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烟客
库房厚重的木门外,邪化知府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青石板被腐蚀的“滋滋”声和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他那覆盖全身、如同活体血管般搏动的暗紫邪纹,在昏暗的走廊里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邪异紫光。
“开门!血食!给我血食!” 非人的咆哮带着粘稠的涎液滴落声,狠狠撞击着门板!巨大的力量让整扇木门都在剧烈震颤!抵在门后的捕快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被震得口鼻溢血,双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眼中只剩下绝望!
“撑…撑不住了!” 捕快嘶吼着,看着怀中昏迷的赵铁鹰气息愈发微弱,心如刀绞。
就在木门即将被暴力破开的刹那!
库房角落,那堆覆盖油布的杂物中,剧烈震动的陈旧木盒终于达到了极限!
嗤啦——!
盒子上那早已褪色、失去大半效力的符箓,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点燃,瞬间化为飞灰!
嗡!
一道凝练无比、带着凛然不可侵犯之威的**清冽金光**,如同破晓的第一缕晨曦,骤然从盒盖的缝隙中迸射而出!瞬间照亮了昏暗的库房!金光所及之处,空气中弥漫的阴冷邪气如同冰雪消融,发出“滋滋”的净化声!
盒盖被沛然的力量冲开!
一枚古朴、温润、散发着浩瀚文华与秩序气息的**暗金色指骨**(文判指骨),静静悬浮在金光之中!它感应到了门外那滔天的邪气,更感应到了近在咫尺、那缕熟悉而微弱的气息——燕七娘曾长久佩戴它,而此刻赵铁鹰身上沾染的燕七娘断臂处的微末血气与诅咒残留,成为了引路的灯塔!
“邪秽当道,安敢逞凶?!”
一声冰冷、威严、仿佛跨越时空而来的女子清叱,并非声音,而是一道**纯粹的精神律令**,从指骨中轰然爆发,无视了厚重的木门,狠狠撞入门外邪化知府的意识核心!
轰——!
正准备破门而入的邪化知府,动作猛地一僵!他那被暗紫色充斥、只有贪婪与暴戾的眼窝中,第一次流露出**源自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他身上疯狂蠕动的邪纹瞬间变得迟滞!血秤上的幽绿鬼火和肉瘤紫芒也剧烈摇曳,黯淡了几分!
“以文判之名——”
“**镇!**”
清叱再起!
悬浮的指骨金光大盛!无数细密、锋利、如同活物般的金色符文从指骨表面流淌而出,瞬间组合成一个巨大的、充满镇压之意的古篆“**镇**”字!这金色的“镇”字虚影无视物理阻隔,穿透木门,如同山岳般狠狠印向邪化知府!
“吼——!” 邪化知府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咆哮!他本能地将血秤横在身前抵挡!同时布满邪纹的魔爪狠狠抓向那金色的“镇”字!
嗤——!
金光与邪气激烈碰撞!
血秤上的漆黑符文幽光大放,婴儿头骨凹槽发出刺耳的尖啸,竟勉强抵住了“镇”字金芒的正面冲击!但金光中蕴含的秩序法则之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邪化知府全身的邪纹之中!带来剧烈的灼烧与净化之痛!
“呃啊啊啊!” 邪化知府全身紫黑邪纹疯狂扭曲,如同被投入滚油!他庞大的身躯被“镇”字蕴含的巨力推得踉跄后退,在走廊青石板上留下深深的腐蚀脚印!但他终究没有被彻底镇压!血秤的力量在吞噬柳莺儿命骨后,已今非昔比!
库房内,指骨散发的金光微微摇曳。它终究只是一枚指骨,蕴含的文判之力有限,且刚刚苏醒。仓促一击,未能竟全功。
“带他…靠近…” 一道微弱却清晰的意念,传入抵门捕快的脑海。
捕快一愣,随即狂喜!是那神物在指引!他毫不犹豫,用尽最后力气,将背上昏迷的赵铁鹰拖到那悬浮指骨的金光笼罩范围之内!
嗡!
当赵铁鹰的身体进入金光的瞬间,指骨微微一震!金光如同找到了归宿,瞬间收敛,化作一道凝练的金色光束,精准地照射在赵铁鹰眉心!
一股温润、浩大、带着洗涤与修复力量的文华之气,顺着光束注入赵铁鹰濒临枯竭的识海!
