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烟客
痛苦如同永无止境的潮汐,一波波冲击着陈默意识的堤岸。三股性质迥异、皆具莫大威能的能量在他体内疯狂冲突、撕扯、试图将他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脉都彻底湮灭。
魔芋果的甜腻暖流滋养气血的同时腐蚀心神。 古妖祖血的蛮荒暴烈试图同化一切,重塑妖躯。 净魂元液的清凉澄澈则努力抚平躁动,维系识海不坠。
若非他那历经多次淬炼、早已非人般的强韧体魄,以及深藏于本源的那一点琉璃盏微光不断调和、甚至强行熔炼着这些冲突的能量,他早已爆体而亡,死无全尸。
但即便如此,痛苦也已达至极限。
他蜷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皮肤不断裂开细小的血口,又被迅速修复,淡金色的血液与暗青色的毒寂光泽、赤红色的妖力乱流交织在一起,使得他看上去如同一个被打碎后又胡乱拼接起来的彩陶人偶。
空白的意识在这极致的痛苦冲刷下,仿佛也到了某种临界点。那一点被琉璃微光和命痕辉光守护的“空域”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被痛苦的浪潮彻底淹没。
就在这平衡即将被打破,走向彻底崩溃的边缘——
那一直 silent 观望着、如同冰冷仪器的斗篷人,终于再次有了动作。
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指,隔空对着痛苦挣扎的陈默,轻轻一划。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光芒闪耀。
但陈默体内那混乱冲突的三股能量,仿佛突然被注入了一种奇异的“秩序”。它们依旧狂暴,依旧在冲突,但却不再是无序的撕扯,而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引导着,以一种更加高效、也更加残酷的方式,向着他的丹田气海位置——疯狂塌陷、压缩!
轰隆隆——!!!
陈默的身体内部,仿佛响起了一声无形的惊雷!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冲突、所有的能量,在这一刻都被强行拧成一股,向着丹田深处某个点,悍然冲击而去!
这是一个外力引导下的、粗暴无比的……结丹过程!
没有功法引导,没有心境感悟,只有最纯粹的力量压缩与凝聚!
咔嚓!
仿佛某种壁垒被硬生生撞破!
陈默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挣扎和抽搐瞬间停止!
一股全新的、更加凝练、更加磅礴、带着一种混溶了气血之雄浑、妖力之暴烈、毒寂之诡异、却又被琉璃清光微妙调和着的复杂气息,骤然从他丹田深处爆发开来,瞬间席卷全身!
他体表那些混乱的光芒迅速内敛,裂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皮肤下那淡金色的命痕变得更加深邃复杂,隐隐构成了一个模糊的、包含多种意象的奇异符文。
一枚鸽卵大小、呈现出一种混沌琉璃色泽、表面却缠绕着细微金纹、内部隐隐有血芒与灰五彩流光转动的奇异金丹,在他丹田之中缓缓沉浮,稳固下来。
金丹初成!
虽然过程粗暴诡异,丹物品相也前所未有地复杂怪异,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远超寻常金丹初期的修士,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包容性与破坏力。
陈默缓缓睁开了眼睛。
依旧是那双眸子,但其中的空茫似乎被这次剧烈的蜕变冲刷得淡薄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内敛的、如同深渊般的平静。剧烈的痛苦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盈全身的、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感。
他 silent 地坐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甚至更加强韧的身躯,又内视着丹田中那枚奇异的混沌金丹。
没有喜悦,没有惊讶,只有一种基于本能的、对新增力量的认知和掌控。
他缓缓握紧拳头,指尖空间发出细微的扭曲嗡鸣。
斗篷人看着他,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听不出喜怒:“蛮力冲关,杂糅成丹…倒是…别开生面。”
“琉璃为基,凶兵为骨,纳万力而不崩…你这躯壳,比预想的…更有趣些。”
陈默抬起头,空茫而平静的目光看向斗篷人, silent 不语。他依旧无法理解复杂的话语,但能感知到对方似乎并无恶意。
斗篷人踱步走近,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的丹田,仔细观察着那枚混沌金丹,尤其是其中那缕顽强闪烁的琉璃清光。
“丹成混沌,神藏未醒…”他低声自语,“空有力量,不通法则,不明己道,终是下乘。”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再次点向陈默的眉心。
这一次,并非传递力量,而是传递了一段极其复杂、由无数细微符文和精神印记组成的“信息流”。
这信息流并非功法,也不是言语,更像是一种……“规则”的碎片,“力量”运用的“范式”。
如何更精细地操控金丹之力? 如何引动天地间的低级法则(如重力、锋芒、速度)加持己身? 如何将体内驳杂的力量属性(气血、妖力、毒寂)进行初步转化和应用?
这些知识如同洪流般强行灌入陈默那空寂的识海。他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混乱,但很快,那新生的金丹微微转动,琉璃清光闪烁,竟开始本能地吸收、整理这些信息,并将其烙印在战斗本能之中。
这不是学习,而是更直接的“烙印”。
片刻之后,斗篷人收回手指。
陈默眼中的混乱褪去,他缓缓抬起手,心念微动。
指尖,一缕灰五彩的毒寂之气浮现,不再是之前那般躁动,而是如同活物般乖巧缠绕,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腐蚀与死寂之意。
他又看向远处虚空中的一块悬浮碎石。
目光一凝。
那碎石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仿佛重力陡然增加百倍!
啪!
碎石瞬间被自身重量压垮,化为齑粉!
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和运用,瞬间提升了一个巨大的台阶!
斗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模形已具,雏刃初成…是时候…去真正的‘磨刀石’上,见见血光了。”
他转过身,面向无垠虚空深处,沙哑道:“此地往西三万里,有一处古战场碎片形成的‘血煞荒漠’。”
“那里,埋骨无数,煞气冲天,滋生了无数以血煞为食的凶物,也吸引了不少借此修炼邪功或寻找古宝的亡命之徒。”
“你的下一味‘大药’…就在那里。”
“去找到它,吞噬它。”
“让吾看看,你这枚‘混沌金丹’…究竟能…磨砺到何种程度。”
说完,斗篷人的身影缓缓变淡,再次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在这片虚空遗殿之中。
只留下陈默一人, silent 地站在破碎的青石板上。
他消化着脑中新增的“知识烙印”,感受着体内混沌金丹的力量,空茫而平静的目光,投向斗篷人所指的西方。
那里,似乎有无穷的血煞与杀机隔空传来。
脚步迈开,他化作一道流光,毫不犹豫地射向那片未知的血色荒漠。
新的狩猎,即将开始。