”
他目光陡然锐利：“入秘境后，尔等需谨记三点：其一，同门守望，互为臂助！遇险不可弃，见利不可争！凡残害同门者，宗规不容！”森然杀意弥漫，让所有弟子心中一凛。
“其二，量力而行，以存身为要！机缘虽重，性命更贵！莫要贪功冒进，枉送性命！”
“其三！”项无痕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金戈铁马的决绝，“遇玄天剑宗之人，当仁不让！遇九幽宵小，杀无赦！遇妖域群凶…需审时度势，然若犯我昊天威仪，亦当以雷霆还之！”
“玄天”、“九幽”、“妖域”三个名字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四宗大比，从来不是单纯的切磋，而是披着秘境探索外衣的惨烈资源争夺与势力倾轧！尤其是与昊天宗素有旧怨、以杀伐凌厉着称的玄天剑宗，更是此次大比的头号劲敌！
“弟子谨遵宗主法旨！”广场上，二十余位精英弟子齐声应诺，声浪如潮，带着决然的战意与杀气！
项无痕不再多言，大袖一挥！
嗡！
一道璀璨夺目的星光自他袖中射出，于广场中央轰然炸开！光芒扭曲、凝聚，瞬间化作一扇高达十丈、由无数星辰符文交织而成的巨大光门！光门之内，并非实景，而是翻滚着混沌气流、扭曲着空间裂痕、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与蛮荒气息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一片破碎、荒凉、却又蕴含着磅礴能量的奇异天地！
四极天渊入口——星门，开启！
“入天渊！夺造化！扬我昊天！”项无痕的声音如同最后的战鼓，响彻云霄！
“夺造化！扬昊天！”众弟子热血沸腾，战意冲霄！一道道身影化作各色流光，毫不犹豫地投入那翻滚着混沌气流的星辰光门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戮儿！”玄冥真人在李戮踏入光门前，再次传音，语气凝重无比，“天渊之内，危机四伏！切莫逞强！道胎之秘，绝不可现！那涂山狐女…其因果纠缠，祸福难料，务必警惕！活着回来！”
李戮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轻轻颔首。下一刻，他周身暗金色泽一闪，身影已化作一道沉稳的流光，没入那咆哮的星辰通道。
***
空间扭曲，法则混乱。
剧烈的眩晕感与空间撕扯之力传来，足以将普通金丹修士的神魂搅碎。李戮体内混沌星云自行运转，紫金道星散发微光，将这股混乱之力层层化解、吞噬。右眼深处沉寂的银色星轨微微发烫，让他对周围扭曲的空间轨迹有了一丝模糊的感知，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把握到一丝暗流的脉络。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一实。
一股苍凉、蛮荒、带着浓郁血腥与腐朽气息的罡风扑面而来，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李戮稳住身形，举目望去。
眼前，是一片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破碎天地！
天空是灰蒙蒙的混沌之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无数巨大的、如同伤痕般的空间裂缝横亘天际，裂缝中流淌着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诡异能量流，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扭曲的闪电不时从裂缝中劈落，将下方暗红色的大地映照得一片妖异。
大地龟裂，沟壑纵横。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森白骨骸如同山峦般散落各处，有些骨骸上还残留着巨大兵刃劈砍的痕迹，历经万古岁月，依旧散发着凛冽的杀意。暗红色的土壤仿佛被鲜血浸透，踩上去粘稠而冰冷。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硫磺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法则扭曲感，灵气异常稀薄且狂暴，混杂着各种混乱的属性能量，寻常修士在此，连吐纳恢复都极其困难。
这里，就是上古战场的碎片——四极天渊！
李戮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血腥与腐朽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他立刻闭住内息，周身星辰虚影微微闪烁，周天星辰御自行激发，隔绝了外界污浊的侵蚀。他尝试运转混沌星云，发现虽然外界灵气稀薄狂暴，但星云核心的紫金道星却依旧能缓慢地从这混乱的环境中汲取一丝丝驳杂却磅礴的原始能量，炼化为混沌龙力。这让他心中稍定。
“果然凶险…”李戮心中警惕提到最高。这恶劣的环境本身，就是一道巨大的考验。
就在这时，他灵魂深处，那缕连接着涂山茶茶的粉色因果线，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清晰指向性的波动！波动并非求救或干扰，更像是一种…标记！一种跨越空间的感应！
李戮猛地转头，朝着波动传来的方向望去。
目光穿透弥漫的暗红色尘雾与扭曲的空间光影，落在数里之外一座如同巨兽脊骨般的惨白骸骨山丘之上。
山丘顶端，一道粉白色的娇俏身影静静伫立。涂山茶茶！
她似乎早已抵达，正背对着李戮的方向，淡紫色的眼眸眺望着天渊深处那片更加混沌、更加危险的区域。晨光（如果这灰蒙蒙的光也算的话）勾勒出她纤细玲珑的轮廓，赤足踩在冰冷的巨大骨殖上，腰间那枚惑神铃在罡风中纹丝不动。她周身气息依旧带着一丝本源亏损的虚弱感，但那份虚弱之下，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与这片蛮荒天地隐隐契合的古老气息。
仿佛感应到李戮的目光，涂山茶茶缓缓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跨越数里之遥。
没有昨日在演武场外的冰冷斥责，也没有之前的狡黠探究。涂山茶茶的脸上，此刻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那双淡紫色的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潭，倒映着这片破碎天地的血色苍穹，也清晰地映出了李戮的身影。
她看着李戮，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洞悉一切意味的弧度。没有言语，只是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心口的位置，又遥遥指向李戮的眉心。
那缕连接彼此的粉色因果线，在她指尖点落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力量，猛地清晰、灼热了数分！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顺着因果线传递过来——她，涂山茶茶，就在这里！她与他的因果，在这片上古战场，才刚刚开始！
随即，她不再看李戮，身形化作一道难以捕捉的粉色流光，轻盈地跃下骸骨山丘，几个闪烁，便消失在暗红色尘雾弥漫的、危机四伏的天渊深处。如同滴入血海的胭脂，转瞬无踪，只留下那缕更加清晰的因果羁绊，在提醒着李戮她的存在。
李戮站在原地，右眼瞳孔深处，那道沉寂的银色星轨微微亮起，将涂山茶茶消失前留下的最后一丝空间波动轨迹清晰地捕捉、烙印。他缓缓收回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左眼混沌星云旋转的速度，悄然加快了一分。
他抬眼，望向天渊深处那片更加混沌、更加危险、仿佛隐藏着无数上古秘辛与致命杀机的血色天地。玄天剑宗的锋芒，九幽的毒牙，妖域的凶戾，涂山狐女的莫测心思…还有那隐藏在破碎山河间的上古遗泽与致命凶险…
四极天渊的画卷，才刚刚展开一角。
而属于李戮的征途，也才刚刚启程。
他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流光，没有追随涂山茶茶的方向，也没有急于汇合同门，而是如同孤狼般，朝着感知中一处能量波动最为混乱、法则扭曲最为剧烈的血色峡谷，疾掠而去！
潜龙入渊，不惊波澜。
利爪獠牙，只待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