赵铁鹰体内,那被暗紫邪气侵蚀得千疮百孔、几乎熄灭的赤金虎煞之力,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得到了一丝滋养!微弱的赤金光芒在他体表艰难地闪烁了一下,与侵入的邪气展开了更激烈的对抗!他灰败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气。
“有用!” 捕快心中燃起希望。
然而,门外的邪化知府已经从“镇”字律令的冲击中缓过劲来!虽然邪纹被金光灼伤,痛苦难当,但血秤带来的力量与吞噬的欲望彻底压倒了恐惧!
“毁…毁掉它!” 他发出含混的咆哮,血秤再次指向库房!这一次,肉瘤秤砣上的紫芒凝聚成一道粘稠的、带着强烈诅咒气息的暗紫色光束,狠狠射向库房木门!
与此同时,签押房内。
痴傻呆坐的张秀才,泪水早已流干。他空洞的目光,从柳莺儿灰败的尸身上,缓缓移到了跌落在一旁、沾染着莺儿血迹的暗红血秤上。
那血秤,在主人(知府)远离并受到文判之力攻击后,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寂。秤杆符文幽光黯淡,肉瘤秤砣也停止了搏动。只有莺儿溅落在秤杆符文上的那滴鲜血,如同一点刺目的红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妖异的光泽。
“莺儿…” 张秀才喃喃地念着未婚妻的名字,如同梦呓。一股无法言喻的悲恸、绝望,以及…对造成这一切的源头(血秤、知府、这该死的世道)的滔天恨意,如同火山般在他死寂的心湖中轰然爆发!
他猛地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那柄冰冷的血秤!
“还我莺儿——!!!” 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咆哮!紧握血秤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冰冷的秤盘之上!
就在他充满极致恨意的鲜血滴入婴儿头骨凹槽的瞬间!
嗡——!
沉寂的血秤猛地一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漆黑、暗紫与血红的妖异光芒!
这光芒并非攻击!
而是一种…**诡异的共鸣**!
血秤感应到了张秀才那纯粹到极致的、因爱生恨的**滔天怨念**!这股怨念,远比知府那充满恐惧与贪婪的意念更加“美味”,更加“纯粹”,更加…**契合**它这件邪器的本质!
秤杆上的漆黑符文不再是幽绿鬼火,而是燃烧起粘稠如血的**暗红邪焰**!婴儿头骨凹槽内,那滴张秀才的鲜血并未被吸收,反而如同活物般蠕动、扩散,瞬间浸染了整个凹槽,将其染成一片妖异的血池!肉瘤秤砣更是兴奋地搏动,表面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散发出渴望的紫芒!
一股冰冷、滑腻的意念,顺着张秀才握秤的手,瞬间涌入他崩溃的意识!
“恨…吗?”
“痛…吗?”
“想…复仇吗?”
“把你的恨…你的痛…你的命…都给我…”
“我予你…力量…”
充满诱惑的低语,如同毒蛇的嘶鸣,在他脑海中回荡。
张秀才布满血丝的眼中,最后一丝清明被无边的恨意与疯狂彻底吞噬!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血肉、乃至所有的一切,都在被这柄邪秤吸引、融合!
“给…你…都给你!” 他发出扭曲的嘶吼,“杀!杀了他们!毁了这一切!”
随着他疯狂的意念,血秤爆发的妖异光芒瞬间将他全身笼罩!他掌心的伤口处,暗红色的、如同根须般的纹路疯狂蔓延而出,顺着手臂向上攀爬!速度虽不如知府邪化时那般爆炸,却带着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怨毒的粘稠感!
一种基于极致恨意与鲜血为纽带的、诡异的**命契**,正在他与这柄血秤邪器之间…**初步缔结**!
库房门外,邪化知府射出的那道诅咒紫光,狠狠撞在木门之上!
轰!
厚重的木门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紫光余势不减,带着刺鼻的腥风,直射库房内悬浮的文判指骨和它庇护下的赵铁鹰!
而与此同时,张秀才那充满怨毒与邪器共鸣的嘶吼,以及血秤爆发的异样邪气波动,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瞬间穿透府衙的阻隔,清晰地传递到了…**皮影巷深处**!
那株扎根于污染土壤、顶端暗红肉瘤仍在因反噬和“敕”字烙印而痛苦抽搐的新种嫩芽,猛地停止了颤抖!
肉瘤表面,那灼目的金色“敕”字依旧清晰。但此刻,它那布满漆黑血管纹路的表面,却转向了府衙的方向!一丝混合着**贪婪、警惕与暴戾**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触手,跨越空间,遥遥锁定了府衙内那两股新爆发的、强大的、却带着“杂质”的邪气源头——**邪化知府**与**命契初结的张秀才**!
竞争者?还是…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